我知道我在内心里觉得何善的说法是不对的,可是我却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驳他。
“可是,就算是这样,你也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我盯着何善,一字一句说道。
何善有些惊讶于我的态度:“我记得你的那个小女朋友好像也不是一个普通人,我没看错的话,她也是个修阴术的阴阳师。而且我在你身上还感觉到另一股和那个女孩不一样的感觉,你身边应该还有一个阴阳师。你既然能有这样的朋友,为什么你的思维却没有一点开通呢?人死并不是一件大事,死只是生命的阳世的结束,但却不是最终的终结,你又何必执着于这一点呢?”
“我是有两个阴阳师的朋友,但是他们从来不会杀人,他们只会救人。还有,我也只是一个凡人,我没有你们阴阳师那么大本事,也不知道死后会发生什么事,我只知道生命来之不易,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每个生命都值得我们去保护、去珍惜。”听见何善将两条生命的消失说的这么轻松,我感到一股无名的火气直冲脑门,声音也随之提高了好几度。
何善没想到我会发这么大的火,他从台阶上站起来,看着我说:“你说的错,是站在你的角度来看我,我认为对,是站在我自己的角度去看自己。何况按照她们两个做的事,就是死后下了地狱,阎王也会判他们下油锅地狱,受滚油浇身之苦。我现在抽了她们的生魂喂饲尸胎,一来算是替她们了了与小兰和尸胎之间的因果,二来她们死后无魂无魄,不用再受苦地狱之苦,对她们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呢?”
“你这都是歪理,就算是法律治不了她们的罪,我相信天道轮回,阴间的阎王也会惩罚她们。但是,你不是阎王,你这样的行为和那些杀人犯又有什么区别?”我又想到那晚在农家乐遇到他的事情,便追问他:“那天晚上在农家乐外面的水库边,我遇见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他直接点头承认,说:“我还以为你把这件事忘记了。”
“这么说那个男人溺水的事也是你干的了?”我怒道。
他先是摇头,后来有点头:“你可以算在我头上。”
我愤怒地指着他,手臂气得直发抖:“那个男人呢?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你就是一个滥杀无辜的凶手,我现在就给警察打电话。”
“如果我告诉你,那个淹死的男人就是故事里的男人呢?”何善的一句话直接让我刚拿起手机想报警的手垂了下来。
“他并不是失足落水淹死的,当然,也不是我杀的。”何善轻声道。
我明白了,难怪当时的几个目击证人都说只看到一个影子将男人拖下水,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看清那个影子的真面目。
何善见我想明白了前后的种种,叹了一口气:“小兰的仇算是报了,我相信她可以安心的去了,来世投个好人家,不要再受这世的苦。”
“那你现在来告诉我这一切又是为什么?”我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这么简单。
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道笑容,不过任谁都可以看出来,他笑得很苦涩,也很无奈。
“你那天也看到了,因为尸胎提前出世,现在他已经不受我控制了。我原本想着等他报完仇以后,我再超度他,让他也可以下阴间,入轮回。”
我冷笑一声:“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不管你有什么样的理由,那三个人的死都和你有这直接的关系。现在你来找我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我会帮你吗?别说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就算是有,我也绝不会帮你。”
何善站起身,沿着小巷一步一步走远。上午的阳光正烈,可是何善的背影在阳光下却显得有几份落寞。
“等等,”在何善快要走到小巷转角的时候,我忍不住叫住了他,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何善站在那里,也没有回头,就这样我们两个人都保持着沉默。最后还是他主动打破了沉默:“这几天我会在城东花圈店落脚,你可以去那里找我。”说完他便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彭哥,你不进来坐一会吗?”身后传来张颖的声音。
我转过身回道:“不了,我还要赶回去上班。这几天落辰不在,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张颖点点头,看着我欲言欲止。
“怎么了?还有事吗?”我问她。
张颖轻声说:“刚才你和那个人的谈话我都听到了,不过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我笑了一下,示意我不怪她,反正这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
她见我没有生气,便接着说:“我觉得那个人说得有几分道理。”
“哦?那你说说看。”我突然有些好奇,想听听张颖在听完这个故事以后会有什么想法。
张颖搬来两张椅子,我和她在花店门口坐下。张颖想了一会,可能是在组织语言,然后对我说:“要说这个小兰的确是个苦命的人,人长得漂亮,又聪明,以后肯定会找到一个相爱的人,然后过上幸福的生活,可是这一切全都让人给毁了。那个男人当然是罪魁祸首,但是那两个女人也是整件事情的帮凶,她们都是罪有应得。”
“我不是说他们是无辜的,可是他们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什么样的后果,这些应该由法律来定夺,而不是他来决定。”我说。
“如果通过法律,你觉得他们会受到怎么样的惩罚呢?”张颖反问我。
我回答不出来,毕竟我不是法律专业人士。
张颖继续说:“说白了,就是小兰在那两个女人的帮助下被那个男人**了。就算是小兰去告他们,我想他们也不会被怎么样,无非是判个几年。既然那个男人那么有钱,他完全可以拿钱来打通关系,不说完全摆平,最起码也可以将罪责降到最低,有可能过个一年半载的就出来了。那两个从犯就更不用说了。”
张颖竖起两根手指:“第二,我们还要考虑到小兰告不赢的后果。他们完全可以不承认,或者说是两人谈朋友啊,或者说一夜情什么的,那样他们连一点后果都不用承担了。”
我摇头:“你不要把结果想的那么悲观,现在是法治社会,我就不相信有人还能一手遮天。”
“好吧,那我再退一步,就算是小兰告赢了,他们都去坐牢了,又能怎么样呢?他们出来还可以继续过原来的生活,可是小兰呢?这件事对小兰造成的阴影或许将是一辈子的。而且小兰和她的父母在以后的日子里会面临来自其他人的流言蜚语和指指点点,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张颖的话让我沉默了,不得不说她的话很有几分道理。这也可能是小兰在事情发生以后没有选择报警,反而是默默承受这一些的原因。
在中国,几千年的封建思想一直禁锢着某些人,在他们看来,作为受害者的女孩子遇到这种的事情传出去是丢人的事情,不光是丢自己的人,也是丢父母的脸。以后想要再像正常人一样谈恋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也没有几个男人会不在乎自己的女朋友有过这样的遭遇。
“如果你是小兰,你会怎么做?”我话刚一出口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张颖倒是没有生气,她沉思了一下,有些坚定地说:“我想我可能会躲得远远的,离开所有认识我的人,然后重新开始我的生活。我没有小兰那么有勇气,我不敢自杀。”
回到办公室后,我在脑海里仔细回想和张颖的那一番对话,对自己之前的态度有些动摇。现在想起来,我觉得之前对何善的指责有些过火了。
原以为我和何善短时间里不会再有交集,但是一个意外的电话像是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将看似平静的一切都打破了。
接到电话时我正躺在床上玩电脑,放在床头的手机在空荡的房间里响了起来,我拿起手机,发现这个号码似曾相识,然后勐然想起,这是孤星的手机号码。
电话里,孤星的声音依然很平静:“彭一,你现在有时间到花店来一趟吗?”
我听出来孤星那边一定是遇到事情了。花店?难道是落辰出事了?我连忙套好衣服向楼下跑去。
十分钟不到,我就赶到了花店。花店门开着,亮着灯,但是并没有人。
“彭一,”孤星从落辰的房间走了出来,向我招手。
我快步走进房间,看到落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憔悴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我走到床边,握住落辰的手,担忧地问。
落辰睁开眼,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声音有些虚弱:“没事,就是累到了。”
我转过头看向孤星,因为我看出来了,落辰绝对不只是累了那么简单。要知道作为一个阴阳师,落辰的身体素质比绝大多数的普通人要强上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