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这里,不由的插话道:“你不是说喝了孟婆汤就能忘记过去吗,你自己怎么不喝呢?”
她苦笑一声,看着手中空空的杯子:“你怎么知道我没喝呢?”
“啊,你刚才喝的就是孟婆汤?”我惊讶道,怪不得看上去和外面摆的那么像呢。
“我每天都会喝一壶,但是却对我一点作用没有。”她无奈道。
这阎王还真是狠,想忘的忘不了,还要每天看别人忘掉,杀人诛心。
“那,那个老人为什么会帮你?”我很好奇,毕竟这是在阴间,言情小说中的男主对女主一见钟情,为了女主情愿粉身碎骨的戏份不会在这里出现。
“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忘记前世的记忆吗?”她反问我。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知道她一定会告诉我。
“在前世里,我自己,以及我的父母亲人,都是无辜惨死在战乱之中,而他,就是当时领兵的将军。”提到老人,小女孩并没有多少仇恨,她平静地说道:“其实我并不怪他,毕竟人不是他杀的。”
我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他之所以对你睁只眼闭只眼是因为他的内疚,他虽然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他知道你想投胎不过是想要忘记生前那些不幸的记忆,所以才会帮你。当你失败以后,他还是因为愧疚,才会站出来替你求情,并且他提出受罚,也不过是为了减少自己的内疚罢了。”
小女孩澹然一笑:“其实我从来没有怪过他,他又是何必呢?”
“他和你一样,那些记忆对你来说是不堪回首的,对他必定更是一种煎熬,你是想通过投胎来忘记,他则是通过自我的放逐来慢慢澹忘。”我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心里不禁叹道,都是命苦的人。
“谢谢你。”突如其来的三个字让我有些疑惑,她为什么要谢我?
“谢谢你让我知道了他的消息,这么多年以来,你也是唯一一个和我说这么多话的人。”原来她是为了这个谢我,看来平时她还真是挺孤独的,虽然每天都这么多鬼魂从这里经过,但是她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笑着说不用。
她问:“你刚才说你来是什么事?”
我无语,看来我刚才说了那么多,她都没有没听进去,全部注意力都在葬头小筑的老人身上了。,我只好把走阴的事又说了一遍。
她点点头:“你现在还没有找到那个人?说不定我可以帮你一把。”
“真的吗?”我太高兴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我要试试看。”她说。
“没事,你愿意帮我试一试,我已经很高兴了。”其实我心里想的是就算不能找到周老先生,让她帮我回去也行啊。
然后就看见她从桌子上拿出一本很厚的书,翻了几页:“你要找的人的确是刚从这里经过不久,现在正在奈何桥上,现在还来得及。”
“不对啊,我看到外面都是先喝孟婆汤在过桥,就算他还在桥上,他喝了孟婆汤,不是什么都忘记了吗?”我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你有所不知,奈何桥长三千尺,每一个过桥的鬼魂,在喝完孟婆汤以后并不是立刻将前世记忆全部遗忘,而是每走一步便忘却一分,直到走完这三千尺,前世的纷纷扰扰便彻底消散。”她说道这里看了我一眼。
我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你是说周老先生现在还在奈何桥上,他并没有完全忘记生前的事情,我还有机会。”
她点点头,说:“既然他在临死前还有牵挂,说明这件事对他很重要,并不是那么容易忘掉的。”
“那,现在需要我怎么办?”我现在知道事情还有转机,一时高兴,走到她面前,差点就要握住她的手表示感谢了。
“你且稍等,”只见她右手一挥,本来我们面前完好的一面木墙,墙上突然出现一个脸盆大小的黑洞,黑洞里慢慢出现画面,画面逐渐清晰。
我看见画面里慢慢显示出来的人影,差点跳起来,正是我千辛万苦要找的周老先生。此时画面里周老先生正在一座石桥上慢慢走着,旁边还有许多其他的人影。
每个人都是一副沉默的样子,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漠,看来他们现在正想孟婆说的那样,每往前走一步,便多忘却生前一分。
我看着孟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她立刻明白我的意思:“你可以直接和他说话,他可以听得到你的声音。”
“周老先生。”我轻轻地叫了一声,让我对着一个像投影仪投影出来的画面对话,我还真有点不适应。
画面的老先生停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又继续往前走。
原来他真的能听见,我这下才放心,声音不由大了几分:“周老先生。”
这下子老先生听的更清楚了,他四处张望,在找声音的来源。
我怕他会误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连忙表明身份:“老先生,是我,郭小亮介绍的阴阳先生,你还记得吗?”
“是小师傅你吗?”老先生惊讶无比。
“是我,老先生,我现在能看见你,也能和你说话,不过你看不见我。”我看见他还在到处找我,便提醒他。
周老先生听我这样说,便不再到处看:“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也死了吗?”
我苦笑一声,说:“老先生,一言难尽,我这不是因为没有完成您的托付,想着您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没有做完,便到阴间来找您了吗。”
老先生先是吃了一惊,随后脸上露出歉意的表情:“真是麻烦小师傅了,想不到小师傅会这般有情有义,我倒是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老先生您不要这样说,现在我的时间有限,我这次来就是想问一下您老还有什么遗愿,我一定尽力帮你完成。”旁边的孟婆指了指墙上的摆钟,提醒我注意时间。
“哎,原本我想这件事永远不再让人知道,所以我死都没有告诉任何人,现在既然小师傅你特意为了我来到阴间,我便告诉你,还希望你能帮我完成心愿,这样我就算是死,也是死的没有遗憾了。”
看来真让我给蒙对了,老先生还真藏着一件大事。
“小师傅,还请你回去以后,到四合的老龙角山走一趟,在山东边的半山腰有一座孤坟,坟头有一棵大枫树,枫树往上数第二根树枝分叉的地方有一个树洞,里面有我留下的东西。你只要看完这些东西,就都会明白的。”
我在心里重复默念了几遍,直到肯定自己已经牢牢记住不会忘掉。
“老先生,您还有什么话要交代吗?对你的子女。”我问。
周老先生摆摆手,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说话,继续往前走。只留下一个孤寂的背影。
孟婆一挥手,墙上的画面便消失了,木墙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谢谢你。”我开口说道。
“好了,你要做的事已经做了,现在你还是赶快回去吧,不然时间晚了,你就回不去了。”她领着我来到门边,推开木门,侧身站到门口。
“那个,我是按原路返回吗?”我挠挠头,问道。
她摇摇头,手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里有一条路,你一直往前走,走到底,就能找到回去的路了。不过路上经常有巡视的鬼差,你要小心,不要被他们给抓了,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木楼外,仍然是大批等待过桥的鬼魂。我刚走到门外,身后传来“哐”的一声,我回头看见大门已经关上了,我连一个谢字没还来得及说,真是个怪人。
顺着她指的方向,我慢慢挪动步子来到队伍的边缘,眼前像起了大雾一样,肯本看不见前有又路。但是我相信孟婆她不会骗我,这里一定可以回去。
就在我刚迈出一步,准备冲进雾气里时,身后一个声音传来:“你想干嘛?”
我回头,身后站着一个鬼差,两眼正直直地盯着我看,和我一开始见到的那个鬼差一样,也是一套黑西装,不过没带墨镜,脸上恶狠狠的表情,像***一样。
我之前已经吃过鞭子的苦了,这个时候自然去招惹他,便唯唯诺诺的说:“没干嘛,刚才后面的推了我一下,把我挤出来了。”
鬼差狐疑地看着我,好像是在判断我说的是真是假。我赶紧装出不满的样子回头看向后面,让他以为我不过真的是被挤出队伍的。
他向我身后扫了一眼,凶狠地说:“都别挤了,再挤就要吃鞭子。你,赶紧回到队伍里站好。”说完便往别的地去了。
我看见走远,忙松了一口气,虽然现在是在阴间,并不会冒汗,但我还是习惯性地擦了下额头。
现在不跑更待何时,我认准方向,一个箭步冲进雾里便拼命狂奔。也不知道跑了多远,一直到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彻底听不见任何声音,我才敢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