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丁伟之所以这样,根本原因还是吴丽的死。丁伟觉得吴丽的死他有很大责任,所以自己的心也跟着吴丽走了。可是逝者已矣,活下来的人还必须活着,就算不是为自己,也要为家人。
我不想丁伟这以后的几十年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吴丽应该不会想看到丁伟这个样子,所以我必须做点什么。
“刘琴,你和丁勇先出去,我陪丁伟待一会。”不管行不行,我决定试一试,所以首先是要把刘琴和丁勇支开。
“你想做什么?为什么要我们先出去。”刘琴不解。
我不知道怎么说,刚准备随口编造一个理由,丁勇抢先一步说:“表姐,我们先出去吧,彭哥可能有些悄悄话要和我哥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说不定他们之间有很多不便为外人知道的小秘密,我们就给他们一点空间单独待一会。”
刘琴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到丁勇都这样说了,也不好再坚持,便跟着丁勇向外面走去。
丁勇站在门口,准备将门关上。在房门即将关上的时候,丁勇对我说:“彭哥,我相信你,如果说有人能让我哥好起来,那个人肯定是你。”
我不知道丁勇为什么会这样说,他好像对我很有信心。其实我和丁勇接触并不多,因为当初他误闯防空洞的事情,我才有机会和丁伟重遇。那次事情以后,我们并没有再见面,也没有任何的交集。
再就是到了这次,因为丁伟的事情,丁勇主动联系上我。说来也是命运的安排,两兄弟先后为了对方找上我帮忙。
但也可能正是因为如此,丁勇经过了防空洞的那件事,对我起了崇拜。所以这次在他觉得丁伟异常的时候,他首先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我。
其实他不知道,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真正厉害的是孤星和落辰,我只不过是因缘巧合,在认识孤星和落辰以后,或主动或被动卷进了这些事情当中。
他们退出去以后,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丁伟。我就静静地站在丁伟身边,看着窗外随风飞舞的枫叶。
过了很久,我开口说:“丁伟,我知道你其实能听见我说话,既然你不想说,那你便听着就好。”
我并没有提起吴丽,反而是从我和落辰的第一次见面说起,我说的很慢,但是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清楚,因为那些记忆深深印刻在我的脑海里。当我想起的时候,每一个画面犹如放电影一样,在我的脑海里清晰地播放。
我将我和落辰经历的每一件事情都婉婉道来,说道高兴地时候,我脸上不自觉会露出微笑,说道遇到危险的时候,我的声音也会随着紧张起来。
一直说,一直说,终于说到了那一天,也是我现在都不愿意想起的那一夜。当我说到落辰为了救我,在我怀里停止了呼吸的时候,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你知道吗?那一刻,我在想如果我们换过来,是我倒在落辰的怀里该多好啊。可是我现在才想明白,那也只是我觉得的好。是,落辰倒下了,我会伤心,可是如果换做是我,落辰也会伤心,我相信,落辰那个时候伤心的程度一定不比我少。所以,我又不觉得好了,因为我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我又怎么舍得能让落辰去经历一次呢?”
我抬起手,伸到窗外,将一片枫叶摘下。我随之又松开手,枫叶从我手中飘落。
“你看到这片叶子了吗?它在被我摘下来以前,肯定以为它会一直和枫树在一起,从生到死。但是现在被我摘下来,枫叶便从此和枫树分开了,微风会将它带到很远的地方,远到枫叶和枫树再也不会相见。枫树和枫叶都会伤心,但是枫树还是那棵枫树,因为除了这片枫叶,它还有其它的枫叶需要守候。同样的,那片随风远去的枫叶最终会做到一处泥土上。春去秋来,枫叶渐渐枯萎腐烂,最后一点点化作淤泥里的养分,滋润身边其他的大树。来年春天,那些被滋润的大树又会长出新的树叶,其中一片,就是那片被风带来的枫叶。”
说实话,我从来不知道我会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而且是没有经过任何的前期思考,现场即兴脱口而出。
只是我这么精彩的一番话却没有观众,丁伟从始至终都是那个样子,一点反应都没有。但是我知道我的这番话还是起到了效果,我的余光瞥到了丁伟一个不起眼的小动作。
在我说道枫叶最后会重生为一片新的树叶时,我明显瞥见丁伟的手指紧紧握成拳头,然后又很快得松开了手掌。
我并没有点破,只是装作没有发现,我继续说道:“其实有些话我从来没有对其他人说过,因为我不想我身边的朋友因为我的忧伤而不快乐。孤星走之前虽然让他们给我传话,说是他有办法治好落辰,但是我心里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不是不信任孤星,因为落辰当时是在我怀里,我亲眼看见她失去了呼吸。表面上,我之所以装作深信不疑的样子,既是因为我不想我的朋友们为我担心,其实也是我好好生活下去的动力。哪怕孤星真的是给了我一个善意的谎言,我也愿意去相信,因为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我等待落辰回来的坚持。”
“丁伟,我再过些日期就要去赴孤星的约,说实话,我心里对于这一次的火把山之行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以前只要有孤星或者落辰在,我就会感到很安全,但是这一次我心里却没有底。”我将手掌轻轻搭在丁伟的肩膀上,说:“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为了你的家人,为了吴丽,也为了你身边的朋友。如果这一次我可以平安回来,我希望回来以后我们可以好好喝一杯。”
等我从房间里走出来,丁勇和刘琴还站在门口,我勐然打开门,两人吓了一跳。
“你们说什么了?”刘琴探头看了一眼丁伟,发现他还是那副样子。
“没什么,走吧。”我拉着刘琴回到堂屋。
丁伟的父母见我们出来,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我们。丁伟妈妈问:“小勇,你哥怎么样了?”
丁勇耸耸肩,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你问彭哥吧。”
我接过话道:“叔叔阿姨,你们不用担心,丁伟不会有事的。”
“真的?”丁伟的父亲激动地拉着我的手,说:“小伟这两天可真把我们急坏了。彭一,你真的确定小伟没事吗?”
我笑道:“我确定。好了,叔叔阿姨,我们还有事要先走了。”
“那不行,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中午必须在我家里吃饭。小勇妈你快去准备一下,中午烧几个菜,让小琴和彭一中午在家里好好吃一顿。”丁伟父亲见我们要走,连忙挽留。
“不了,阿姨你别忙了,我们今天就不留下来吃饭了。等丁伟情况再好一些,我们再来看他,到时候我们再吃也不迟。”我赶紧拦住准备去厨房的丁伟妈妈。
见我坚持要走,丁伟父母也没有强求,只是叮嘱我们下次来一定要留下来吃饭。
回来的路上,刘琴不解地问:“你刚才在房间里到底和丁伟说什么了?搞得这么神秘,还不让我们听。”
我说:“没说什么啊。我和丁伟是从小光屁股长大的,两个人之间总有一些小秘密吧。我就是说起了一些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希望可以引起丁伟的回忆。”
“真的?”刘琴的脸上明显写着不相信三个字,她说:“那为什么不让我们听,还非要我买出去?”
“我们毕竟是两个男人,男人之间的秘密有时候不方便说给你买女人听。”我随便找了一个理由。
“好吧,我也不问你说了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和我表姨他们说丁伟没事了?你走出房间的时候,我明明看到丁伟还是那个样子啊。”刘琴问。
“我的第六感。”我故作神秘道。
刘琴翻了一个白眼,明显对我的解释不满意,于是不再理我。
我笑笑,也没再说话。想到我刚才在房间准备转身要走的时候,丁伟忽然轻声说了几个字。当时虽然他的声音很小,但是我还是清楚的听到了那几个字,他说的是“我等你回来喝酒”。
当时我就知道丁伟还活着,他的心还在,他终归是没有跌入哀默心死的万丈悬崖里。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我每天过的三点一线的规律生活。早上起来按时到杂志社上班,中午就在社里吃饭。下午下了班,我就到花店,张颖每天晚上都准备我的饭。吃完饭,我和张颖一起把花店的卫生打扫干净,等到张颖晚上关门,我再回家。
这天,我看着收拾碗快的张颖,打趣道:“张颖,你这么能干,条件又这么好,怎么没看见你谈恋爱啊。是不是整天守在花店里,耽误你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