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过了？”牛老爹问我。

我连忙摆手，说：“没没没，我当然没去过，不然也不会向你打听了。就是觉得好奇，那条路再往下走，好像就上山了，两边也没什么人家啊，怎么还专门修了一条路呢？”

“没去就好，我告诉你倒是没事，可是你要答应我，不要乱跑。”牛老爹见我说没去，松了一口气。

我急忙点头，嘴上说我真的没去，就是觉得奇怪，心里却感到有些对不起，因为我可能要食言了。在落辰让我打听这件事的时候我就知道落辰一定会走一趟。落辰要去，我肯定不会让她一个人去冒险，我自然也要陪着她一起去的，所以这一趟我是去定了。

牛老爹见我答应他了，才慢慢接着往下说：“那条路是通往北山的，路的终点就在北山的半山腰上，平时基本没什么人走。”

“没人走？那修了干嘛？”我忍不住插嘴道。

“因为那条路在囚村有一个平时大家都不会提起的名字，孤野路。”

“姑爷路？”我差点没笑出来，怎么起这么个名字。

“孤魂野鬼的孤野路，不是姑爷。”牛老爹纠正我道：“因为那条路，就是给孤魂野鬼走的路，所以大家都私下里叫那条路做孤野路。”

“孤魂野鬼？什么意思？”我脑海里快速闪现出一些东西，好像事情有了一点明朗，我渐渐抓到了事情的关键点了。

“孤魂野鬼就是孤魂野鬼了，还能有什么意思。你也看到了，我们囚村被这几座大山围困了几百年，有些风俗习惯还是和外面大不一样，很多老旧的传统也都保留了下来。老辈人常说枉死之人不入土，因为枉死的人生前都有很多的怨念，如果下土安葬，怨念受地下阴气所滋养，时间一长就会变成煞，然后就会作怪。所以在我们村，除了生老病死的人，死后会入土为安外，枉死之人都会在死后被送到北山半山腰的一处屋子里，一来不入土就不会变成煞，二来也可以让这些人死后有一处安身之所，也有伴陪着，不至于寂寞。”牛老爹透露的这个惊人的消息彻底让我震惊了，联想到李二和张云生，我这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抬着新娘往哪去了。

既然那里安置的都是枉死之人，那么一定就是新娘的家人找到李二，出重金让他帮忙将新娘尸体送到北山去，李二平时没有固定收入来源，几百块钱足以打动他了，但是他一个人没有办法完成这件事，所以就找了和自己关系较好的张云生，提出酬金一人一半，张云生这才同意帮助李二接下这个活，秀莲在屋里听到两人在屋外的对话，一定说的就是这件事了。

“牛老爹，那送死者上山的那些人就不怕嘛？”我又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怕自然是怕的，但是一般来说，送死者的都是死者的家人，毕竟这种事外人有几个愿意帮忙的。但是尸体总要有人送啊，别人能躲，死者自己家人又躲不掉，再说了，再怎么样，死者也不会害自己家人啊。所以这么多年来，送尸体的人也都安然无事，没有出现过意外。”牛老爹很快就转过弯来，狐疑地看着我：“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见躲不过，只好如实将早上的事情说了一遍，牛老爹闻言惊讶不已，然后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样，难怪两个人一起出事，难道是因为这件事？”

“我估计就是因为这件事，不然怎么会这么巧。”我心里基本上已经有了数了。

“那倒是怪事，要说再往前我是不知道，可是从我记事开始，到现在也有几十年了，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发生意外的，这次这么久出事了呢？”牛老爹也有些不解。

牛老爹这里已经问不出更有价值的东西了，可是他透露的这些已经足够了。我看向坐在一边，但是一直侧耳听我和牛老爹对话的落辰，她冲我点点头，表示可以了，我便随便找了个话题岔开刚才的谈话。

吃完中饭，张颖还是像之前一样帮着牛奶奶在厨房收拾着，牛老爹被一个没见过的男人叫走了，说是村长找，我估计应该是村长召集大家商量找人的事情。

屋里剩下我们四个人，我接收到落辰眼神传来的信号，便假装不经意地说要出去转转，呼吸呼吸山里的新鲜空气，问他们有谁愿意和我一起去的。

张芳的伤还没有好，自然不能出去。至于郭小亮，我要是实话实说，他肯定是要和我们一起的，他对这种怪异的事最有兴趣了，我也不是不像叫他，一来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不像把他搅进来，二来就是我的一点小私心了，像和落辰单独待一会，培养培养我们之间的感情。

果然，郭小亮听说我只是出去熘达，一点兴趣都没有，还找理由说要照顾张芳，生怕我拉着他一起去。我心里高兴极了，脸上却装作失落地埋怨他见色忘义，然后假装央求落辰陪我一起，落辰顺着我的话便答应了。

我们两个出了门，我还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看看郭小亮有没有改变主意追出来，幸好没有。

走在村里中间的马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估计村里的人都被叫到村长家去了，这样也好，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我们行动起来会更建方便。

我们加快速度，很快便来到了上午遇到李二和张云生的地方。望着前面不远处的北山，明明是正中午，阳光明媚，我却感觉前面似乎被一层澹澹的黑雾浓罩着。

落辰没有丝毫停留，继续往前走着，我也没空考虑其他的，紧紧跟在落辰身边。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山脚下。从山脚抬头望上去，北山并不是很高，甚至比我们上午爬过的，张家后面的那座山还要矮一点，但是北山给人的气势却不一般。

北山山势比较陡峭，我们在山脚下看的不是很真切，目光所到的地方，除了山脚往上的这一部分还好一点，再往上就感觉坡度很陡了，甚至在半山腰以上的一些地方，山壁完全是笔直的，像是被锋利的快刀切过一样。

而且北山和其他三面的山峰还有一个不一样的地方，其他山山上都是树林密布，一片绿色盎然，唯独北山山上光秃秃的，几乎看不见有大树存在，只有一些矮小的杂树稀稀疏疏地散落在山上各处，只因为北山是一座石头山，山上裸露出来的部分全是灰白色的石头，并且从石头的形状和质地看，北山甚至有可能整座山就是一块巨大的石头。

在我观察北山的时候，落辰也聚精会神地看着，不过她看的重点和我不一样，她看的却是眼前这条弯弯曲曲，顺着山坡而上的小路。

说是路，其实就是石头上被人长时间踩踏而变得比其他石头稍微圆润一点的地方。因为山上全是石头，自然没办法像其他山那样修一条山路，除非是因地制宜，就在这些石头上开凿出一级一级的石梯，不过那样一来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另外难度也比较大。

况且牛老爹也说了，这北山只是被囚村的村民用来停放枉死之人尸体的地方，除非是送尸体过来，其他时候这里都是人迹罕见，而且枉死之人一年也不见得会有一个，所以囚村的村民自然不会花费那么大的代价在这里修路。

“走吧，上山应该还难不倒我们，他们都能抬着尸体上去，我们两个空着手，总比他们要轻松些吧。”我以为落辰是因为对着这条石头路犯愁。

“等一等，这里怨气太重，我们不能轻易就闯上去。”落辰拦住了准备上山的我。

“应该不会吧，牛老爹不是说了，这么多年来那些上山送尸体的人都没事。”我心里觉得落辰有些过于小心了，可是也知道她一直以来做事都会有自己的道理，所以我还是将抬起来的脚放了回去。

“那些人对山上的亡魂来说都是自己的家人或是亲属晚辈，自然不会有事，可是对他们来说，我们可就是一点关系没有的外人了，你忘了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吗？”落辰边说便掏出一张黄符，将符贴在我的后颈上，然后告诉我将衣领扣紧，防止黄符脱落。

黄符一遇到我的脖子，我就感到一丝凉意从脖子传遍全身，我不敢大意，将领口处那一颗从来不扣的扣子扣好。

“这张符能暂时帮你掩藏气息，这样一般的亡魂就不会轻易嗅到你的生气。”落辰直接告诉我黄符的作用。

“那我现在是不是在亡魂眼里没有生气了？”我好奇，活人没有了生气，那不就等于变成死人了吗？

“活人的生气不能完全封闭，那样会对你的身体有害，但是可以掩藏绝大部分，在亡魂眼里，你就像是刚死没多久，但是三魂七魄尚有残存的新魂而已。”落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