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知道很小的时候自己每次在听那些童话故事时,都会在脑海里把她比喻成那些坏的后母,巫婆,所有的恶人的角色。
看来,何漫妮还是有一点好处的,至少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甚至还能如此冠冕堂皇的给自己找一个充分的理由。
季莘瑶放下茶杯,目光静静的看着何漫妮眼中的那仿佛回忆一样的微光:"你是恨我,恨我母亲,还是在怕我,或者是怕我母亲?"
何漫妮看向她,面色微微有几分怔忪,似是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却又觉得似乎不太可能。
"你每每看见我和修黎,都会想起当初你是用什么样的手段抢了别人的丈夫吧?"季莘瑶轻笑,那语气仿佛就像是在阐述一顿家常便饭一样,却瞬间便使何漫妮的眼神微微有些僵硬。
季莘瑶笑着说:"你一定很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妈妈就算是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但不代表她生前没有朋友,她也有亲人,也有朋友,就算你们把我带回季家的目的其实不过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为了让那些人无法接触到我,可你再怎样,也有失算的时候,十六岁那一年我们学校举行的夏令营野游,我成功脱离了你的视线整整一个星期,就是在那一个星期里,我见到了一些人,知道了很多事。"
何漫妮不语,仿佛她这一瞬间便发现,这个在她眼前整整十四年,一点点成长起来的小丫头,竟原来可以将这一切藏的这么深。
十六岁就已经知道了一切真相,却始终什么都没说,至少在她十七岁离开季家的这一年里,她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虽然在她面前,季莘瑶仍然只是个孩子,可这样的季莘瑶此时对她来说,竟让她生生的有了几分震慑与恐惧。
而对于季莘瑶来说,在她十六岁知道那些真相后,之所以依旧隐忍,一是因为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知如何反抗,她没有能力,也找不到机会去做些什么,她那时只是一个孩子,她有心无力。另一方面,是因为她不想让那些知道真相的人被季家的人盯上。这些年,那些与母亲有关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大多数都去了别的城市,或是出国,或是去世,而她更是从来也没见过母亲的爸妈,或许她的母亲只是一个孤儿,所以才会因为无权无势而在那样势利的季秋杭那里痛失所爱...
于是这些年,这个世上,她只有与修黎在一起相依为命。
因她这么镇定的道出这些何漫妮本以为她不会知道的事实,何漫妮有片刻的沉默,似是因为她这些话而打断了她本来的目的和早已打好的腹稿,就这样看了她许久。
"漫妮阿姨。"见何漫妮不说话,季莘瑶却是笑着说:"我能不能向你请教一个问题?"
何漫妮微微蹙了蹙眉,不知道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孩子比起小时候,已经聪明了太多,何漫妮已经开始在考虑要换一种方式与她交谈,却没想到她会先发制人,不仅蹙起眉,看着她,眼中有几分薄凉。
"你想问什么?"何漫妮的语气看似平静,却隐约有着几分防备。
很显然,季莘瑶会道出这一事实,恐怕也会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她这二十几年在季家在界的众夫人姐妹之间立起的形象很有可能会被这丫头一朝毁于一旦。
季莘瑶锁着她犹疑的视线,轻笑着说:"漫妮阿姨你不用紧张,谁不想生活平平静静?如果没有人将我逼急了,我或许会将某些过往深藏于心底,我是不愿看到季家掀起什么腥风血雨再把我牵扯进去,当然,前提是...你要管住自己那个女儿,别让她再来招惹我。"
"你果然和你那个母亲一样。"终于,何漫妮开了口中,语气微凉,似是漫不经心,不受她威胁。
季莘瑶也不急,她知道何漫妮的性子。
宁惹君子,勿惹小人,何漫妮这种人,只能一点一点的去侵蚀她的理智,而不能明枪以对。
而她却真的说错了,她季莘瑶,还真就和自己的母亲完全不一样。
然而她只是笑笑,不以为然的轻轻晃动着茶杯中剩下的半杯茶,看着雅间天花板的灯映照在水中,仿佛不经意的问道:"我妈当年手里是不是有一条季秋杭送的水晶项链?"
何漫妮一听,顿时睨着她。
本来她的目的就是要来探一探虚实,要看看这项链是不是还在季莘瑶手里,但听季莘瑶这么一说,倒似乎那项链并不在她手里。
"你也知道那条项链?"何漫妮淡问。
"其实本来没什么印象的,但是前几个月季程程过来翻过我的住处,后来又声称让我交出项链,最初我还有些不明白,后来才想起我在很小的时候似乎就在我妈那里看见过一条水晶项链,现在想想那剔透的程度,这种高档天然水晶在二十几年前恐怕是价值不菲的吧?那年代还没几个人懂得天然水晶的价值,懂其价值的人都是上流社会之人,且那时天然水晶的价格也是非比寻常,不是一般人家能得到的,我依稀记得,那条项链不是在我妈自杀的那一天也一起碎了吗?怎么季程程专门来找?这倒是让我很不解...漫妮阿姨,你能替我解开这个疑惑么?"
季莘瑶语气无辜而茫然,仿佛很好奇那项链的意义,意思却很显然,那水晶项链不在她手里。
何漫妮有本来是有些半信不信,现在看她这种表情和态度,想了想,看来是真的不在她手里,这样她也就放心了。
"没什么,是程程听说你母亲有一条你爸送过的项链,却不知道已经碎了,一时意气用事,跑你这里来找。"
季莘瑶了然的点点头,低下头又喝了一口茶,不轻不浅的视线落在桌上。
从那家茶餐厅离开时,何漫妮坐上了计程车,季莘瑶看着远去的计程车,目光炯然。
她本来一直都觉得那条项链没什么,可是这么久以来,她忽然发觉那条项链对季家的重要性,特别是今天,向来对她不屑的何漫妮竟然会主动来找她,虽然最开始没有提,却明显是一步一步的再向这个话题引。
看来,这其中隐含着她完全不知道的内情。
隔天上午,季莘瑶正在市民办大厦附近在等大厦的负责人等着写材料,忽然,手机响了。
一看是秦慕琰打来的,她脸色僵了僵,想想那天在酒店两人差点酒后误事,她把他推开后就跑了,这两天也没接到他的电话,想着或许可能他也觉得尴尬,却没想到,这小子的尴尬期这么短,这电话现在就来了。
她犹豫了好半天才接起,因为天气微冷,风很大,转身就进了大厦。
"在哪?"
刚接起电话,就听见秦慕琰劈头盖脸的直接问了这么两个字。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果然他这种人的思维跳跃的太快,就像他们秦氏公司的股票一样,一年一年的上涨,真是跳跃的希奇,却又见怪不怪。
"有事?"她也简明扼要的应了一句。
那边沉默了两秒,才道:"说你在哪,我去找你。"
"找我干什么?我在上班,没时间陪你秦少爷。"说话时,她隐约听见大厦外边似乎有警车的声音在响,以为只是警车路过,便没有太在意。
"我在你公司,就坐在你办公室里,你在上班?上你妹的班!"
季莘瑶无语:"我上午约了一个采访,正在外边等人呢。"
"在哪里等?"
"..."她顿了顿:"真有事啊?"
"有!"
靠,怎么他今天说话语气这么不善,还都这么简短!吃炸药了吗他?
她心怀揣测,又有些暗测测的不安,加之外边的警车声响越来越大,视线不由的瞟向大厦外边,刚刚就看见附近停了几辆警车,本来没怎么注意,怎么这一会儿又过来这么多?
"季莘瑶,你那边什么声音?"忽然,秦慕琰似乎也听见了她这边警车的声响,可见这声音有多大。
"好像是来了不少警车...我出去看看..."说着,她就要挂断电话。
"你在哪?快说!"那边秦慕琰催促道。
听着外边的声音,季莘瑶有些心急,又见有不少人从大厦里冲出去看热闹,隐约还听见那些人在说似乎是什么民工在闹事,什么顾总也来了...
她更是急着出去,不由的对着电话道:"民办大厦!"说罢,便挂断电话快步走了出去。
走出大厦,才发现这周围已经停了十几辆警车,甚至包括消防队的云梯与大型气垫都铺在前边,她看了一眼那气垫,便下意识的骤然抬起头,看向这足有十八层高的民办大厦的楼顶,果然,那里正站着一个身穿医院白蓝相间病号服的中年男人,因为楼层太高,距离太远,她看不太清楚,但隐约也能在那人的轮廓间看得出来,这个人,就是之前闹事的那些民工之一的在刑警队受伤的那一位。
他这是...要跳楼?
她诧异的看了一眼,又看着四周的警车,快步向后退了几步,以方便能将上边的人看的更清楚,仿佛那楼顶还有不少人,但因为那民工在在最边上,似乎有言语的威胁,也没人能靠近他,所以她在楼下的这个角度,完全不知道楼顶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可是这十八层高的距离,就算有气垫,那人掉下来的时候也肯定会必死无疑,这气垫完全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由于本职原因,她直接拿出包里的DV机拍摄现场状况,又时刻注意着楼上的情况。
隐约听见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这个人好像是前段时间在刑警队受伤的民工,听说是被关进了精神病院,后来不知怎么逃出来了,要跳楼,还给医院打电话说如果不给他一个说法,他就死给他们看,让G市的ZF和顾氏在国内臭名远扬,让这些人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我刚才好像看见顾总也到了,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
"应该是上去了吧,看这民工在上边站了这么久,应该是顾总被惊动了,亲自过来看一眼,会不会已经上去劝这个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