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间满是熟悉的季修黎的味道,修黎与她一起长大,这么多年,她早都习惯了这小子时时刻刻对她的在意,所以身上忽然被盖过来的外套,她自然而然的没有拒绝,反而抬手将外套向上拽了拽,向后靠着,美美的睡了一觉。
醒来时,天色已近傍晚,漫天的金色的晚霞映在车里,季莘瑶睁开眼,先是有些发懵,等意识重归大脑时,才募地转头打辆了一下车外四周,才发现车停在一处陌生小区的楼下,猛地坐直了身子,朝外看了一眼,见修黎正站在小区对面的草坪旁打电话。
她将身上盖着的外套揭起,放到一旁,转身下了车走过去。
"好,我知道了,明天就安排人过去..."隐隐的听见他的对话内容似乎是与工作有关,季莘瑶立时轻笑着看着那身高足足有一米八几的季修黎。
修黎真的已经不再是孩子了,这么多年的姐弟,她一直惯性的觉得修黎是孩子,可她始终都忽略了,他只比她小一岁,或者,仅仅小七个月而己。
七个月...
一对亲姐弟,怎么可能只会相差七个月。
这件事妈妈只告诉过她,而修黎一直都以为自己比她小一岁,那次他说他去了Y市,她吓了好大一跳,以为他回Y市的时候会知道什么事情。而幸好他似乎并没有遇见老宅的人,所以那些过往他终究不知道。
"睡醒了?"正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修黎的声音,她抬眼看向眼前足足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修黎,对他笑了笑,回眸看着对面的小区:"你住这里?"
"对,这是公司分的房子,我图个省心,就没再去别处找房子,就住这里。你不是说会在F市两个星期么?就住我这吧,这样公司给你发的出差补助的钱,你不是能省下来许多么?"他低笑。
"啧啧,果然还是知我者,季修黎呀!"季莘瑶笑着挥起小拳头在他肩上轻轻砸了一拳。
他只是笑,目光瞥了一眼她的手,见她手上依然没有戒指,眸色顿了顿,没说什么,转身去车上将她的行李拿下,走进小区。
晚上吃饭时,季修黎一边吃着她亲手做的晚餐,一边时不时瞟着她没什么异样的表情,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季莘瑶不以为然的放下碗,轻声说了句。
他顿了顿,叹笑,想了一会儿才道:"那姓安的孙子伤都好了?"
季莘瑶的手一顿,募地抬起眼看他,须臾重重放下筷子:"你不说我还忘了,人还真是你打的?"
他轻嗤:"自从你跟安越泽在大学开始恋爱,我就一直看他不顺眼,真没想到他能干出这么龌龊的事来,揍他是轻的,没让他残废我已经算是很理智了!"
季莘瑶猛地拿起筷子挥过去在他手上狠狠抽了一下。
"啊!你干吗?"季修黎立时疼的收回手,抬眼瞪他:"难不成你还心疼他啊?"
"心疼你个头!"季莘瑶老大不爽的又用筷子抽了他一下。
"季莘瑶!你再跟我动粗,你信不信,信不信我..."
"你怎么着?你能把你姐怎么着?"季莘瑶扬眉:"你给我坐下!"
季修黎脸色一瘪,无奈的坐了下去。
"你打他那件事,要不是安越泽最近正等着由副转正,不愿意惹出事端来,所以才那么轻易的就平息了,不然的话,你以为他能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你?"
季修黎却是冷哼了一声:"我看倒是你忽然真的跟那个顾南希结婚,让那姓安的吃了哑巴亏,他心里窝火着呢,我打他那两拳,他居然没还手!"
本来正打算起身再盛一碗饭的季莘瑶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迟疑的看着修黎眼中的冷色。
"他没还手?"她有些诧异。
见季修黎点头,季莘瑶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安越泽为什么不还手?是自知理亏还是什么?不应该啊...他怎么可能会觉得自己是错的呢?他不是一直都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吗?包括她曾经对他的爱。
算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有什么好想的。她顿了顿,转身进了厨房。
"你跟那个顾南希..."季修黎起身,走到厨房边斜靠在门框,目光凝视着她的身影:"你们怎么样了?他对你好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一提到顾南希,季莘瑶这心底就有一股说不出的莫名奇妙的滋味,不冷不热的说:"我们办了结婚登记后就有两个月没见,没有感情的婚姻,生活中本来就不应该会有交集的两个人,你认为我们能好到哪去?"
说着,她端着盛好的饭出来,却赫然瞥见季修黎脸上升起的笑脸,不由的满脸奇怪的瞪视着他:"笑什么笑?"
"这么说,等这场风波彻底过去后,你们会离婚?"他又笑,这回仿佛是开心了些。
季莘瑶莫名奇妙的斜了他一眼,不耐烦道:"我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再说。"说着,转身走回了餐桌边,坐下去便闷头吃饭,一句话都不再说。
离婚?
这会是她跟顾南希最后的结果吗?
想想那天他在阳台上说的话。
她有一种预感。
他不打算让两人再有任何交集,她或许从此都再也见不到他,又或者,除非必要之时,他更会在她的世界里消失的彻底,包括他的任何消息,她也很难得到。两人的身份这么悬殊,顾氏高层的行踪本就是保密,而一但他选择与她再无交集,恐怕她这辈子,也无缘再见到他了。
想到这里,季莘瑶忽然觉得有些食髓知味,莫名的心底有些压抑。
这种压抑,是连顾远衡打了她那一耳光时都没有过的压抑。
或许本该是可以相敬如宾的婚姻,却因为她那一句脱口而出的话变成了陌路,这算不算是她自找的?
可明明这本来就应该是她的生活,明明顾南希的存在不该对她的心绪有什么影响,可为什么,她现在心底几乎乱成了一团麻。
她骤然放下碗筷,转身从行李箱中拿出几份材料去看,专心投入工作中好分散心底那些莫名奇妙的情绪。
第二天是星期天,修黎的公司有事要忙,所以没在家陪她,季莘瑶一个人在G市的大街小巷逛,坐在公交车上路过F市的中心广场时,瞥见广场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辉腾从前方驶来,停在那里,后边的车门打开,从中走下来一个人,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从车中走下来的人,所乘的公交车已然走远,从她这边的角度,只能隐隐看见那人的背影有些眼熟。
这一整天,季莘瑶都坐着公交车穿梭在F市的大街小巷,回忆着这个她曾经生活了两年的地方,想想自己当初为了爱而离开这里,还真是觉得有些可笑。
一天的时间,其间有几次秦慕琰打电话过来。
"该死的,季莘瑶你居然把老子甩掉了!有本事你别再回G市!我特么现在真想把你给炒了!"
事情是这样的...
星期六那天早上季莘瑶在公司拿到机票后,本来要打车去机场,谁知道秦慕琰的车就停在她公司门口,他的意思是要陪她一起去F市,顺便两个人一起在外边培养培养感情云云。
结果她趁他一时没注意一个人先跑了,当然,在跑的时候顺便把秦慕琰的身份证也带在身上,这样他没了身份证,暂时没法赶飞机,于是...
笑话,他秦慕琰还真当她能妥协?她要是真跟他一起来F市,指不定就是羊入虎口,怎么被吃干净的都不知道!
如是,她这两天都被秦慕琰的电话轮翻轰炸,她最终十分无耻的将电话设置成了静音。
用脚指头想也能想到,此时此刻那厮正暴跳如雷的想杀人呢...
翌日的市建展览,季莘瑶揣着工作证到了F市五环的会展中心,到了门前时被拦住,直到她出示了工作证和邀请涵后,门前的几个保安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证件和邀请涵,才放她进去。
展览会设在下午1点,虽是白天,但会展中心里却是没有明窗,诺大的会展中心灯光琉璃璀璨,大厅中聚集着各省市的政要,及国内属一属二的各商业精英,三五成群的高谈阔饮。
她独自在角落里摆弄好手中的小型专业DV,然后将工作证挂在脖子上,举起DV便走进去,正要先将会场中的市建规划图和模拟摆设拍下来,忽然,门前走进来的一道身影使得她所有的动作都顿住。
又近两个星期未见,本以为再也没机会碰面的顾南希在会展中心的正门缓步走了进来。
黑色合身的风衣下依旧是他在较严肃的场合中惯于穿着的灰黑色条纹西装,他今天没有系领带,衬衫的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一尘不染的头发微微向后梳拢,但却很是自然,整个人的着装虽严肃干练却也不失随性,进门后便被几个知名政要围住,他淡笑着与那几人握手言谈。
在人群中,他算是最年轻的那一个,却也是气质涵养最沉稳,低调却气场最慑人的那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在一众面前最是引人注目。
忽然,手机响了。
季莘瑶硬生生的别开视线,低头看着手机,见是总编打来的,由是转身走进角落。
"你星期三晚上去F市弘泰酒店与几位领导吃个饭,那些都是曾在G市建设局就任过的领导,和咱们公司有些交情,以后的路长着呢,难得这次在F市能聚一聚,你可千万不能不去啊!请客的可是李总,以后说不定还能爬到什么位置去,咱可不能得罪!"总编的声音在电话里传来。
季莘瑶一怔,心思没完全在电话里,回头再看向展览厅门前的那些身影时,已不见顾南希。
她这才收回目光,对着电话疑惑的问:"我说老大,你这一次次让我代你去各种饭局,我到底是你手底下的小编呀,还是公关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