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医生摇头叹气的态度，顾雨霏就在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猛地抬起手，抓住秦慕琰的手："爷爷不会有事的，不会！中心医院的车来没来？快把爷爷接过去啊！"
"雨霏，你镇定点，车马上就到了，啊。"
"我很镇定。"她咬了咬唇，看着老爷子被从急救室里推了出来，忙走过去低下身看着他口鼻间带上的氧气罩，看着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灰白之色，便只觉得心头紧的发疼。
见顾雨霏的状况还好，她毕竟是从风里来雨里去走过来的女人，刚刚的害怕和着急已经平复了许多，只守在移动病床边等着中心医院的人过来。
他看了一眼，然后转身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手机放在耳边，那边接通后，淡淡的说："南希，你们家老爷子情况不妙，方便过来的话，就来看一眼吧。"
直到上了中心医院的救护车，顾雨霏和秦慕琰都插不上手，只在旁边坐着看着，旁边的护士在开口说话问他们一些详细的事情做着记录，车子以着超快的速度向医院奔去。
到了中心医院后，老爷子再次被拉往急救室，秦慕琰去办手续，顾雨霏坐在急救室的外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门上的灯。
秦建国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顾雨霏安静的坐在那里，便快步走了过去："雨霏啊，怎么样了，顾老爷子之前不是已经被急救过了吗？医生怎么说？怎么又送进去急救了？"
顾雨霏顿了顿，回头看见秦建国："目前还不清楚状况，只知道不是很乐观。"
秦夫人和老太太走过来的时候，听见的就是她说的这句不是很乐观。
顾雨霏眼角的余光看见她们，直接看向正看向急救室门的老太太，看了她一会儿，没有说话，只是微垂下头，靠在墙边，等着里边的消息。
秦夫人本来想过来安慰她，可刚伸出手想要走过去，却又停了停，轻叹着放下手："雨霏啊..."
顾雨霏轻轻吸了一下鼻子，却是没有哭，只是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她们："我爷爷伤害过你们，我知道，所以现在无论我是有多么巨大的痛苦和难过，都不会对你们胡乱发泄。一报一报而己，你们做的很好。"
"不是这样的，雨霏，我和慕琰他外婆只是早上去我父亲坟前祭拜，不知道顾老爷子是怎么也跟了过去，之后就下了雨，我们..."秦夫人皱了皱眉，其实她也知道当时就那么把一个腿脚不灵便的老爷子扔在那里不太好，可是老太太一点反映都没有，她也不能主动去对一个仇人示好。
现在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所以秦夫人干脆便不再解释："雨霏，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们秦家的儿媳妇，先不管这顾老爷子和我们家有什么恩怨，现在只要我们能做到的，我们都会做，你别着急。"
"秦夫人。"顾雨霏淡淡看了她一眼："我和秦慕琰已经离婚了，我不是你们秦家的儿媳妇。"
说时，她的视线缓缓转到一直在盯着急救室的门在看的老太太身上："我爷爷已经被愧疚折磨了一辈子，都是他的错，这里不需要你们帮忙，今天是秦慕琰外公的祭日，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我们顾家是错的，始终是错的，我们顾家的人该死，全都是活该。"
"雨霏别这样说。"秦夫人心里难受，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孩子啊，我知道一直以来是我误会了你，也因为你是顾占中孙女的事情而一直对你很不公平，我跟你道歉。可今天的事情真的不是我们能预料得到的，我和老太太..."
顾雨霏冷冷的将手从她手中抽了出来，动作却很慢很轻，并不是不礼貌的甩开。
抽出手后，她没有看她们，而是淡淡道："我什么都没有说啊，我只是说你们做的很好。"
"这...雨霏..."
秦慕琰办了手续过来，看见前边的情况，走了过来，见秦夫人忧心忡忡的看着顾雨霏，而顾雨霏却是漠然的站在那里一声不吭，走过去扯了扯秦夫人的衣袖："妈，你们先去走廊那边坐一坐，这里有我。"
"慕琰！"秦夫人转身去抓住他的手腕："你和雨霏好好说说，我们并不是刻意把他留在墓园，你外婆的心情你也知道，只是想离他远一点，我们没想到会..."
"我知道，我知道，都知道，你们去那边坐下休息。"秦慕琰轻轻推了推她，转头说："爸，你们扶外婆过去。"
秦建国点点头，过去要去扶老太太，老太太却是又看了一会儿那个急救室的门，在秦建国来搀扶的时候，安静的转身走了。
围绕在身边的这几个人都走开了，顾雨霏才感觉能勉强呼吸的顺畅些，她闭上眼，抬起手抚住额头，靠在墙边不说话。
秦慕琰将手里的一个单据交给从急救室走出来的护士手上，那护士便又回了急救室关上门，他转身，看着顾雨霏，走过去，手轻轻放在她的肩上，滑至她后脑，将她按向自己的肩膀："别难过，雨霏，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回Y市是来解决问题的，不要让这份宿愿变的更深更难解开，我们一起面对，行吗？"
他的语气不再是满满的自信和笃定，而是很不确定。
生怕这件事会影响到顾雨霏什么。
顾雨霏没有说话，安静的靠在他肩上，过了一会儿，才哑声说："我真的没有责怪任何人，我想爷爷应该也没有责怪任何人，他本来就是来赎罪的，可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他将她搂紧："一切都会好的。"
一个小时后。
急救室里的医生全部走出来，其中一个医生说："你们是顾占中的家属？"
"是的。"
"是的！"
那边秦夫人和秦建国也走了过来，医生看了看他们，说道："病人会在急救室直接转入观察病房，至于病人的情况，一会儿会有专人向你们说，不过以目前的状况来看，最多还有三天，你们准备准备吧。"
说着，那医生便转身和其他医生一起走了。
秦慕琰的眉头皱了皱，顾雨霏整个人直接腿软了下去，他忙扶住她："雨霏！"
秦建国亦是深皱起眉："怎么会...变成这样？"
秦夫人倏然回头看向老太太，却见老太太始终沉默着坐在那里，不知道究竟是听见还是没有听见。
秦建国走了过来，看着被秦慕琰扶住的顾雨霏："孩子，爸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当年娶了兰惠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们母女的这些事，我很心疼她们，可我现在也很心疼你，这种长辈之间的事情，你和慕琰千万不要受到任何影响，我们把该做的都会做，至少顾老爷子，我们得好好送他最后一程，至少要让他安心的走，你们千万不能受到什么影响，这样大家谁都不会好受的。"
秦建国的这几句话说的很理智，顾雨霏却是腿软的被秦慕琰扶着，听着秦建国的声音，却没有回应，只盯着急救室的门，有些慌乱的说："在哪个观察病房？哪个？我去看爷爷！"
说着便往前走，秦慕琰见她状况很不好，昨晚上才有低烧过，忙拉住她："雨霏，你..."
然而顾雨霏刚向前迈了一步，被他拉回去，便陡然整个人向下软倒，秦慕琰慌忙将她拦腰抱住："雨霏——"
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直到视线渐渐清楚，才发现自己躺在满是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
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和床边悬挂的吊瓶，顾雨霏有些难受的皱了皱眉转过眼，便看见守在床边因为她醒来而俯下身看她的秦慕琰。
秦慕琰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眼中是满满的担心和关怀："怎么样了，还难受么？"
"我怎么了？"顾雨霏轻轻吐了一口气，开口说话的时候竟然有些恶心。
秦慕琰看了她一会儿，又起身看了一眼她正在打的吊瓶里的药水，平静的说："没什么，医生说你是怀孕初期有点低烧，营养没有跟上，加上情绪波动太大，才会忽然晕倒，挂一些不会影响胎儿的维生素能好一些。"
"怀...怀孕？"顾雨霏骤然想要坐起身，却是因为头疼的而低哼了一声，勉强坐了起来，抬起没有打针的那只手抚上额头，一脸惊诧的看着他。
秦慕琰勾了勾唇，但现在这种时候，他本来应该有的全数的喜悦也只能化为淡淡的温馨和开心，毕竟老爷子还在观察病房，秦慕琰心里的压力也是数之不尽。
顾雨霏用力敲了敲发昏发胀的脑袋，想起之前季莘瑶还是谁对她说过的那些话，想一想孤单的卿卿，所以前几次她没在事后吃避孕药，本来想着先不刻意去避孕，至于会不会再要一个孩子，以后再考虑，却没想到又这么轻易就中了？
"你好好休息，才怀孕十几天，医生是给你验了血才检查出来的，幸好你那晚发烧没让你吃药。"他轻轻拍抚着她的肩膀："躺下休息。"
"爷爷..."顾雨霏刚刚醒来有些发懵，这才陡然想起来，赫然抬眼看着他："爷爷怎么样了？"
秦慕琰抿唇，看着她："雨霏，生老病死是人类正常的循环，医生说了，顾老爷子的身体本来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坚持到Y市，和那场大雨无关，虽然确实有些着凉加重了情况，这件事我也很难受，但是你要平静一些，别让我担心，好吗？"
顾雨霏眼睛有些乏红，却是生生的忍住，深深呼吸了一下，才哑声道："我去看看他。"
秦慕琰本来想让她休息，但是顿了顿，没有阻止，只说道："把这瓶水挂完，我陪你去。"
顾雨霏抬头看了一眼床边的吊瓶，只剩下不多了，便安静的坐在床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