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顾雨霏终于伸手在衣柜里拿出两件外套时,他才走过去,走到她身手,她的身高足有一米六八,而他一米八几的个子也还是高出他近一个头,身影刚罩过去,她的手便顿了一下,他伸手按住她的手,拿过她手中的衣服,将之重新挂回了衣柜。
"既然是孩子对宠物的皮毛过敏,你觉得外婆脾气不好,有些话说不通,所以不想解释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我可以理解。但你为什么不对我解释?我不知道孩子对狗过敏,刚才发生的事,我很抱歉。"他说。
他没有着急离开,会忽然上楼,顾雨霏就隐约猜到可能是菲佣们说了什么,但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区别,所以本来不打算理会。
可秦慕琰这一会儿就站在她的身后,和她的距离很近,他的身影几乎笼罩住她的全身,抬起手挂衣服的动作,更似是在半抱着她,她从上到下的汗毛都瞬间竖起,在他挂好衣服收回手后,她才转头,看着他。
他没有后退,依旧是刚刚的距离,低头亦是挑着眉看她,像是没觉得这种距离有什么不对。
顾雨霏不知道究竟有多久,有多久没有再这样近距离的闻到过他身上的味道了。
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在心底冷冷的自嘲,没有接过他刚刚说的话,只是转身绕开他的身子,从他旁边走了开,平平的说了一句:"我解释过,可又有什么用?"
秦慕琰挑眉,转头看她:"你什么时候解释过?"
她解释过,她解释过自己不是故意设下圈套让他钻,不是故意怀孕以孩子来束缚住他的人生,以道德和责任来栓住他的婚姻和感情。
她都解释过。
那又有什么用?
他从来都不信,更又或者是从来都不打算相信她。
所以,无论什么样的事情,她再怎样解释,又有什么用?如果他肯相信她,肯理解她,那她一句废话都不用说,如果他注定不信任她,对她的所有举动都抱着怀疑和不满的心态,她的解释根本就是浪费口舌。
她没有答话,只是低头打开行李箱,淡淡的说:"其实我也觉得自己也确实应该走了,卿卿早晚都要学会适应其他环境,这个家不属于我们,赖着不走确实不像话。"
秦慕琰皱眉:"顾雨霏,我发现你这女人真的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类型,能不能别这么固执?你这样真的很不招人待见!"
"我没有固执,也不需要您待见!我不过是早就看清了,今天正好主人下了逐客令,给我一个离开的理由罢了,你爸妈还有亲爱的外婆正在酒店等着你一家团圆,你不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说着,顾雨霏将打开的行李箱平放在地上,起身就去收拾其他的东西。
秦慕琰咽了一口气,出手拉住她的胳膊:"我再说一次,刚刚是我误会了,我很抱歉,既然孩子身体不好,忽然换一个住的地方,肯定会不适应环境,你就算不考虑自己,也考虑考虑孩子。"
一听他居然会提到孩子,顾雨霏骤然便甩开他的手,转头瞪着他:"孩子?你也知道你有个孩子?你怎么想我都无所谓,你认为是我自做自受我也无所谓,但孩子是无辜的,她身上毕竟流着你的血,可你这两年想过你有孩子吗?你想过她有多想要一个爸爸吗?你想过要回来看她一眼吗?你都没有!你连她对狗毛过敏都不知道,你现在倒是让我考虑孩子!秦慕琰,你还真是永远都那么有理有据啊!"
"我问你,你知道你的女儿叫什么名子吗?"她冷眼看着他问。
秦慕琰薄唇紧抿,看着她这因为提到孩子而愤怒的模样,许久,才开口:"秦尔卿。"
"呵。"她笑:"原来你还知道卿卿叫什么名子,我还以为你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说着的时候,顾雨霏的眼中不无嘲讽:"秦慕琰,如果你始终都觉得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做孽,是我该得的,你就别做出这一副好像同情又好像大度的样子,要狠就再狠一点,更洒脱一点,或许对我们都好!但请你别一副救世主的模样拿孩子来跟我说话!也许在你眼里,我现在做什么都没有资格!但是抱歉,在我这里,你连提到我女儿的资格都没有!"
说着,她扔下手中的东西,转开头不看他,淡淡的说:"卿卿还小,而且身体不好,忽然换个环境或许真的对她没有什么益处,我可以不负气搬走,但请你回到这两年来你本来的位置上,别在这里假腥腥!用季莘瑶的话来说,我们都一样是被义务教育多年,好不容易披了一张人皮出来,别露馅儿了才好!"
听她忽然提起季莘瑶,秦慕琰的眉宇拢了拢,显然,她是在自我嘲讽了半天之后,又反过来将他奚落一番。
这是这几年来秦慕琰最不可触碰的话题,仿佛一道未愈合的伤疤一样。
顾雨霏却是始终勾着唇,看着他。
直到秦慕琰面无表情的转身走了,顾雨霏眼中的冷笑才渐渐收起,许久,低下头,看着有些凌乱的被扔了几样东西的行李箱,再又转头,看着刚刚被他挂好衣服的衣柜,眼里划过一丝难过。
秦慕琰,我们都把自己活成了一只刺猬,要么不见,只要一见,就是互相的狠狠扎刺,互相都疼的鲜血淋漓。
也许真的从一开始,就是我自己选错了方向,选错了路。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自做自受。
一个星期后。
顾氏总部大厦,顾雨霏在下班后正欲开车离开,忽然前边停过来一辆车,扭头看去,见是林启凡的车。
那辆车的车窗落下,林启凡侧头笑看她一眼:"看你这几天气色还不错,该是卿卿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了吧?"
顾雨霏锁笑了一下:"还行,昨天趁着周末,带她去医院复查,医生说恢复的还不错,只希望别再有任何恶化的现象就好。"
"只是抵抗力差了些,有你这么悉心照顾,肯定不会有什么事。"林启凡将车停在路边,然后走下车,坐进她的车里:"我看你在下午的时候叫秘书买了这些水果,应该是要去疗养中心看你哥哥,我也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去看看他了,一起去吧。"
顾雨霏眼皮抽了抽:"想要蹭我的车就直说,还找这么多理由。我哥最近状况好着呢,再过两三个月就可以回国追我嫂子去了,你又想跑去巴结他什么?"
"没办法,谁叫他妹妹始终看不上我,我除了在他身上下下功夫让他帮我说点好话,我也没有别的路可选啊。"林启凡半开玩笑似的笑着,系上安全带:"得了,快开车吧。"
"我发现你怎么一年比一年滑头,是不是跟卿卿混的,本来挺正经的一个人,现在越来越不正经!"
说归说,顾雨霏也只是无奈的笑看他一眼,只当他是玩笑,发动车子向顾南希目前所住的疗养中心驶去。
自从顾南希在中国Z市的强地震中受伤后,被送来美国近两年,从一开始的昏迷不醒到醒来,再到一点点康复,顾雨霏都是亲眼所见,不忙的时候每隔两个星期就会去看看他,有时候会带着卿卿一起去,虽说卿卿很怕生人,但是见过顾南希几次后,可能卿卿比较敏感,但也能察觉出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没用多久,卿卿就很喜欢粘着顾南希,如果不是顾南希需要在疗养中心继续调养,恐怕那丫头都敢跟着自己的舅舅跑回中国去了。
"想想当年我刚跟在顾总身边做助理的时候,我们年纪也都不大,都是临毕业的哈弗学生,现在想想,时间过的真快,十几年就这样过去了,本来我们这些刚满二十的年轻人,现在竟然也都三十好几了。"林启凡忽然说。
顾雨霏笑道:"男人三十多岁不是正是好年纪吗?哪像我,也快二十九了,还要整天担心自己变老,哪有现在那些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那么潇洒,岁月嘛,就算是不知不觉,但也总会有些痕迹的。"
"你都已经结婚嫁人了,卿卿也满两周岁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林启凡似是若有所指的淡淡道:"你哥哥也已经结婚了,就算目前是离婚状态,好歹老婆孩子也都在国内等他回去,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顾雨霏假装没听出他的话外音一样,只是淡笑了一下:"我哥的结的那个婚,确实是靠缘分。"
"那你呢?"林启凡仿佛只是随意的提起,语气很淡,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件很平常的事:"你的婚姻,到现在还没有看透吗?"
顾雨霏抿着唇,陡然将车的敞篷窗打开,因为车开的很快,她的头发瞬间被吹乱,她一手控制着方向盘,一手随意的顺了一下颊边扑扑乱动的头发:"看来今晚要下雨,这会儿真够闷热的,万一真下雨了,从我哥那里回来后,我是不是还要负责把你送回你的公寓呀?"
见她避而不谈,林启凡先是没有做声,之后转开头,看向车的另一边的风景,十指交叉,随意的放在腿上,嘴角挂了一丝无奈的笑:"真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丫头。"
顾雨霏听见了他那边不轻不淡的说的话,却是当做没听见一样,只是将车加快了速度,向疗养中心开去。
到了疗养中心时,因为这里很少有外人能进出,能住进这家疗养中心的人也基本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将车停下时,顾雨霏看见一辆熟悉的宾利停在旁边,再又看了一眼那车的牌号。
秦慕琰竟然也来了这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