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姐觉得,一个女人以着婚姻的枷锁,去绑住一个根本不爱你的男人,这种行为,算不算是偷取别人的幸福?"她轻笑,接着道:"其实对你来说,只是需要一个人在你的生命中以做保障,你不认为秦慕琰这种更适合你?而对我来说,顾南希不仅仅是曾与我密不可分的男人,他更是..."
话说到这里,单萦便不再说,眼神却仿佛意有所指。
季莘瑶不语,顾南希曾说过,单萦的女儿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无论顾南希究竟对自己隐藏过多少,但至少她相信,顾南希只要是对自己说出来的话,就必然不会是谎言。
"我忽然很不明白。"季莘瑶似笑非笑的看着单萦眼中那抹自信:"既然你这样信誓旦旦,为什么不试图找南希说这些,反而在我身上下这么多的功夫?你不觉得自己是找错人了吗?"
单萦的眼神微微一顿,转而道:"因为南希是太有责任心的男人,因为你并不打算放手,用婚姻这道枷锁绑住他,我不过是劝戒你早些放手,别把自己害了进去?"
莘瑶定定的看着单萦,神色未变。
"我很好奇单小姐当年是为什么和我的丈夫分手,而又为什么偏偏在五年后忽然出现?这么信誓旦旦的...去试图拆散别人的婚姻?"
无论如何,她的勇气和她的性格都不允许自己臣服在这一切表像之下,女人确实容易被偶尔的三两句话影响,她需要更强大的内心来维护自己的婚姻。
单萦只是笑笑:"拆散?"
"在我爷爷初到G市的那天夜里,南希去而复返,你知道他为什么回来吗?那天夜里,我在家政服务处雇佣的阿姨一时失神没看住小鱼,之后小鱼不知所踪,就是那天夜里,因为附近的一些小路和公园无法开车,南希顶着漫天的大雨,去把小鱼找了回来。"
"后来小鱼经常会拿着酒店的座机给南希打电话,她才五岁,就已经很熟悉南希的手机号码,背的滚瓜烂熟,你没有听过小鱼叫他爸爸么?"单萦双眼直视着季莘瑶,轻笑着道:"还有一天的凌晨1点多,小鱼发高烧,哭着要给南希打电话,要找爸爸,不出半个小时他就到了,把小鱼送去医院,直到两三个小时后小鱼的烧度退下去才离开。"
"所以季小姐,你真的认为,我是在想方设法的拆散你的婚姻么?"
一声一声一句一句的逼问,在单萦的口中犹如寒冷的箭矢一般无情的袭来。
季莘瑶瞬间心口揪痛到了一个顶点,她双眼直直的盯着单萦,试图看出她一丁点撒谎的痕迹,哪怕是一点点破绽,或许都可以是自己的救赎。
可是没有,单萦的脸色依旧是那么的坦荡,仿佛一切就是那么的理所当然,而站在她眼前的季莘瑶才是破坏别人幸福一家三口的第三者,仿佛她季莘瑶才是哪个最最应该找清自己位置的人。
那一夜顾南希开车出去,之后回来时身上被雨淋透的湿意,那些顾南希常常所接的电话,那些沉默,那些她越来越看不透的神情,那些他刻意维护,眼中偶尔划过的心疼与歉疚,那一晚凌晨1点,他出门,清晨近五点才归来,那些他偶尔的忙碌,无法及时接起的电话,那一句自然而然的"南希,明天见"...
季莘瑶想,顾南希对自己的信任,对自己的呵护,对自己的宠溺与关怀,那些温柔与包容,那些所有所有的美好,他是那么那么的值得她争取,这场婚姻更又值得她尽全力的去维护。她总该是去相信他的,她并非是自欺欺人,她不过是觉得很多事情没有必要去追根究底,却原来,她的信任与渐渐衍生的依赖,到了最后,竟成就了她自己的一场愚蠢。
莘瑶的面色已是控制不住的渐渐苍白,与单萦刚刚险些失血过多的面容几乎一样,刹那间更是发现单萦眉眼间与自己的三分相像,季莘瑶暗暗纂紧藏在腰后的拳,压制住自心头泛出的所有情绪,飒然道:"单小姐的血已经止住,估计陈医生也快到了,你想说什么,不妨下楼一起聊,何必只对我一人说?"
单萦却是不急不躁,依旧安然的坐在那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其实今天忽然会受伤,会与你聊这么多,也确实出乎我自己所料。不过既然已经有这样适当的机会,我觉得还是早一点开门见山比较好。"
季莘瑶面色决然,俨然是不受她的话半分影响,单萦若有若无的蹙了蹙眉,脸上的笑意竟有些低落,口吻却是异常的坚定:"南希对你,是否真正在意,你是否看透过他?他是否对你抛开心思讲过他的过去?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五年前回国真正的原因?你们的生活里,他对你是否只有理性与尊重,而你却根本感觉不到他对你的心思,是深还是浅?"
"季小姐,你了解顾南希吗?"
"你知道他曾经在美国创立海外顾氏时是怎么度过的?谁陪在她的身边?没有谁真的是一生的一帆风顺风雨无阻,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是谁陪在他身边度过?你是否知道他曾经在波士顿忙公司的事情而连续几天彻夜不眠两三天不吃一口东西,饮食不规律加上时常有商场的饭局常常喝酒?他因此患了胃病,不能吃辣,他也不能吃牛肉,对肉类也很少触碰。你见过他胃病最严重的时候在深夜一直吐,直到最后吐血倒在洗手间里昏迷不醒吗?这些,你都知道吗?"
"你知道吗,季莘瑶,我曾经的性格确实是十分骄傲,从小都是所有人把我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单和平的孙女这一身份坐实了我这一生本就该有的高度,我曾以为自己很难找到自己会喜欢得上的男人,直到顾南希在我的生命里出现,可我那时候太年轻,总觉得生活需要刺激,两个人的感情也需要时常的激情,可是他,仿佛一切都为他所掌控,总是那样从容不迫。那时我只觉得自己在他心里不占多少位置,我以为自己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却结果犯了女人最不该犯的大错,想方设法的试探他考验他,结果最后弄巧成拙,自己傻眼,也彻底揭翻了南希的底线..."
单萦忽然叹笑:"我终于看见他发怒了,我也终于知道对太多小事都可以包容从不去计较的顾南希,在抛开这些从容不迫的表像时,那样冷漠那样绝情的他有多可怕..."
"可是他始终都爱我,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单萦抬眼,眼中的情绪极其复杂:"在我知道南希结婚了的时候,我觉得真是不可思议,可当我在朋友那里收到你的照片,看见你的眉眼,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你。"
话到此处,单萦闭上了嘴,不再说一句话,泓月般的明眸就这样诚恳的看着她。
季莘瑶的心底刹那间被泛起轩然大波,心里是一股强烈的抗拒,却发现此时此刻她连后悔想听这些话,连一丝一毫的抗拒都这般无力。
她该做什么?
退让吗?逃避吗?伤心吗?失落吗?还是就这样跟单萦撕破脸皮?
这么久以来,已经有太多时候都是顾南希站在她的身前,替她遮风挡雨,当已经习惯这一切时,才发现自己的刺险些被磨平,那些最柔软的触角就这样岌岌可危的显露着。
可是这种时候,无论是退让还是撒泼的去哭都没有用,是否已瞬间被逼到了死角,已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
可,谁都不会走投无路,当你必须要自己去走的时候。
之后莘瑶转身和单萦下楼去,还在走廊间走过时,她们听见外边传来的车声,应该是医生到了。
行至楼下,单老和顾老爷子率先快步走了过来,众人几乎将单萦包围住。
"怎么样了?怎么这么久才下来?"顾老爷子的声音随着眼神在看见单萦手腕上确实已经止住血的伤口而顿住,眼里竟有些惊异,侧头看了一眼季莘瑶,接着回头看着单老:"单老啊,看来咱们刚刚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了。"
"没事就好,止住血就好!"单老点点头,伸手去拉过单萦:"来,让爷爷看看。"
"单老啊,陈医生到了!"之前一直没有出来的何婕珍在门外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颗菜,看样子是去了顾宅后园自种的地里挖了菜回来,随后跟进来的医生便匆匆走向人群。
单萦被人群包围,季莘瑶被挤到了一旁,她静静的任由那些人将自己挤开,假装没看见单萦朝自己这边投来的几分歉意的笑。
她能感受的得到,单萦那份歉意是发自内心,并非做作,她是在感谢自己这样替她迅速止住血,也很抱歉因为她的原因而让大家忽略了几乎是救了她一命的莘瑶。
很可笑吧?本以为自己很大度,却原来悲伤也可以这么迅速的蔓延,是她也已经这样脆弱,还是每个人在面对这种情况下都会忽然变出一颗玻璃心。
这时才注意到顾老爷子不知什么时候养了一只狗,黑色的土狗,看不出品种,看起来像是在哪个部队训练过的狗狗,正趴在她脚边不远处,一双乌黑的看不见眼白的眼睛正犀利的盯着自己,眼神有点凶。
季莘瑶顿时就无奈的笑了,用不用这样啊?连狗狗都这么会察言观色会玩雪上加霜了!
她低下身去,倒还真是不怕,看这狗狗就是年老体衰从部队被老爷子带回来的那种,要是真敢咬她,她一巴掌就能把它给拍到一边儿去,她一手伸过去,揪了揪那狗狗的毛,狗狗更是凶凶的瞪着她,想要挣扎,却被她利落的两手按住。看着狗狗扑腾一下整个脑袋磕在地上,不甘愿的哼哼了两声,眼神还是凶凶的,看来以前是只凶悍的狗狗,现在太老了,居然连她一个女人都挣不过,很是不甘愿。
季莘瑶却是瞬间乐了,咧着嘴朝它一笑。
嘿,兄弟,我心情不好,你来给我乐一个呗?
正在那儿自娱自乐着,她才注意到刚刚所有人都去看单萦,只有一个人在静静的注视了自己一会儿后,向自己走来。
她没躲避,两手依旧按着那只狗的脑袋,蹲在那里,转过头去看向正走向自己的顾南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