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儿离开后，吴强忙碌了一会儿，看看时间，也该去服装厂了。

他拎着装着橘子的网兜，慢悠悠地朝着服装厂走去。

心里估计着距离，等差不多走到服装厂的时候，正好是厂里下工的时间。

吴强隔着大铁门，看了一眼成群结队从厂房里走出的女工们。

然后走到门卫室门口，“大爷，您好，我来找人。她在这厂里当女工，叫窦红霞，她家里人让我帮忙捎点橘子给她。”

说完，他还将网兜提起来示意给门卫大爷看。

那门卫大爷，在桌前翻了下人员名单，“窦红霞...哦，是有这个人，我让人去喊她”

“欸，好勒。”吴强笑着应好，之后就站在大门的一侧等着。

窦红霞刚刚从厂房里出来，就有人传话说家里来人了，在大门口等着。

她高兴地立刻小步跑起，一定是雪儿来了。

等她喘着气跑到大门口时，左顾右盼却是只看见一个背对着她靠在墙上的男人。

雪儿呢?

窦红霞心里疑惑，刚开口问门卫大爷，“大爷——”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到了她面前。

吴强百无聊赖地倚着墙靠了一会儿，就听见身后一道温柔的女声传来。

他回头一看，就看见了那个跟在雪儿丫头身边，见过一两次面的女人。

快步走上前，他将橘子递给她，“窦红霞同志，这是雪儿丫头让我给你的。”

窦红霞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认出了这人是谁。

主要是他这一脸的络腮胡，太让人印象深刻了，看起来好像很凶的样子。

她接过那一兜橘子，拎在手上沉甸甸的，都是雪儿她们的心意。

她垂着眉眼，温柔地看着手里的橘子，都能够想象雪儿丫头背着竹篓在山里摘橘子的情景。

吴强见东西已送到，嘱咐了一句就转身离开了。

窦红霞立即醒过神来，连忙道谢。

却只见他挥了挥手，并没有回头。

窦红霞笑了笑，小心地拎着橘子，走进了服装厂里。

......

接下来，服装厂是越来越忙，本来月底能回家一趟的，窦红霞却是腾不出时间来。

就这样又忙活了一个月，终于赶在冬月初赶制完了一批又一批军大衣。

服装厂也得以放两天假。

不仅放假了，而且还发工资了。

窦红霞打开信封，数了数里面的钱，心里无比开心。

此时已是十二月初，窦红霞发了一个半月的工资，一共有27块钱。

她小心地将钱收好，去找万主任买厂里的瑕疵布。

这也是对服装厂工人们的一个福利。

有瑕疵的布料既没办法放到供销社卖，又不能制成成品衣。

于是，就以员工价卖给厂里的员工。虽然布料有瑕疵，但是做成衣服自己穿，倒是挺不错的。

而且，关键是，还不需要布票，也不是投机倒把，大家也买的安心。

窦红霞当即立刻去找万主任，怕去晚了抢不到。

工厂的瑕疵布一尺只需要五毛钱，倒是便宜了一半的价格。

窦红霞看着只是有些地方被染料给污染了的布料，心里偷着乐。

这些瑕疵在她眼里不算什么。

最后，她花了二十块钱买了四十尺布。

这些布给一家人做棉衣是不够的，但是可以做棉背心啊。

窦红霞倒是心里想得开，背着装着布的竹篓踏上回家的路。

*

榆树村，深山里，一个人影正在忙碌着。

赵雪儿为橘子树修剪了枝丫之后，就坐在一旁看着眼前的橘子树。

自上次从吴叔那儿得了本果树养植的书籍后，她就经常来这里琢磨种果树的事。

她已经在这一块地里埋了很多橘子籽，还将修剪下来的树枝插种在土地里。

至于明年春天会不会有幼苗长出来，她心里也不确定。

只能待到明年，才知道。

赵雪儿吃掉手里最后的一瓣橘子，又背了一筐橘子下山了。

而这筐橘子，是今年的最后一筐了。

一路下山，刚走到家门口，她停下了脚步，看向右手边。

一个纤细的身影正朝着她们家这个方向而来。

那人正是窦红霞。

赵雪儿笑着打开门，将竹篓放下，就去接窦红霞。

两人有说有笑地回到家。

一推开门，本来蹲在院子里玩耍的平安高兴地尖叫着，一下子扑进窦红霞的怀里。

“阿娘～平安好想你啊～”

已经快两岁的平安还是有些重量的，突然扑过来，砸得窦红霞向后踉跄了几下。

被赵雪儿扶住，她才站稳，将平安给接住了。

“阿娘不在的时候，平安有没有淘气啊?”

窦红霞轻呢地捏了捏平安的脸，温柔地问道。

平安连忙摇头，“平安乖，平安很乖的。”

坐在堂屋里写字的云小糖和赵天儿放下笔，也走到了院子，齐齐喊了声，“窦姨。”

窦红霞高兴地应道，“欸～”

将平安放下，她从竹篓里拿出购买的布匹，递给赵雪儿。

又从衣服内里的口袋里掏出剩下的七块钱，也递给她。

赵雪儿接过布匹，却是不愿接那七块钱。

“姨，这钱你留着自己用。你一个人在镇上，总是有需要花钱的地方。”

窦红霞笑着拉过赵雪儿的手，将钱塞进她手里。

“我在厂里，有食堂吃饭，有宿舍住，哪里需要钱啊。”

最终窦红霞留了两块钱，剩下的赵雪儿才接过。

布匹有了，但是还缺棉花。

赵雪儿打算再攒攒钱，再去买吴叔那儿买棉花。

这棉背心，还要等窦姨下次放假回来做。

她是不会缝制的，只能给窦姨打打下手。

......

窦红霞在家的这两天，平安一直都很开心，特别黏人。

她阿娘去哪儿，她就去哪，就像个小尾巴一般。

而云小糖和赵天儿依然是晚上去公社上课。

初冬的天气，一到夜晚，温度骤降。

提着煤油灯走在路上，一阵冷风刮来，吹得灯壶里的火焰不停地摇曳。

感觉火焰随时都要被吹灭了一般。

到了教室，门窗都关的严严的。

可是窗户漏风啊，坐在窗户边的同学不禁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正在授课的魏珍珠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课后和卞庄一商量，就找了带来的旧报纸。

两位知青老师，趁着白日的时候，用浆湖将报纸湖在窗沿上。

好歹能挡一点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