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利的视线最终落在楚父脸上,宋元真缓缓微笑,那笑容在龙袍的掩映下显得格外诡异。
“楚丞相。”宋元真突然说道,楚父向前走了一步,身上已经冒起了冷汗。
“臣虽心向朝廷,奈何身子弱,恐难盛大任…”楚父心里咯噔一声,不敢看宋元真的脸色,直接道。
上头的天子沉默了良久,最终缓缓露出一个轻笑:“好啊。”
“既然楚大人年事已高,倒不如直接赐告老还乡,以免日后惹上是非…”宋元真的话意有所指,眼睛却缓缓望向了别处。
楚父心惊胆战,分明听出他话来有话的意思。
“臣并非贪生怕死之辈,臣等愿意为陛下鞠躬尽瘁!”楚父表示着自己的诚意,换来宋元真的抚掌大笑。
“既是如此,着命楚丞相为镇边大元帅,即日起立刻率领大军三万,将强掳据之于关口!”宋元真的声音中气十足,他是天子,金口玉言,说到最后,竟然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楚父扣头,眼中似有泪花闪烁。他是一介文官,却没想到因为跟国舅府的关系而受到牵连,现在,宋元真让自己带着三万兵马,无疑是在折辱自己。
一届老臣,如今成了这副靠天颜吃饭的模样。如是想着,楚父悲从中来。
……
楚莲湘被人迎进了大帐。
映入眼帘的披麻戴孝的场景让她脚步一顿,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整个中军帐,一片雪衣缟素,秦江满脸怒色的坐在桌子后面,背后站着秦昌德,两人都是一副脸色不好看的样子。
“大人,人已经带过来了。”刚才被吓得惨的哨兵大声回禀,换来秦江的一记眼刀。
挥挥手,那人下去。秦江看着面前一身素衣打扮,面容略显憔悴的楚莲湘,眉头渐锁。
“像…实在是太像了…”他自言自语道,这下换楚莲湘皱眉。
“秦江!你怎么反了糊涂?”楚莲湘正色道,她指的是前两日秦江不顾危险去城楼叫阵那件事。
不管自己到底在不在场,这件事情无疑是最有风险的。
“你这小女子莫不是对面派来的奸细不成,凭空出现,又与本君主母长得一模一样!”秦江回到座位上,狐疑的看着楚莲湘,忍不住道。
楚莲湘差点被气笑,忍着性子道:“你们是怎么分辨的?这么快就认定我不是?”
“祖母的头颅在你回来的时候已经被挂在城楼上了……”秦昌德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响起,带着压抑和隐忍,看向楚莲湘的眼神隐隐有光亮。
“现在情况特殊,我们不能出一点差错。”
他也希望面前的女子就是楚莲湘,可往来的密探和奸细带来的消息都是楚莲湘已死,这让他无论如何都相信不了。
叹了一口气,楚莲湘平视着前方,突然道:“秦河,当年是我让你去边塞,你还记得吗?还有昌德,你当时去皇宫,给太子伴读是我做的…”
楚莲湘一五一十的说着,每说一件,面前的两人脸色便红上一分,直到最后,两人的眼神已经无法直视楚莲湘。
“母亲!”秦河这个时候终于相信楚莲湘就是楚莲湘,不是什么别的奸细,惊叫一声扑过来,跪在楚莲湘面前,放声大哭。
“儿,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秦江哭的声音十分大,情真意切,在这种久别重逢的刺激之下,秦昌德的眼圈也红了,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秦昌德敛去眸中的幽光,偷偷擦拭了一把眼泪。
情绪发泄完之后,秦江回过神来,拉着楚莲湘坐下:“不过母亲,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据我所知,那宋三虽然为人散漫,可是对于士兵却格外的严格,母亲您一身细皮嫩肉,究竟是怎么瞒过他们的。”
“这个…”楚莲湘脸上仍是笑,只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大江,快把国舅府的情况和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跟我说一下!”楚莲湘一脸间焦灼,她实在是担心国舅府的情况,毕竟她和秦河都不在,柳千秋是个性子软和的,真要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秦江于是瞪着眼睛,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交代清楚。
临末了,秦江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到:“根据奸细带来的消息,明日赵成就会把母亲您的‘尸体’拿出来挂在墙头,我自然不能让他们有这个机会,因此我打算趁乱攻城,只要把母亲您给抢回来,怎么都行!”
楚莲湘静静的听完,心里面一阵后怕。幸好自己露面的早,这赵成果真老谋深算,这么快就把自己身死的消息放了出去,这样一来不光打压了秦江的士气消息传到京中,恐怕那宋元真不晓得如何高兴。
“大江!”楚莲湘叫了他一声,“你们想不想一雪前耻?”
“当然了!”秦江从凳子上跳下来,吼道:“自然是想!”
“他们欺负到我们头上了,母亲,我再忍着,就不是男人!”
“好。”楚莲湘满意的点了点头,把自己之前早就想好的计划和盘拖出,两人听的眼睛发亮,最后连连点头。
是夜,月上中天。
周围一片寂静无声。宋三喝了烫酒,头皮肚子有些发热,那月光亮堂堂的,十分好看,宋三看了半晌,突然觉得心头一股无名火起。
“什么赵成!什么宋元真!”他狠狠的举起酒瓶子往地下一摔,如同泄愤一般。
空荡荡的酒坛子摔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宋三被吓了一跳,酒意也醒了大半,刚要俯下身来去看看,就见西北角上一片火光震天。宋三呆了半晌,突然如梦方醒一般,也跟着发出惨叫。
也就是在这时,城门外大批的叛贼赶到。宋三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城外翻滚的投石车给镇住了,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石块从天而降,宋三左躲右闪,身上好几处还是被击中。
宋三火冒三丈,刚要下令反击,外面的动静却又不动了,静悄悄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