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造化都是不同的,这种造化是凝聚了毕生所学,个人运气,还有临场心态的变化。顾盼明在意识到自己唯一的活路是在成为蛇头的时候,他陷入了一种犹豫的选择之中,加入对方,和其合为一体……
这似乎是柳采薇一开始就想要的。
超越了爱情的炽热感情。
从数百年前那个剑修以极为璀璨的姿态,宛若逐火织蛾般死掉的时候,名为【相柳】的大妖魔就有了一种迫切想要实现的念头。
它想把剑修的意志囊括进来。
既不被同化,又可以以其锋锐为劫,拖延自身的道化。而这并不容易,如果是那么好办到的话,在这么多次的培养中,把剑修当成伴侣来全心全意培养的她,早已经是成功了,而或许这一次就是离成功最近的一次。
即便加入【相柳】,顾盼明也有自信。
他不会变成妖魔。
要么是把对方的意识磨得遍体鳞伤,自己烟消云散,要么就是自己能够成为蛇头之一,而且是那种造反的蛇头。
真正让他犹豫的,是柳采薇。
有真心才能换真心,她是妖魔,她从自己出生之前就在爱着他,她的感情不是简单的,而是超出人类所能够理解的怪异。自己这一融入,或许就代表了柳采薇这个【相柳】凝聚出来的人类个体,将会永远的消失。
自己希望她消失吗?
在九渊之地畜人已经跑的差不多,使命已完成的情况下,假如她不离开这里,自己愿意亲手导致柳采薇的死亡么?
顾盼明的犹豫只是在短短刹那间。
随后柳采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阿明,其实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外面的世界不一定很精彩,人类的社会始终充满了尔虞我诈,你这样的性格离开我到外面,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所有人排斥的天煞孤星,即便是你救出去的人,他们也不会对你有丝毫的感激。”
在过去数不尽的时光中,她经历了太多。
特别是在人这个上面,大妖魔看到的不只是自己圈养的那些人,更是将视线放到了所谓的神州那边。
现在的神州是什么样的?
至少避难都市的表面上,可要比那些修士要文明的多。那里是强者的天堂,弱者的地狱,世家、宗门、人皇的血税,为了对抗妖魔,当初那批幸存下来的神州人,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并且在这份无所不用后,既得利益者们并没有改。
他们主动的将原本的阵痛变成了长久持续的疼痛,并且根本没有悔改的意思,长以持久的到了今天。
相柳,是大破灭前的人类。
那个时候天地剧变,她亲眼目睹了少数人为了逃到避难都市,争取那一个名额,是怎么用谎言和恐吓蹂躏着其他人,而其他人被欺骗后的剧烈反抗,以及妖魔的作祟,让那些自以为依然可以用谎言和大义忽悠别人去死的家伙们体会到了最极端的反噬。
在柳采薇看来。
那个时候的人类并没有消失,他们躲到了现如今被称为神州的地方,依然是用着古老的方式在欺骗和压榨着一些同族。
生活在九渊之地很可怕么?
这里虽然有妖魔,但这里至少有文明,是前时代工业文明的遗骸,人们可以遵从这个遗骸修修补补。即便是大祭,如果没有人捣乱的话,至少一部人是在安逸之中离开这个世界,走的毫无痛苦。
“是痛苦的活着,还是安逸的死去,普通人会选择哪一个?阿明,你自己做出选择吧。”
顾盼明感受着来自大妖魔毫无保留展露心声的交流。
他不知不觉间低下了头。
对于一个过于纯粹的赤子来说,直接告诉他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的丑恶,是能摧毁掉他的所有期望。顾盼明的意识慢慢的扩散而开,就像是浸泡在了大海之中,无数劫波簇拥着他朝着那巨大而漆黑的阴影靠去。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去爱这个世界,我其实是一个很自私自我的家伙……”
他的回应回荡着,在这片海洋中激出了一个浪花。
这朵渺小的浪花所迸发出的力量震撼着整个海洋,更多的浪花不断蔓延,最终和庞大的黑影连接在了一起,宛若海啸爆发一样,浪花充盈到了每一个角落,似乎每一寸空间都浸染透了那股澹澹的锐意。
“……所以我要在这里留下你。”
顾盼明义无反顾的扑进了那深不可测的九渊中,就像是一个人掉落进无尽深空,等待他的将会是看不见尽头的意识较量。
…………
…………
我愿化成一座石桥,经受五百年的风吹,五百年的日晒,五百年的雨打,只求你从桥上走过。
这是石桥禅,讲的是女子等待心爱男子的决心。
自那件事过后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
活人数十万的剑侠以一己之力拖住了穷凶极恶的大妖魔,为神州文明注入了一波新鲜血液。这批新鲜血液的加入,让这个文明迎来了一次新生和爆发,有许多人为那少年剑侠立生堂,纪念他为了人类文明所做的一切。
没有他,当初那么多人不可能那么顺利就跑出来。
而自它之后,九渊之地彻底成为了禁区。
那里沦为纯粹的黑障区域,不管是任何人,任何手段都无法成功探入其中,哪怕是神州的人皇亲临,远远检查过后也摇头。
绝对的混乱区域。
理论上连最简单基础的生命都无法在其中存活下来,其巨大的黑障区本身就是一个超级庞大而复杂的生命,或许这就是那位大妖魔的躯体吧。投入其中的顾盼明,他或许早已经死去,而大妖魔正在消化他也说不定。
等到消化结束了,新的相柳就会破壳而出。
虽然这样,可还是有人坚信顾盼明没有死,他们每年都会定时来到九渊之地远远的观望一番。风吹雨打,都会有人来,来到这片他们曾经离开的土地。
只是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来的人越来越少。
逐渐减少到了,往往等的最久的只有两位女子会一连站上十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