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黎下了船就发现有人跟着,她也不害怕,照常典当了那对银耳环,换了二百个铜子儿,买了些油盐粮食,二百个铜子儿便只够坐船回去了。
等她大包小包回到村里,却见有个瘦小的人影在她门口晃悠,走近一看,原来是村长儿媳妇穿得一身素白,在她门口探头探脑的。肖黎将手上的东西藏好,只拿了白日里烤好的鱼过去,幽幽站在村长儿媳妇背后,小声道:“你看什么呢?”
村长儿媳妇尖叫一声回过头来,“吓煞我也,怎的这个时辰才回来?”
肖黎晃了晃手上的鱼,“抓点鱼吃,要不分你两条?”
村长儿媳妇煞白着脸,擦了擦脸上的汗,半晌突然鬼声鬼气的对肖黎说:“你一直不在家吗?入了夜我就一直听见你这屋里有人说话……”
肖黎眯着眼睛对她笑得开心,也学着她鬼声鬼气的,“是呀,我也听得见,昨晚就对着我说了一晚上,‘我死的冤呐……井里好冷,你叫他来陪我吧……’你说,要不我明儿烧点热水给她倒下去暖暖?”
村长儿媳妇滞住了,只觉得背后阴风四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再看肖黎笑的阴惨,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只得捂着胸口灰溜溜走了。
王寡妇死的时候不到三十,从她家剩余的东西来看生活也并不困苦。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生活富裕的年轻寡妇投井自尽呢?
肖黎盯着大门看了许久,直到村长儿媳妇走远了才将草丛里的东西抱回屋里。想到跟了她一路的人,肖黎还故意在卧房门口跪下拜了拜,拿盘子将临仙坊主给的瓜果点心分类装好摆在门口,后从堂屋进去,打小门绕进卧房,只开了条缝将东西拿进了屋,给足了打手想象空间。
第二天肖黎如同昨日一般去江边抓鱼,不一会儿临仙坊的丫鬟又划着小船过来了,肖黎这次没说什么就上了船,五两银子就把曲子卖给了临仙坊主。
五两银子对穷苦人家来说是一大家子几年的吃喝,对临仙坊的人来说却不过是一首小曲儿的赏钱。丫鬟暗地里嘲笑肖黎鼠目寸光,面上却一如既往地亲热。
临走前坊主告诉肖黎,若是还有好曲子都可以卖与她,末了突然对肖黎说:“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大可不必客气。”
肖黎愣了愣,笑眯眯的应下了。再次借了临仙坊的船,上镇上买了些布料饰品。
只是她走后,丫鬟撇了撇嘴,略有吃味儿地问坊主,“不过是个传话的穷丫头,主子跟她客气什么。”
坊主含笑道:“她有一副好嗓子,容貌身形都好,是个好苗子,若能为我所用,她那写得一手好曲子的师傅又是真有其人,定会成为一代名伶。”
丫鬟不再说话,闷闷不乐看着江面,指甲扣得船栏死紧。坊主仿佛没看见一般,转身进了船舱。
肖黎回到家,又瞧见村长儿媳妇在她门口探头探脑的,她拎着才抓的鱼幽幽站在她身后,轻轻在她而后吹了口气,村长儿媳妇惨烈大叫一声,一瞬间腿都软了似的,颤抖着手指着她家院子里,星星点点的血迹洒落满院子,直直往井边延伸。
不知他们又耍的什么花招,肖黎冷冷一笑,“虽说是借住,现在住的也是我,婶子这么三番五次私闯进来不大好吧。”
然而村长儿媳妇似乎没听到一般,软坐在地上,连滚带爬跑了。
肖黎缓步走到井边,往井里一看,井水一片血红,半浮着七零八落的尸块,看起来是条半大的狗。
肖黎黑着脸进了屋,用昨日存下的水把鱼汤熬上。打着让我不好过谁也别想舒坦的主意,又去井里把狗的碎尸块全部捞出来,就着门口挖了个坑,直接埋上,还颇有心思给它立了块碑,看着很是瘆人。
等这些都弄的差不多了,肖黎这才拿出新买的布匹针线,准备给自己做身新衣服。从王家穿来的衣裳又脏又破,早就不成穿了,成衣贵,交领大袖太过宽松,她穿着也不舒坦,幸而在现代的时候她也算是手工强人,手缝衣服于她而言简简单单。
这里的布价贵,成衣更贵,肖黎想了许久,终于想起一个最省料子又穿着舒适的做法——做坦领上衣和破裙。有点类似于T恤和布条拼接的裙子,省料好做且好看。
与古人常穿的一片式两片式下裙不一样,肖黎用了现代改良法,直接将裙头做成的抽绳款,穿上以后把纯白色上襦扎在间色破裙里,系上绳子,外头捆个一掌宽的腰带,再套上外穿的半臂,看起来显瘦又精神,整个人仙气十足。
为此,肖黎挑了上好的料子,以至这一套衣服单单料子就将五两银子去了大半。
她还有要紧的事要做,看起来衣衫褴褛可不成。
肖黎花了两天时间做好衣服,那包袱装上放在背鱼的篓子里,又往江边去了,旁人只当她穷的吃不上饭靠打鱼为生,路上调笑几句也就罢了。
肖黎在河边寻了个隐秘的地方把衣服换上,简单的打扮一番又坐船往临江镇去了。
她穿的一身藕色裙子,深浅交加,淡红的上衣扎在腰间,翠色腰带一束,显得小腰不足一握。她将头发清清爽爽竖在头顶,发髻后边绑了根发带,长长的随风飘,远远看着精致小巧,少女感十足,又带了几分仙气,让从未见过这幅打扮的临江镇人看呆了眼。
肖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跟大晋厚重的交领不一样,她这身坦领在炎热的夏天显得轻盈又凉快,有种说不出的时尚。大晋人当然说不出什么叫时尚,可他们都看得出,这好看啊。
肖黎就这样飘似的走进了一家成衣店,她本来生的就好,再换上这么一身衣裳,虽说没什么值钱的首饰,看着却也富贵许多。
她半仰着头,在成衣店漫步,每件衣服粗略翻看一下,又略微失望的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