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她不会信一面之词，打发她离开，肯定是要找肖黎来对质，肖姨娘当下也没磨蹭，起身福身一礼，就爽快的离开了。

私底下，她却偷偷派了人，一直暗中盯着老夫人这边。

她猜的没错，这边她刚离开，那边老夫人就悄悄遣人把肖黎叫了过来。

肖黎原本以为是老夫人闷了，找自己过来聊天解闷，谁知刚一进门，老夫人面沉如水的朝她质问：“黎儿，你可是派人给肖姨娘下毒了？”

“这话从何说起？”

从天而降一盆脏水，肖黎简直莫名其妙。

老夫人细细端详着她，见她神情不似作伪，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一些，言简意赅的将肖姨娘之前的话说了一遍。

等肖黎消化了一会儿，她才缓声开口：“我也不愿相信这事是你做的，可整个府邸，只有你和她不对付，人又出自你的院子，你的嫌疑确实很大。你老是告诉祖母，这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我知你一直恨她……”

说到底，她还是听信了肖姨娘的话，觉得是肖黎下的手。

只是她还是比较偏袒肖黎的，即便认定是肖黎做的，依旧顾全了肖黎的体面，没有大张旗鼓的去喊人，只命人悄悄将人请来。现在又这般好声好气的，显然是想要让肖黎自己自首，然后再做打算。

如果这事真是肖黎做的，她自然很感动，可问题是根本不是！

“祖母，真不是做的。”

肖黎一把截断了她后面的话，一字一字认真的说道，为了加重可信度，她还特地放重了说话语气。

老夫人显然不信，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端详着她，但一时也没有言语。

她这副模样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肖黎却丝毫不惧，坦然迎视着她的目光，铿锵有力的说道：“我承认我确实和肖姨娘不对付，但我绝不会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去对付她。更何况，您不觉得这个计划很拙劣吗？如果我真想动手，她现在绝对无法来向您告状。”

——死人是没办法告状的。

她这话可谓十分的狂妄，但细想之下，也确实是这个理儿。

老夫人看着她澄澈的目光，良久，终于颔首，“好，祖母信你一次。”

被这么一闹，老夫人也有些乏了，虽然一直强撑着和肖黎说话，但眉眼间尽是难以掩饰的疲色。

肖黎识趣的告辞离开。

谁知，刚从老夫人院子出来不久，迎面就和肖姨娘撞上了。

肖黎淡淡一哂，“姨娘好灵的耳目。”

老夫人是偷偷派人去请她的，结果现在一出来就和肖姨娘撞上了，显然肖姨娘一直就派人盯着呢，要不然也不可能这么赶巧。

肖姨娘也没否认，只冷笑道：“我就是想看看，老太君的心到底能偏到什么程度，现在看来，你们果然是亲祖孙，她可真是向着你。”

肖黎淡淡道：“祖母不是向着我，她只是向着真相。”

“真相？真相不是你派人给我下毒吗？”

肖姨娘阴鸷地看着她，眼中尽是翻涌的恨意，“怎么样，看到我现在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是不是觉得很失望？”

肖黎没有被她的话激到，反轻声一笑，俯身贴着她的耳朵，宛若恶魔耳语般呢喃道：“我要是真想杀您，绝不会用这么容易就被拆穿的愚蠢手段，所以比到关心我会不会失望，我觉得您还是好好再查一查，您身边的人吧。”

虽然暂时没有证据，但她本能的觉得，这次的事八成是顾风月搞出来的。

这可真是养得好一头白眼狼啊！

直起身，肖黎最后兴味地看了肖姨娘一眼，这才畅快大笑着扬长而去。

肖姨娘还以为她在挑衅自己，气得脸皮都涨成了猪肝色，杵在原地咬牙切齿了半晌，这才带着怨毒的表情恨恨离去。

没过两日，府里就传出了肖黎下毒暗害肖姨娘的传闻。

肖黎知道肯定是肖姨娘在背后捣鬼，自认清者自清，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老夫人对此却十分不满，第一时间将肖姨娘找了过来，敲打道：“我知道你觉得是黎儿害了你，可这事并没有实证，还需细细查证才是。你现在搞得满府风言风语，黎儿姑且不说，你自己的闺女，你还想不想她好好嫁人了？”

这年头对家族声誉极其看重，若是肖家出了继女毒杀继母的传闻，那整个肖家都要跟着蒙羞，届时不仅肖黎，顾风月这个养女也绝对落不到好去。

肖姨娘自然明白这一点。

可她不仅觉得无所谓，反而还觉得老夫人巴巴的拿这话来说，分明就是有意偏袒肖黎，拿自家闺女顾风月来威胁自己。

想到这个死老太婆一次次的偏袒肖黎那个贱蹄子，现在为了维护肖黎那贱蹄子的名声，罔顾事实不说，甚至还拿自己闺女来威胁自己，肖姨娘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熊熊怒火，顿时就起杀心。

为免露馅，她面上也没显露，反低头诚惶诚恐道：“是妾身目光短浅了，老太君教训的事，妾身这就派人去压下那些流言蜚语。”

老夫人信以为真，还反过来温和的安慰了她几句，这才打发她去了。

是夜，月黑风高，天地寂然。

一抹黑影悄无声息的潜入了老夫人的寝室。

老夫人彼时睡得正沉，丝毫不知死神已经高高的举起了镰刀。

黑影蹑手蹑脚走到床边，扯过被子就一把蒙在了老夫人的头上，想要直接用杯子把她闷死。睡梦中的老夫人很快就感觉到呼吸艰涩，下意识就大力挣扎了起来，可她年纪实在太大了，完全不是黑影的对手，只能痛苦的吟叫起来。

“救……唔，救命……救命……”

破碎的呼救声，断断续续从被子下传出。

黑影闻声明显露出了一丝迟疑。

老夫人在生死徘徊之际，骤然爆发出了平日所没有的强大力量，趁着对方晃神的空隙，竟一把扯开了盖在自己脸上的被子。

“呼……呼……你……你是……”

痛苦的剧烈粗喘着，她努力瞪大眼睛，想要看清对方的面容。

可惜屋里实在太暗了，对方又逆光站着，她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所以她没有看到，对方眼中的迟疑不忍宛若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是一抹决绝的残忍。

下一瞬，被扯开的被子，就再次死死的蒙在了老夫人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