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我的检查看来,”他支起手看丁佳意,“您的女儿不是没有情绪问题,而是平常将自己隐藏了。”
“感觉她心里放着一件很大的事,你我都不知道。”
门外的丁佳意垂下手,慢慢转身离去,直到听不见屋内的声音。
丁父心下愧疚,说不出话来。
赵寻开口缓和气氛,“开的药先吃着,如果之后还不行,我是建议您带她去看更深层次的心理医生。”
丁父暗然片刻点头,“麻烦您了,赵医生。”
“哪有的事,”他摆手,“咱们认识多少年了。”
“是,但为了防止万一,您还是给我一张您认识的心理医生名片吧。”
——
丁佳意拎着咖啡回来的时候,屋内的气氛已经缓和。
“回来了?”爸爸接过她手上的咖啡,“没给你自己买点吃的?”
他见她手上除了咖啡外空落落的。
“我不饿。”
“晚上少吃点也行,这么晚吃对胃压力也大。”赵寻拿了一杯对两人说。
“那我们先走了,”丁父将手上的东西叠好放进口袋准备走。
赵寻叫住,将袋子递给他,“哎哎,咖啡还没拿。”
丁父摆手拒绝,“不用了,我等会直接回家,喝咖啡晚上睡不着觉。”
“行吧,那我等会送给别人吧。”
“那我先带她走了。”
“好,”他看向一旁的丁佳意,看玩笑,“西西,希望咱们下次见,不要在医院了啊。”
丁佳意抿着嘴澹笑着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车里异常的安静。
丁佳意也很累,头靠着车窗假寐,没有像往常一样调皮地和他说笑。
来的时候没有带司机,许多话也不方便现在说,丁父便一直沉默着。
车子到了楼下,丁佳拉开车门准备下去,丁父喊住她。
她回头,“西西,等会到书房等爸爸一下,我先去停车。”
她没有多问,轻声答应。
丁父开门进来,丁佳意放下手上刚刚打发时间看的书坐好。
“看书呢?”丁父将手上的水放下问她。
“嗯,刚刚随便拿的。”
丁父坐到她身旁,时间也不早了便直截了当的问:“西西,最近是不是还有一些其他的事不开心了?”
他其实在外边磨蹭了很久,先是在车库抽了支烟,上来后又怕被简橙闻出味道就又去刷了牙,洗了个脸,而后又去倒了杯水才进来。
丁佳意看着父亲才一晚上就瞬间苍老了不少的面容,心里愧疚又心疼。
可她该怎么解释呢?
说自己是故意的,知道往后会发生的一切事,她是已经失去过一切的丁佳意了,不是他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十六岁小女儿了。
但这一切都没办法说,没有人会相信。
她逼退眼里的泪意,缓缓开口,“没有的,就是最近,最近太累了,然后再加上……再加上今天傍晚的事,所以一直没有什么精神。”
她低着头,眼前一片薄雾,“对不起爸爸。”
对不起,一直都让你这么担心,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丁佳意看着女儿脆弱的样子,心被拉扯成一片。
“是我对不起你,西西”他嘴唇抖动着,眼角的皱纹里挂着串串泪珠,“是爸爸太没用了,十年前是现在也是,一直都保护不好你。”
她抬起头,晶莹的泪珠终于止不住地滚下脸颊,“没有爸爸,是我的错,是我太脆弱了。”
两人就这样互相说着错。
过了会儿,抽泣声终于停止下来。
丁父抽出纸巾给两人擦泪,低声哀求,“西西你答应爸爸,以后有发生什么事都要跟爸爸说,爸爸也答应你,会抽出更多时间陪你。”
她的长睫微微抖动,梗着嗓子答应下来,“好。”
第二天丁父帮丁佳意请假,在家休息一天。
丁佳意在电话里告诉齐郁欢。
齐郁欢难过不已,但也知道丁佳意橙为什么请假,也未多抱怨什么,只说:“那你回来一定要还给我开开心心的丁佳意。”
一句话差点让她破防。
做完操,方锦帆揽着沉星辞的肩懒散地踱步回去,“哎呀,这个星期过后就不用来做操了,一时我还有点不舍。”
沉星辞拿开他的手,嫌弃,“你要不舍继续来就是。”
“那不行,没有你我得少多少乐趣,哈哈哈哈……”
沉星辞冷冷地朝他扫来一眼,方锦帆趁他发火之前连忙收声。
他抬起头还想说什么,不经意间突然瞥见前方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喊了一声,那个人回头,果然是齐郁欢。
他拉着沉星辞快步过去。
“学妹,怎么就你一个人?西西呢?”
齐郁欢原本满脸笑容的脸顿时耸拉下来,“西西不舒服请假了,昨晚还去医院了。”
“这样啊,那你帮我给她问句好。”方锦帆神色歉疚。
一旁的沉星辞面色冷凝,未发一声。
齐郁欢摇头,突然拉住两人的胳膊,“学长,你们一定要帮西西找到那个害她的人啊。”
方锦帆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那当然,能帮的我们一定都帮,是吧阿辞?”
齐郁欢立即抬眼满目期待地看他。
沉星辞看着两人殷切的眼神,脑海里又突然回响起她扑进自己她父亲怀里哭得昏天黑地的样子。
他睫毛微颤,垂声说好。
另两人都乐得喜不自禁。
和两人告别后,齐郁欢连忙将这个好消息说给了丁佳意听。
“本来做好了打几个回合的太极,没想到他突然干脆地答应了。”
“那他还说了其他什么的吗?”
“没有了吧,”她想了想,“对了,西西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丁佳意挂断电话,重新躺倒在床上。
丁父为了照顾她身体,给她请了个阿姨。
那个阿姨来敲门,恭敬地问她要不要吃饭了。
她坐起来,想了想问,“他们回来了吗?”
“瑞雪小姐回来了,夫人和先生打电话说要晚点。”
“哦,那我等会下去。”
饭桌上连端菜的阿姨都觉着这气氛安静得诡异。
虽说不是亲姐妹,可怎么一句话也不带说的。
桌上只时不时传来快子和碗碰撞的声音,静得悄无声息。
丁佳意耐得住性子,只默默吃着自己的饭。
唐瑞雪时不时地抬头瞥她几眼,却不作声。
丁佳意暗叹她没有学到尤慧慧的精髓,沉不住性子。
她怕她再翻下去眼睛会抽筋,索性放了快子问她,“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唐瑞雪打量她片刻,踌躇着开口,“西西,昨天的事你找到那个人了吗?”
她心里冷笑了声,面上却无样。
她重新拿起快子,气定神闲地开口,“还没有,不过在找了,”她抬起头冲她笑了下,“沉星辞也答应帮我了,谢谢姐姐关心。”
唐瑞雪听完僵硬地笑了笑,却是再也吃不下去饭了,站起身朝她解释,“晚上和朋友去小吃街吃太多东西了,现在吃不下了,西西你吃吧,我先上去了。”
丁佳意无所谓地点头,“那姐姐你小心点。”
“小心”两个字音特意被加重。
唐瑞雪脚一颤,身子滞了滞。
丁佳意在后面乐得像偷了腥的猫。
晚上丁父照常过来看她,见她坐在书桌前拄着下巴画画,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自己工作一天的劳累也被治愈了。
“在画什么,西西。”他探头过来看了一眼。
丁佳意在纸上熟练地勾线,抽空回他,“一个日本动漫人物。”
轮廓渐渐被勾勒出来,简毅在一旁安静地瞧,过了会儿饶有兴趣地和她开玩笑,“长得还挺帅,我女儿看动画片都这么有眼光。”
丁佳意噗嗤一笑,为他的话,也为他这别别扭扭的态度。
她索性继续和他插科打诨下去,“对啊,不仅长得帅,还能看得到妖怪呢。”
丁父不懂小孩的乐趣,耐着性子和她磨下去,没话找话,“是吗,那还挺厉害的。”
丁佳意低着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无声地笑了。
丁父左右看了看,目标定在她床上。
丁佳意看出他犹豫,瞄了一眼,“没事,你坐吧。”
“哎好,”他屈身坐下。
“西西,今天过得怎么样?”
他终于说到正事上。
丁佳意手上不停,“挺好的啊,晚上吃了两碗饭。”
“是吗,那挺好的。”
丁父笑笑,摸了摸自己膝盖,不知道下句该说什么。
丁佳意从柜子里掏出马克笔,见他还坐在这儿,“是还有事吗?爸爸?”
丁父一愣立即摇头,用手指了她画,“没事,你画你的画,爸爸在旁边看着你。”
丁佳意一再狐疑地看他,见他真的没有什么话要说,便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自己的画作创作的当中。
丁父趁她不注意,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一个多小时后,丁佳意终于给画作上完色。
她举起来在灯光下自陶地欣赏了几眼,随即递给一旁的丁父,好心情地说道,“爸,送给你了。”
丁父接过,看了几眼纸上那个温柔得像女孩子的男生,笑了。
“看你画这么长时间的画,还笑眯眯的,心情应该是不错的。”
丁佳意自是点头。
丁父接着道,“那爸爸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