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士兵拿着钢刀悄悄靠近了马车旁边,慢慢蹶将过去,用刀尖往车厢后挂着的帘笼挑了挑。见马车内没有动静,又往前紧靠了几步,钢刀挑得更深入了一些。
霎时,只听得车内一声呕吐之响,一股污秽之物沿着那个士兵的钢刀直接飞了出来。得那个士兵的钢刀和手袖上的衣物满是饭后的呕吐之物,一酸腐之味扑面而来。
那个士兵顿时摔了摔钢刀和衣袖,嘴里恨恨地骂道。“叼你个龟公,俩个丑八怪居然吐了老子一身脏。这霉头,老子跟你没完。”怒毕,那士兵挥刀就要往车厢内猛砍过去。
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孙从德这时才猛然喝道“住手,你敢乱来,老子宰了你。”那士卒好像被孙从德这一声瀑喝,立即从马车前退了下来,一边骂骂烈烈地叫苦连天,一边去除刀上和衣袖上的脏物。
孙从德慢慢渡了上去,用手中的剑挑起了车上的帘子。映入眼前的是一个老者扑面斜躺在车厢前,嘴中粘满了一堆污秽之物,散发出阵阵扑鼻的酸臭味。老者嚅嚅碎语,听不清在都囔些什么。里头一个年纪稍小的小子则横七竖八地斜压在老者的身上,满嘴的酒气飘飞,亦是一副醉酒时的浑然不觉。
一阵冷风吹来,卷起酒中的酸臭之气迎面扑来。孙从德当即打了一个激凌的喷涕,一手捂着面孔快快地退了下来,也禁不住的狠狠骂道。“妈啦个叭子,你们这是吃的什么宝贝?吐出来竟这么恶心。哎,臭,臭,臭死人了。”骂罢,也赶紧走到一边逆风的地方,躲避开了。
就在这帮兵卒闹得不可开交之际,先前进城的马夫孙老头急急地从城内奔了出来,走到雷虎的身边说道。“老爷,你定的热汤热汁朝凤楼的伙计送来了,你看怎么办吧。”
此时,雷虎如同遇到了救星一般。他横眼一瞧朝凤楼十几个小二哥或抬或担,把一大堆食物和火炉送到了城门口,心中喜色渐生。
雷虎眼睛一亮,急忙走到孙从德的跟前抱拳作礼道。“孙将军辛苦了,老头子刚刚定好的热汤热饭朝凤楼的伙计送来了。你就带着你的一众兄弟好好哼用吧,也算是我老头子的一翻心意了。”
那孙从德赚了一身臭,一肚子的火气正没处发呢。听得雷虎如此一说,又见朝凤楼的一帮伙计这么落落力力的挑担过来。那里还管你三七二十一,走向前去捡视了一下,向前向后吆喝了一声,就拿起一个猪手大嚼起来,随后又摸了一壶酒独饮去了。
那边的一众士卒见主帅如此不顾自己的形像,居然带头独饮去了,那里还等你一声令下就全蜂涌而上了。一时间,竟也把这十几个伙计挑来的食物抢了个精光。乐得几个围在一起,喝他的好酒去了。
雷虎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线难得的笑容,他走过去解开陈辣嘴身上绑着的绳子,再想拨去陈辣嘴嘴上塞着的手帕丝巾之物。
陈辣嘴已然先自己崩开了嘴里的堵塞之物,她甩了甩被绑得发麻的手脚,发狠的怒道。“好你个孙乌龟,居然反脸不认人。待我回城告我那三女儿去,老娘看这个王八如何收场。”
雷虎急忙抢上去掩住陈辣嘴的嘴巴,小声说道。“陈掌柜,别跟这龟孙子一般见识。天黑风冷,你还是先进城去再说吧。今日相救之恩,他日雷虎必蹬门拜访。”说罢,深作一揖,施礼于前,请陈辣嘴先行离去。
陈辣嘴怀着一肚子祸水忿忿离去后,雷虎冷眼四顾了一下关卡上的士兵,又看了看已经昏暗下来的天色,除了城楼上的火光,城内的万家灯火已然冉冉升起。他挥手招呼了一声车夫,便坐上自己的马车截着董老爷子和李秋生慢悠悠的进城了。
雷虎打心里心情舒畅地舒出了一口积气,又探头轻蔑地睥睨了一下,眼前这一群还在狼吞虎咽酒食的士兵,嘴角边又勾起了一丝难得的阴笑。
奶奶的,再厉害的主儿看来也逃不过食色素这一关。若是好事临头,任尔千古忠告也是枉然。
关卡一过,孙老头再没有一刻停留,便驱赶着马车直往镇中的雷府奔去。
雷府座落在桃花镇的东厢边,背靠一条数仗宽的河水。
远看青山环绕,近看绿水悠悠,整座建筑倒像是充满江南的温婉小调而又不失北方风土人情的粗犷和热情奔放。
到得雷府大门前,早有下人打开了中间的朱漆大门迎上来,孙老头也不客气,马鞭一挥便直奔了进去。两边守门的下人又把大门关紧,大门前霎时又静得鸦雀无声,像冷清的牢笼一样周游复始。
进了雷府大院,雷虎从车厢内纵先跳了下来,再回身掀帘说道。“哥啊,现在到咱自己家了,安全啦。你就慢慢下来吧,这一路上可委屈哥了。”
董老爷子这时才从车厢内慢慢探出头来抱歉道,“老渣子,哥和李秋生这小子能够安全脱了险,这回全凭你那一席酒宴的功劳。哥啊,心里感激着你。这一下又有了落脚点,多少可以渡过一阵寒冬腊月天了。”说毕,就从马车上缓缓腾了下来。
又回头对还赖在车上的李秋生说道,“小子喂,这回让你睡个安稳觉了。没有我老爷子来作陪你,说不准你也只能是个流浪街头市角的瘪儿,顶多能在那些漆黑的角落睡个草尼玛,那里能进得了这样高大侈华的府地呀。”
李秋生抖抖身子,探出头来冷眼一瞅,四下了打量了一眼,狠狠的回击董老爷子道。“老爷子,你还真别得意大早。咱们是福是祸还真不能下定论,这人心隔肚皮的事啊谁看得透呢。反正我是见惯了世道的奸诈,你还别不信小爷说的。”
董老爷子被李秋生这一顿好搓,讨了个没头没脑的侮趣。只得回过头来苦笑着脸向雷虎说道,“老渣子,我这个新主顾就是这个秉性了,有什么不妥或冲撞你的,还请雷兄弟多多见谅。我董老爷子先在此谢过兄弟了。”
那雷虎一听大哥忽然对自己如此客气起来,着急得连忙大声叫道。“哥啊,你这是哪能里话呀。你这不是把兄弟当外人了吗?我现在实话实说了,你若是还把我当兄弟看,从现在起你就把兄弟这家当自己家一样看待,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想吃什么就吩咐下人去做。我会通告府里的下人,哥的吩咐就是我的吩咐,哥的一应要求雷府下人必须无条件听丛。”
“哥呀,你看兄弟这样安排行了吧。”说着,马上又拉着董老爷子的手宛往书房上走。独独丢下李秋这小子傻不拉巴的愣在这里,一头雾水不知所以了。
李秋生此时自觉失言于人,面子上多有几分坎嵌不安。因为过意不去的缘故,李秋生的脸上也真的泛起了那么几朵绯红的云彩。一时之间又不好发作起他那街头市角的痞子之气来。只得横看了几眼雷虎大院内的一切之后,才连同后面跟着的几个丫环匆忙抬脚跟了进去。
这一切,仿佛就像雷虎所说的那样:所有的下人和丫环,对李秋生和董老爷就得像对待自己的主人一样,丝毫不可怠慢。
后院书房内,雷虎刚把董老爷子和李秋生安顿好,几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便端着上好的龙井茶进来了。
董老爷子自然得推陈辞一翻,也算是领了兄弟的情面,李秋生就显得不伦不类了。他端起丫环送过来的茶水居然也不向雷虎客气一翻,吧唧着嘴巴昂起勃子就饮了个痛快。惊得几个小丫环呆呆地看着李秋生直发愣。
她们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看似和自己一样不相上下年纪的少年人。竞然敢在自家老爷的面前目空一切,不分尊卑上下。吓得几人似乎都为李秋生这样无礼和傲慢,担惊受怕捏了一把湿汉,可是眼睛里又是巴眨巴眨地流露出无比羡慕的痴恨。
雷虎首先拱手说道,“哥啊,你如今进了兄弟的家里就像进了铁打的堡垒一样,哥啊,你只管和李秋生这小子住下就是,别再让兄弟分心了。不是咱自吹自擂抬高兄弟的门面,在这方圆百里的桃花镇上黑白两道也是要给咱府里几分薄面的,更别说有谁在关公面前出卖兄弟朋友的事了。”
“嗯,老渣子,承蒙你这一翻搭救,哥自然是说不上什么了。不过哥这心里难受得很啊,想想你以前在哥的手下做事,哥总是拿你来使场子当靶子用,如今哥反而受了你的大恩。那些哥认为很有出息而豪爽的人,倒是没有你这般对哥好心肠的了。这可真是汉颜死哥了,咱哥在这里向你赔不是。”董老爷子一时语言沙哑的悲声道,又不忘用手轻轻试去此时眼角中溢出的泪水。
“哎,哥啊,还提那些过去的事干嘛呢?咱弟现在不是过得好好的吗。那些过去的事啊,兄弟早就忘记在脑后了,没有了。”
“哥啊,咱今日难得相逢在一起就应该好好的来个一醉方休,休得再提那些混顿的事了。”雷虎听得董老爷子这一顿赔不是的低廉,脸色稍微一变,赶紧出言安慰道。说毕,又回头对一边的丫环吆喝了一声。“你去厨房传个话,叫后院的厨子现炒几个上好的下酒菜。立即端上来,本老爷趁着天色尚早还得和故人饮他几杯呢。”
李秋生这时却急速站起来抢言道,“雷老爷,你早该早点这样安排了,难道你都不知道我爷俩是空饿了一天的肚子吗?这个时候早已是饥肠辘辘又冷又饿了。什么都别说了,现在来一桌上好的酒菜才是最好的王道。”
李秋生这样肆无弹惧的一通抢白,一边的董老爷子已是恨得咬牙切齿了。
他再顾不得雷虎在场的面子,直冲李秋生恨恨的怒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