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淦儿’之所以敢在王夫人怒斥‘耿侯爷’的时候心底偷偷的暗涌了一阵冷笑,只怕那是她有足够的自知之明了。
很多时候,‘沈淦儿’都清楚地知道,在侯府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只要王夫人一露脸,此时不管‘耿侯爷’先前表现得多么凶罕嚣张,落到最后都不是事了。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波澜不兴。而由此引起王夫人和‘耿侯爷’之间的岐议和成见,却是闹得越来越深。
没落了心头的恐慌和有了王夫人的出面支持,‘沈淦儿’像是一只濛受了委屈的囚妇一样,立即像变脸似的在二人面前哭丧起来。“夫人,你得为我‘沈淦儿’做做主呀?这戏院里的事儿我实在是受够了。只要戏院出了一丁点的事儿,侯爷都把所有的责任和过错算到了‘沈淦儿’头上。如此下去,就算‘沈淦儿’长有三头六臂,说不准那一天也会被侯爷找渣劈死。”
说罢,‘沈淦儿’又是装出一副泪水涟涟的样子,楚楚可怜地杵在了当中。好像真的在等着王夫人自己出来,特意为她濛受的冤屈出来作主主持公道一样。
可是,‘沈淦儿’等了一会儿,眼见王夫人没有什么动静,急得她一抹眼泪又咽咽地哭了起来道。“夫人啊,你还是把‘沈淦儿’收回你的身边伺假候去吧,我再也不想在戏院多呆一天了,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上次夫无缘无故地受了牛管家的一顿责罚,现在又受了侯爷的一通枉压,我真是不愿再在戏院呆下去了。”
王夫人听得‘沈淦儿’这么哭哭啼啼的一说,霎时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冷若冰霜地盯着‘沈淦儿’说道。“哼,‘沈淦儿’,你这个泼皮货不用再这么哭哭啼啼的演戏了,你肚子闹的是什么鬼主意,你当老娘我看不出来吗?就你那一点花花肠子啊,还是不要在老娘的面前摆显的好。”
‘沈淦儿’听罢,讶然大惊,立即怯怯地盯着王夫人一脸茫然道。“夫人,你如此之说,‘沈淦儿’实是不明你所指啊?‘沈淦儿’觉得打自我为夫人接管下这个戏院,对夫人的忠心是日月可鉴的。可是,现在夫人为何如此枉说‘沈淦儿’的是是非非啊?”
‘沈淦儿’这一反驳,倒像是惹脑了王夫人的怒气一样。她一手指时着旁边的‘耿侯爷’蔑视地说道,“‘沈淦儿’,你还以为侯爷今天是无缘无故来找你的渣的吗?不用我这张老嘴再说,你自己心里也应该有这个事了。”
霎时,‘沈淦儿’一脸愕然地站在那里,恨恨地盯了‘耿侯爷’一眼,再也不敢再说什么了。等她再回头看向一旁的秋桃时,只见秋桃仍是像没事的人儿一样,睥睨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好像从来与已无关一样,仿佛她的态度从来就没有改变过一样。
旁边的‘耿侯爷’顿时被王夫人和‘沈淦儿’两人的来往言语,激气得像疯子一样狂跳了起来。他孺孺独行地走到‘沈淦儿’的面前,一甩手中的衣袖恨恨地说道。“你这个害人的妖精啊,侯爷府就要毁在你们主仆二人的手里了,可你们还在做着一场春秋大梦呐。”
“我,我,‘耿侯爷’要怎么跟你们主仆二人说,你们才明白其中的懊妙啊。得了,既然你们爱折腾侯府,那就由得着你们主仆二人吧,我再也不管了。”
说罢,‘耿侯爷’气得单脚一躲,猛盯了王夫人一眼,又向一旁的牛管家吆喝了一声,恨恨地转身离去。
看着‘耿侯爷’因气极而去的样子,‘沈淦儿’终于嘘出了心底的一口紧张之气。
此时,就听得王夫人在座中又开声说道。“‘沈淦儿’,这一次事故老娘又同你推托过去了。但是你应该记忆住,老娘再也不会给你第三次机会了。若是戏院再有这样第三次的犯事,你就等着老娘亲自来给你受刑处罚吧。”
‘沈淦儿’立即低声哭泣地应道,“嗯 ,夫人,‘沈淦儿’再也不敢了。‘沈淦儿’一定好好报答王夫人的栽倍之恩的。”
王夫人终于环视了一眼还算阳光睛好的戏院一眼,周遭安好,并无不妥。随后缓缓说道。“希望如此吧,老娘也累了。”
看似董嫣芷被人毒哑声喉的纷扰事件,在侯府就这样无缘由地落下了围幕,春俏恨得捏着拳头在那个偏僻的房中走来踱去。
一会儿,她自言自语道。“什么侯府吗?也不过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小姐这么好的人在戏院遭了别人的毒手,耿侯爷竟然也是无能为力,还不如咱们当初在‘千护府’说话的份量。”
一会儿,又听得她围在不言不语的董嫣芷身旁安慰道。“小姐,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大伤心挂怀了。寄人篱下的日子,咱们那能扭得过人家的一双大腿啊?不过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和一天,等到那一天咱们再想办法报了今日之仇。眼下咱们已成了侯府的闲用之人,自然会少了许多针对咱们姐妹的事情了。小姐得借此机会收拾心情,养好身子,咱们再待机而动未必就是坏事。”
可是无论春俏怎么安慰董嫣芷,董嫣芷就像是木偶一样,一点动静也没有。她呆若木鸡地跌座在房中的琴台之旁,只是无声地来回摸摩着那一张古旧的琴弦,一时泪水潸然。
突然,她重重地拍了一下琴弦上的琴键,琴声如潇煞的刺耳之音一样在房中回响。目光锐利如斯地拆射在琴弦之上,她凄然一声大笑,口中又发出了一连串的沙哑哭喊之声,伴随着拍动的琴弦之响,仿佛如痴风拂劲草一般传出了外面的天空。
春俏一时惊呆在那里,痴痴地看着眼前已然愤怒的董嫣芷,一张半张不合的嘴里终是吐不出一句惊悚的话语来。
…… …… ……
黎明时分,因为刘脂儿吩咐过马福这几日青花绣楼闭门谢客,只为李秋生和董嫣芷能够生新归来相庆,其他的事情她是一概不管的了。
院内的众人也乐得刘脂儿如此安排,毕竟能除去刘脂儿这个大掌柜二三年来的心病之事,在大家看来也是一件值得众人拍手相庆的大事情。因此院内的众人都刷洗装饰一新,全力营造出一个欢乐喜庆的氛围来,谁也不愿意去碰触那些过去的伤疤。
但是等到了日上窗台,鸟跃林间,才见刘脂儿和李秋生等人陆续起来刷洗一通。等过了半晌之后,到了用膳之时,刘脂儿又吩咐马福派人去把董嫣芷和董老爷子以及狄金燕父女等人通通唤集到一起,围着一张圆圆的大桌,众人才和和气气地用了一顿早膳。
席间,谁也没有刻意提起董嫣芷被‘耿侯府’毒哑之事。可能是大家都怕提起董嫣芷的伤心之事来吧,所以众人只是默潶地看着李秋生话语情长地为董嫣芷斟茶倒水,忙前忙后,亦是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意外。倒是冷月和狄金燕二人常常在席间爆笑出一二句不冷不热的话,有意无意地刺激着李秋生和董嫣芷的神经。
席间,狄金燕手中拿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忽然奇怪地自言自语道。“唉,咱们就是命苦,鞍前马后的忙个不停,到头来连人家的一个谢字也没有,真是白搭的功劳,看来还是这热气腾腾的包子最实在,既能填饱肚子又能温暖身子,真像个知心的人儿。?”
“哎哟,狄女侠,你真会说话。连个包子也被你夸成是知心的人儿了。那像我冷月这种只会伺候人的女子,岂不是连个包子的价值都不如了?真是羞煞我啊。”冷月接过话头自我嘲讽的说道,好像她自己真的只会伺候人再无其他价值一样。
见二人如此一说,李秋生突然停下手中为董嫣芷搅拌的热粥呵呵笑道。“二位美女,你们别指桑骂槐了,快吃了这一顿早点。等一下,我李秋生还怏求二位美女帮我做件大事呢!谁敢说二位美女无才可用啊,我李秋生第一个就不服他。”
李秋生这话一出,众人又立即安静了下来。谁都知道李秋生口中所谓的大事,当然就是昨晚计较好今日上‘耿侯府’为董嫣芷讨回公道的。李秋生此言一出,众人不再说话,赶紧把桌上的盘中之物往空空如囊的腹中送。
当阳光齐刷刷地照耀在离阳镇大街小巷的时候,李秋生已骑着一匹枣红的高头在马,在左右金刀客父女的护卫之下,带着安坐在马车上的董嫣芷和冷月等一行众人,直向城南的‘耿侯府’迎面而去。霎时,惊得街市上那些赶集的平民百姓,不明所以地驻足观望,继而又纷纷传出许多迷一样的纷乱之言,或言好,或言坏。
“啊,这是那家的公子哥儿,竟然可以这样威风凛凛地直闯侯爷府?”
“哈,这真是离阳镇上最稀奇的事了。难得,实是难得呀……”
“走啊,咱们尾随在后,去瞧瞧侯爷府就要生生的好戏喽。”
董嫣芷木然地坐在马车上,听得街市上众人连连发出的呐喊之言。伸出右手勾起车上的小窗帘,默默地往外看了一下,只见此时的情景已是今非昔比。
正在静观之际,突然又听得前边的金刀客冷冷地瀑喝道。“小子,快去通报你家‘侯爷’。就说现在有‘贵客’登门造访,叫他立即出门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