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千户啊,只怕老夫这一颗激动的心呐!”
“都快被你千户府这些杂耍的妖精仙女掏空了,我命休矣。”
“…哎…我命休矣,我命休矣!”
一霎之间,张千户和一众同僚听得‘耿侯爷’自嘲的调侃,心中愣是一阵忍俊不禁的大笑,但是众人都蔽着,就是不敢直接大笑出声来。
一来怕有损‘耿侯爷’的威风,二来也显得自己不够厚道。‘耿侯爷’果然是与众不同的人物,就连在众目睽睽之下,欣赏美女的方式都是别具一格。
众人大是惊异不已,但一时又是无可奈何。人家现在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手中握着皇命的生杀大权。若恼了他对谁都没有好处,只得睁一只眼,闭一眼,大家装聋作哑。
可是,这就是‘耿侯爷’与众不同的地方,要不然人家怎么会明知他是个混迹于烟花场所的人物,还要特地送给他一个名符其实的外号,真正的‘破落户’呢!
此时,‘耿侯爷’好像注意到了张千户和一众僚属对自己私下里的窃窃私语。他当即从当中转过身来,一脸阴恻的笑道。
“张大人啊,你们私下里叨囔着什么呢?放着眼前这么多美丽妖艳的歌妓舞女不赏,却偏在背后议论责怪别人呢?有种你们也可以像我耿某人一样,光明正大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啊?况且古已有之,食色素也!其中这色之一字,不正是一语双关,暗指美色吗?”
连同张千户在内,众僚属听得‘耿侯爷’居然为自己的好色之说,找出了古已有之的寥论,一时之间还真是无语而对。众人本想取笑人家一翻,现在反而让人家一语噎死,这不是自找的烦恼,真他奶奶的难受吗?
还好,在众人陷入两难之时,八个盛装女子已然簇拥着当中那个白纱袭靥的女子,停在了一脸阴笑的‘耿侯爷’面前。
只见那个白纱袭靥的女子既不向‘耿侯爷’拱身施礼,亦不向众人道个万福。
但见她仿若仙子一般,光艳地站在‘耿侯爷’的面前,轻启朱唇,吐语如兰地对‘耿侯爷’说道。
“刚才我一个姐妹偶然弹错了几个音符,也让侯爷听出来了。侯爷,真是好雅兴。小女子实是佩服,佩服啊!”
一众僚属见这个白纱袭靥的女子,竟然这样傲慢无礼地对待‘耿侯爷’。正欲为‘耿侯爷’满腹怨言而牢骚不平的时候,就听得‘耿侯爷’阴阴地抱手作礼说道。
“承让,承让,多谢这位美姬的夸奖。我‘耿某人’只是粗通音律而已,刚才之举,别无他意,还请美姬千万莫要多心。”
只听得董嫣芷冷冷地哼道,“是吗?‘耿侯爷’。小女子怎么觉得侯爷的说话总是那么的假呢?好像是没有一句真言实话哟。难道侯爷不觉得自己这样一出口,就来欺骗人家一个弱小的女子是一种耻吗?侯爷,你不会把这种虚假目光如豆成你的一种荣耀悒吧?”
院中,任谁也没有意料到这个白纱袭靥的抚琴女子,一上场就揭了‘耿侯爷’心中最深藏的短。霎哪之间,场上的众人大都为这个不知生死,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捏了一把冷汗。一众目光,齐刷刷地盯在了‘耿侯爷’的身上。
不知是‘耿侯爷’无意纠结,还是根本就不在意眼前这个冷艳女子的刻意冷嘲热讽。反正‘耿侯爷’像个没事人一样,阴恻恻地接着董嫣芷的话题说道。
“哎哟,这可真是冤枉死我了,我‘耿某’何曾是这种人渣啊?小美人,你可千万别听信那些道听途说。我‘耿侯爷’可是堂堂正儿八经的侯爷,那里能谎唐到那些市井流氓的恶诈摇传呐。”
说罢,拿眼偷瞟了眼前戴了白纱袭靥的董嫣芷一眼。见她不为所动,还是一逼冷若冰霜的样子,‘耿侯爷’又急急的自辩道。
“小美人,你得想一想。我‘耿某’若是像那些市井上谣传的人物一样,下溅做作,国主那里岂能容得下我?全天下的男人又岂能容得下我?我这不是被人以诈传诈,发恶攻恶了吗?”
不等‘耿侯爷’的话音落地,董嫣芷又轻蔑地笑道。“侯爷,小女子又不是来讨问你过去未来的,你又何必自辩那么多呢?不过小女子还是相信,世上的任何事情都不是空穴来风的。做与不做,侯爷自己最清楚怀过,何须再来争辩。”
顿了一顿,董嫣芷又冷笑一声,才缓缓地笑道。“哎,侯爷所作所为,小女子在坊间求生之时早有耳闻,只是未曾料到今日竟能亲自遇上了。若是侯爷不怪意小女子多此一问的话?小女子倒是想问问侯爷:你倒底在风花雪月场所糟踏了多少卖艺为生的女子,混了多久才煅炼成这一副臭皮囊?”
董嫣芷此言一出,连同‘耿侯爷’在内,众人都觉得这是对‘耿侯爷’的奇耻大辱,令人惊诧不已。
但是场上的‘耿侯爷’却出乎报有人的意料一样,不但没有声嘶力竭地怒吼董嫣芷,而且连一点咆啸如雷的怒气也没有。‘耿侯爷’这一场忍气吞声的表现,让张千户和一众僚属都觉得万分不解和压抑。一个万人之尊的‘侯爷’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心甘情愿忍受一个风尘女子的百般侮辱和耻笑。
他心里究竟图的什么?也许没有人知道其中的原委。要想破解‘耿侯爷’心中的答案,只有老天和他自己知道吧。
不管怎么样,宴席中的一众僚属和陪同伺候的丫环下人,眼见‘耿侯爷’没有对场中这个冷艳的女子,发出虎啸龙吟的雷庭之怒。不由得为眼前这个白衣袭靥的女子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似乎也稍稍松驰了下来。
当中的董嫣芷更是不由得心下大惊,脑中又浮现出三年前‘耿侯爷’单人独马,强闯青花绣楼寻衅滋事的画面来。
那时董嫣芷还是一个初入青花绣楼的稚儿,一点为人处世待人接物经验都没有的青吆子。她所能拥有的就一把宛如天籁之间的声喉和肤浅的琴理棋识,根本就算不上一个见尽风尘,识尽人情冷落的女子。
特别是那一场强加给自己身心灾难的‘南霸天’, 就是眼前这个已经变得佳巧和颇能忍受自己滋意挑衅的‘耿侯爷’。两者一前一后蓦然无语的变化,‘猖狂与傲慢’‘无能与窝囊’两相对比,确实令人颇为意外和尴尬。
但是无论董嫣芷此时怎么思前想后的一翻冥思苦想,另一个人的影子又无缘由地闯入了她的心中。她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差点就情不自禁地冲口而出,“秋生哥,秋生哥,你在哪?”
霎时,一股沉积在心底的恨意猛然升起,渐渐疑结在脑门之中,集结在一起两眼就要喷火而出。狠狠地把眼前这个已认不出自己是谁的‘耿侯爷’重重燃烧,直至烧成一堆灰烬。手指轻轻一弹,就可把眼前这个‘耿侯爷’弹指灰飞烟灭。
尽管董嫣芷此时的心中和眼中能够喷出熊熊的烈火,一眨眼就能把这个为祸人间的‘耿侯爷’切底焚灭。
但是谁也想不明白,‘耿侯爷’此刻仿佛就像一个可以担当天下任何耻辱和嘲笑的孬子一样。既不高声反驳,也不恼怒。反而是一副乐呵呵形容,阴恻恻地笑道。
“既然小美人知道了我的肮脏过去和那些龌齿的下溅做作,我不管你是谁,和谁有什么秘密关系,你休想再逃脱我的手掌心了。我一定让你永远囚禁在我视线之内,决不让你走出我的眼中半步。”
听罢‘耿侯爷’这软中带硬而且还盛气凌人的阴恻之气,董嫣芷的心又莫名的惊悚了一下。她突然盯了一眼与自己相隔三丈之遥的春俏一眼,心中霎时又明白了什么事情一样,她的身子猛然拌动了几下,仿佛自己瞬间又掉入了一个冷冰冰的冰窟一般。
董嫣芷的脑中瞬间又浮现出初来古兰镇之时,在‘春来客店’遇上那些收棺敛尸的恶人片段。‘秋生哥和爷爷以及安乐寨的贼首’半烂腐臭流脓无头凌乱的死尸,董嫣芷的心又剧烈颤抖了一下,董嫣芷无助地看上了三丈之外已易了装容,几乎可以和她一起媲美的春俏。
她可以不计较人自己的生死和‘耿侯爷’拼个你死我活,但是她不可以不顾及一直陪伴她南归的春俏的安危了,况且她曾经发过毒誓:决不让春俏再受到任何中一丝伤害,她董嫣芷不可能一举背信弃义。
新仇旧恨一齐涌上了董嫣芷的心中,她恨得眼中的怒火如同猛喷的烈焰一样,死死地盯着一脸阴笑不止洋洋自得的‘耿侯爷’。
而‘耿侯爷’也像拿捏住了眼前这个冷艳美人的软肋一样,眼睛也不眨一下,狂盯猛涌上眼前这个似乎已是落入自己掌中虎口的小糕羊。美滋滋地想着后面,即将要接下来发生的美妙故事。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四目茫然相对,似是犹能杀人的快慰。你不动,我不让,两人就这样虎视眈眈地杵立在了一起。弄得场外的一众做僚属,愣是不明所以。
看着二人你前进我不退让的犄角怪样,张千户忽然走向来拱手作礼道,“侯爷,你就别这样惹人眼馋了,要不你的那些僚属也不同意你这样攻狂了。”
那知‘耿侯爷’却似发狂的疯狗一般,叫嚣道。“滚开,别来防碍老夫欣赏这个冷艳的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