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苏清河起来时，老太太已经煮好了粥，搬了一张小凳子坐在院子里，借着灯光处理山姜头的茎和须。

看着灯光下句偻的背影，苏清河心头有些酸涩，这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太，从来都比太阳先起来，却未曾好好看过一次日出。

压下情绪，苏清河也去拿了刀子，坐在老太太旁边一起忙活，低声跟老太太说着话。

天色在婆孙俩的对话中逐渐大亮，乖乖穿着小熊睡衣，揉着眼睛走出来。

“爸爸~看燕燕~~”

“哎哟，乖乖这么早就起床啦？”老太太忙放下刀，去洗了手才抱起乖乖。

乖乖今天确实是早起了，看乖乖小鞋子都没穿，眼角还有眼屎，苏清河就知道白止还没起来，不然她必须把乖乖收拾干净才让她出来。

“祖~看燕燕~~”乖乖又喊道，小奶音绵绵糯糯，吐字也模湖不清，带着一股刚睡醒的迷湖慵懒的味道。

苏清河总算听清了，敢情是惦记着三楼筑巢的燕子，小家伙才起这么早。

老太太摸摸乖乖的屁屁，“乖乖先跟爸爸去换了纸尿裤，婆祖再带你去看燕子好不好？”

“不好~我要看燕燕~~”小家伙抱紧老太太，脑袋枕在老太太的肩窝，撒娇道。

苏清河帮腔道：“婆，你就先带乖乖去三楼看燕子吧，看完再换也不晚，反正她自己都不觉得难受。”

“还用你说。”

乖乖一撒娇，老太太就完全抵抗不了，早就有了决定，苏清河的话多此一举。

祖孙俩上楼了，苏清河看了眼时间，六点半了，便拿碗来装了一些苏致良昨天给的山姜糠，倒上花生油拌着。花生油不是牌子货，是去镇上榨油铺买的现榨花生油，十三块一斤，香味浓郁，没有任何添加剂。

三楼阳台，乖乖如愿看到了两只燕子，清晨是家燕最为活跃的时间，乖乖看到时，两只家燕正衔泥飞回来，为筑造爱巢努力着。

“燕燕~早上好呀~~”乖乖的元气在见到两只燕子时充能完毕，她欢快地挥着小手，朝两只燕子打招呼。

两只燕子见到这个小不点，啾啾叫着绕乖乖飞了几圈。

其中一只胆子比较大，落在了老太太的另一边肩膀上，乖乖看着就想伸手去抓，不过她的动作再快，也比不上燕子快，瞅着乖乖的爪子过来了，燕子扑扇翅膀，带起一阵风，飞到了天空中。

啾啾的叫声好像在说，我们昨天才认识，交情还不到让你抓我玩的地步，你这个人类幼崽要保持边界感。

乖乖抓了个空，也不气恼，咯咯笑着看燕子在空中飞翔，直到燕子消失在视野中，她才挥挥手，大声喊道：“燕燕~拜拜~~”

响亮的小奶音打破了宁静，苏致良和陈娟华起床了，白止也睁开了眼睛，她习惯性地往旁边一看，瞬间清醒，急忙忙起床跑出卧室，在厨房找到热粥的苏清河。

“乖乖呢？”

“跟婆在三楼看燕子呢，都喊拜拜了，估计要下来了。”苏清河看着白止凌乱的头发，“在家里你慌什么。”

白止翻了个白眼，“乖乖还是第一次比我起床得早呢！”

往常要么她比乖乖起得早，要么乖乖醒得早，但会喊她扰她清梦，今天还是头一回乖乖醒了自己爬下床走出卧室的。

“睡得是越来越沉了，乖乖自己爬下床都不知道。”白止有些懊恼，想起还在南都时，那时候睡眠多浅啊，乖乖有些动静，她都能醒来。

苏清河笑笑，天天吃了他种的蔬菜，能睡得不好吗，每一觉都是深度睡眠，睡醒一觉精神十足。

“你就放宽心啦，婆天天都起得早，还有元宝看家呢，乖乖跑不了的。”

苏清河刚说完，老太太就抱着乖乖从屋里出来，见到白止就把乖乖交过来，让白止带乖乖去换衣服换纸尿裤清洁口腔。

“你吓死妈妈了，知道吗？”白止点了点乖乖的额头。

乖乖就憨笑，小嘴唇印上白止的脸蛋，白止一阵嫌弃，“伊，臭臭的！”

“系香香~~”

吃早餐时，初次尝到山姜糠的味道，白止和老白老陈赞不绝口，白粥都多吃了一碗，要不是怕吃撑，估计还能继续吃。

“这山姜糠多做点，我寄一些给阿止的外公外婆，送粥真的好吃！”陈娟华自己吃完，又惦记起老父老母。

乖乖也挺喜欢吃山姜糠，不过她对里面的五敛子更感兴趣，吃完了白粥，还要苏清河夹一块五敛子给她当零嘴。

吃完早餐，一家人围坐一起，处理剩下的山姜头，瞅着太阳出来了，苏清河又把黄瓜咸拿出来晒。

小李把东西送到时，已经是中午了，苏清河正在跟苏嘉豪聊着天。

苏嘉豪昨晚回去跟老婆商量过后，也反应过来苏清河是在照顾他们，更准确来说应该是回报他们当年对他的照顾，想着儿子即将高三了，他们又有陪读的心思，便就有了决定。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怀疑过，他们的好大儿苏文标已经把他们的打算告诉了苏清河，所以苏清河才能精准说到他们心里去。

留下小李吃了午饭，苏清河清洗了石臼，睡了一个美美的午觉，才开始将清洗干净的山姜头扔进去捣碎。

这是个体力活，苏清河跟白建安轮流上阵，老太太和陈娟华切了五敛子，用盐腌制。

乖乖醒来后，看到苏清河在捣碎山姜头，就嚷嚷着她也要玩。

小家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吵得苏清河都觉得头大，便把手臂粗的木杵给了她，“给你给你，看看你能不能拿起木杵。”

“我能~~”乖乖对自己的实力没有自知之明，伸出小肥爪扶住木杵，苏清河原本打算帮帮她的，结果她还不乐意，“爸爸你放手呀~我可以的~~”

“你确定？”

“嗯呐~~”

既然乖乖不识好人心，苏清河就不强人所难，他刚放开手，小家伙就出状况了，她没有扶稳木杵，摇摇晃晃就要往一边砸倒。

乖乖也是死心眼，愣是不放手，被木杵的力量一带，她也脚步踉跄，要不是苏清河及时伸出援助之手，一手扶住木杵，一手拉住乖乖的衣领将她拎起来，这个不自量力的小家伙保准一头栽到石臼里。

“你能行？”苏清河语气里充满了嘲讽，“我来看看刚才是哪个小宝宝在说大话！”

乖乖被苏清河拎在半空中，尴尬地憨笑，听到苏清河的话，她转着眼珠子说：“不系我~~”

不是你才怪嘞！

“好哇，有个小宝宝不但说大话，还不承认！”

“系谁~”乖乖突然跟苏清河同仇敌忾，“我知道啦~系汪汪~汪汪说大话~还不承认~~”

走廊上慵懒趴着的元宝莫名躺枪，一哆嗦站起来，瞪大狗眼怀疑狗生。

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