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居然死了……”
心里沉重,萧希希不由自主停住了脚步,手臂被奔跑中的孟觉勉拉直。
孟觉勉回头,脸上露出无奈,“事到如今,已经没机会挽回了,现在更重要的是眼前。”他望了眼身后,警惕蛇追上来,用力一扯她手臂,带着她继续跑起来。
所幸水潭这侧地势稍高,地面比较干燥,落脚前不需要勘测。
直到确定蛇不会追上来了,他们才敢停下来喘口气,萧希希气喘吁吁地说:“一直想问,他们呢?”
孟觉勉忧虑地摇头:“不知道,那个人在你之后下水,接下来就是我,当我发觉异常冲出水面后就只看到了你。”他们两个应该也是在一起的,没有单独走散就好。
萧希希动作突然一顿,侧着头专心致志地听着什么。
“怎么了?”他问。
“像有水声,”她指着一个方向。“我们过去看看吧。”
走了百米远,他们果然发现一处低谷,足有几十米高,清澈的水穿过草地顺着崖壁流向谷底。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们身上背的食物和水都是有限的,看到这水是流动的,又经过草地过滤应该可以饮用,她便拿出了自己瘦瘪的水袋。
她蹲在崖边小心翼翼灌满了两个人的水袋递给了孟觉勉,又洗了洗脸准备起身。
他伸手过来扶她,“当心。”
不料,话音未落,她只觉得脚下一滑,瞬时向下跌去。
孟觉勉握着她手腕的手没松,顺势被她拉过去摔倒在地。他一只手扣住她手腕,另一只手在慌忙中死死抠住一块突出地表的岩石。
悬在半空中的萧希希有些吓傻了,神情呆滞浑身不停颤抖,此时腕部明显的疼痛感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抬头向上看去,只见他头部充血脸色通红,强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跳。
突然,一个不知名的黑东西向她砸来,她本能侧身躲过。
再次抬起头时,看到他绝望的神情,她才明白刚刚掉下来的东西是什么。
由于她激烈地闪躲,孟觉勉的身体又被她拉下了一大截,眼看着他也即将支撑不住,然而握着她的手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萧希希放开紧咬的嘴唇,勉强一笑说:“小孟,松手吧,我这就下去帮你捡相机……”泪水从眼角溢了出来,她固然怕死,可也不能拖累他一起死啊!
他坚忍的神色露出一丝挣扎,手上的劲道却没有减轻。
“快松开,不然你也会……”她试图挣脱,泪水散落在崖风里。
他的身体不断下坠,原本清俊的脸庞此时痛苦得扭曲,抠着岩石的指甲里浸出丝丝鲜血,很努力坚持却不被岩石挽留……
萧希希知道很可能下一秒就是生命的尽头,这种感受让她连哭都很无力。
“抓住了别动。”忽然喻建的声音从崖上传来。同时,孟觉勉感到一双手落在了他的腿上。
接下来,喻建和冉苒一点点把他们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喻建累得坐到了地上喘息:“就说她是秤砣精,一点都没冤枉她!”冉苒拿出药箱帮孟觉勉处理手上的伤口。
孟觉勉问他们去了哪里,喻建说:“你刚下水,不知从哪里就爬出两条大葱一样的长虫,见我们就死追,我们跑出老远没敢再回去,后来从旁边沼泽一点点试探绕过来的。”
孟觉勉若有所思,“这种蛇叫绿曼巴,有剧毒,爬行速度也极快,如果它真想攻击我们,谁都跑不掉。”
喻建:“那是怎么回事?那长虫是孔子养的,有节操?”
孟觉勉摇头,“或许,它们只是想赶走我们,以保证水蚺进食时的安全。”
“操,这玩意也有合伙人,真他妈邪门!”
此时的萧希希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神空洞,普通人一生只经历过一次生死,而她在一天之内就经历了这么多次,她突然感觉好累,身体和心……
泪水再次从她眼底漫出,从悄无声息到放声大哭,再到边哭边骂:“他奶奶的,这是个什么鬼地方,烂地方……好好的人说死就死,随时都有可能丧命,一不留神十几万就没了……”
她越哭越激动,抓着地上的草拼命的撕扯着,“烂地方,烂地方……”仿佛几天以来的不快都在这一刻发泄了出来。
孟觉勉暗叹口气,幸亏她认为相机只值十几万,要是知道了真实价码,还不直接晕过去。其实,他更心痛,只是珍惜的东西和她不同。
喻建说:“敢情你哭这么卖力,是心疼钱!人家又没说让你赔。”
“还有里面的作品,那都是小孟的心血……”她抽泣道。
孟觉勉吸入一口冷气,默然地沉下头,只觉得胸前空荡荡的,心里的酸楚辗转不散。
萧希希接过冉苒递来的纸巾,抹去涕泪,“他说死就死了,救了我好几次,还没报答人家……”她越哭越伤心,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眼眶。
……
她哭得没完没了,喻建心烦起来,看着她面前一团团纸巾,他说:“哭,使劲哭,把纸都霍霍没,然后用草叶擦屁股。”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我说你怎么这么完蛋啊,遇到事就知道哭,顶个屁用不?屁还能有个味呢,你呢,就有霍霍卫生纸的能耐!”
他的话有些冲,孟觉勉便扯了他一把,使个眼色让他别再说了。
孟觉勉劝慰萧希希道:“别往心里去,他向来对纸巾‘感情深厚’。”
喻建闻言气急反笑,瞪着孟觉勉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着孟觉勉,萧希希十分感动,由于她的连累他的相机没了身上又添新伤,心情必然差到极点,却反倒安慰起她来。
大家非亲非故,在危急时刻她手腕上的力量没有一丝松懈,想到这儿她又禁不住鼻头发酸,继续抽搭两声。
喻建“嘿”了一声,“这还越说越来劲了,今天大爷我就好好教育教育你,让你尝尝真正想哭的滋味。”说着撸胳膊挽袖子朝她走去,一副认真的架势。
“你想干嘛?”萧希希吸了吸鼻子,本能地向后退了退。
他漂亮的嘴角挂着坏笑,痞里痞气地走近后,瞬间将她按倒在地上……
“你疯啦!……”她反抗着,眼中满是慌乱。
他压住她的双腿,狂肆地淫~笑着,扒去外套后,手伸到她的……腋下胡乱地抓挠起来。
萧希希有些错愕,抓痒?
不过她天生对痒特别敏感,几乎浑身都是痒肉,她哪里受得了这种“折磨”,想笑却从嘴里发出的都是叫喊声……
……
“小心——”孟觉勉说话的同时纵身向前,一把推开了喻建。
喻建滚到了一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起身后只见不远处的地上插着一把泛着寒光的黑色匕首。
如果刚刚孟觉勉不及时推开他,那么匕首已经穿过了他的身体。
是他——
他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黑风衣的男人正朝这边走来。
萧希希愣愣地望着那个男人,他的步伐有些沉重,右肩的风衣被撕咬的七零八散,可能由于失血过多的原因,脸上不见半点血色。
喻建远远地骂起:“你他妈想干什么?”
男人的眼神瞥向喻建,目光中不带一丝感情,却正是最恐怖的神色,那种冷漠直逼心底,使人望而生畏。
“别动她。”说话间他已经走近。
别动她……别动她……
萧希希咀嚼着这三个字的含义,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没时间多想,她立即起身上前,“你没死!?我看到你一动不动,潭水都染红了……太好了……”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恩。”他再次用最简短的字眼回答了她。
喻建此时正怒火中烧,“萧希希,你什么时候养了这么一条忠心的狼狗?”
他初中以后就出去混,却从没吃过这种亏,心中愠火愈演愈烈,“上有大哥下有二弟,你他妈算老几?老子是踢你食盆还是踩你尾巴了,干你毛蛋事!少在这装逼,你不装已经很像了……”
“够了吧!”萧希希实在听不下去了,“他连美洲豹都能放倒,要是真想杀你,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行,萧希希,你可真有良心!”喻建隔空狠狠地指点她几下,转身走到远处闷头坐下,从怀中掏出香烟点上。
要是真论起良心,三番两次救她的不就是她正在维护的这个人嘛,只是现在喻建正在气头上,现在和他理论任何事都是不明智的。
她转头对男人说:“身上的伤严重吗?让冉苒帮你看看吧,她懂得多。”
他微微摇了摇头,接着席地而坐,看起来有些疲惫。
只摇头是什么意思?不严重?还是不需要帮忙?
透过破碎的黑风衣,可以看得见里面血迹斑驳的白体恤,但他拒绝的态度是显然的,总不能把他强行按倒,何况谁都没可能按住。
“我叫萧希希,那是孟觉勉,旁边的美女叫冉苒,还有……那边生闷气的叫喻建。”她试探性的问,“你呢?怎么称呼?”
她心里其实早做好了接受沉默的准备,却没想到他居然开了口,“我没有名字。”
萧希希心中不由叹息,想不到他肯舍身相救却连名字都不愿透露,又仔细一想,或许根本算不上“舍命”,他很可能知道自己应付得了才出手的。
而她之所以这样幸运,只是因为暂时还有“指南针”般的利用价值,之前她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的时候很颓然,现在突然变得有用了,却发现这也并不那么令人欢喜。
“既然你说自己没有名字,就叫你无名吧。”他没有表态,萧希希便把这当成默许。
夕阳在地平线上跳动着,散发着最后的热度,瑰丽的晚霞映在沼泽的水面上,像极了多彩的油画,描绘勾勒出一个个绚丽的小世界。四周的水雾渐渐弥漫,凉风吹走了一天的闷热。
萧希希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有青草的味道,在夜晚的寒冷没有来临之前,她要尽情地享受这一刻。与城市里楼挨楼,车挤车的景象相比,此时的这里真让人心胸开阔。
只是随着夜晚和黑暗的临近,未知的恐惧也在心底悄悄滋生,不知这个夜晚会经历什么?为什么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