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希希发疯似的冲出去,一路狂追,最终在楼梯间的缓步台赶上了他们。
果然,麻子手上提了两个箱子,一黑一银。
她堵在他们前面,愤然地说:“把我的箱子给我。”她感觉自已就像一只拦住两只恶狼索回胡萝卜的兔子,虽不硬气,却有几分慷慨就义的悲壮。
麻子威胁说:“让开,要不连你一块带走。”
她展开双臂拦在前面,紧张地有些颤抖,却倔强地大喊:“还给我!”眼圈竟有点泛红。
锋哥不耐烦地说:“这里面的规矩你不懂……别自找麻烦。”说完一把推开了她,两个人快步下楼。
萧希希拼命追下去,一路跌跌撞撞。终于,她死死抓住了麻子那只握着箱子的手臂。
她是不懂什么规矩,她只知道他们既然提走了货,就不该再拿他们的钱,就这么简单。
麻子甩了几下也没能甩掉,突然他一步迈下几个台阶,萧希希被他拉扯得重重摔在楼梯上。
尽管她此时头下脚上,可手依旧没放松。麻子回身已然脸露凶相,正打算上脚去踢,忽听楼梯上面传来一声吼叫,犹如愤怒的山狼,“让他们走!”
喻建单手撑着楼梯扶手,只见他双眼猩红,浓黑的眉头死死纠结在一起,轻抿的嘴角凶狠而冷酷,样子极其恐怖。
萧希希不自觉松开了手,本能地调转了下身体,目光却始终落在他身上,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喻建对锋哥他们说道:“走啊,老子看着你们走!”这一次声音不大,却透出阴冷的杀气。
沉默了几秒,锋哥突然挥起手臂,巴掌最终落在了麻子头上,他训斥道:“你他妈开玩笑也不看时候,还不给人送回去。”
麻子很快反应了过来,于是来到萧希希旁边,讪笑着说:“开了个玩笑,别当真……”
他把银白箱子递向她,萧希希缓缓伸出手,略一迟疑,竟然转而去拿他另一只手上的黑色箱子。
麻子没料到她会自作主张,因此手上没留多大力气,就这样黑箱子轻而易举就到了萧希希手中,她马上收紧双臂护在怀里,开口道了句谢后起身就往楼上跑。
麻子愣了下,回头看向锋哥。锋哥怒其不争地眯了下眼,又对着上面的喻建勉强笑了笑,“这样最好,原本就是来做买卖的,喻子,有空常来锋哥家里玩。”
“一定。”喻建冷冷道。
锋哥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后,萧希希转头看向喻建,却见他身体一震呕了一下,转身冲向卫生间。
萧希希抱紧怀中沉重的箱子,也追过去,此时跑起来才猛然发觉右腿膝盖生疼,刚刚摔得太突然,完全没借到旁力,估计是淤青了。
卫生间水槽旁,喻建吐得稀里哗啦,他没吃东西,吐得都是酒水。看他吐得干净了,萧希希端了杯清水给他漱口,“好点没?”
他转了个身靠在墙上,眼睛微闭,脸色稍微红润了些。她又问:“用不用去医院啊?”
他轻轻摇了下头,说:“困。”
“那我送你回酒店?”
他点头。萧希希扯着他一条手臂往外走,不料手臂被拉直了他却没有动。她疑惑:“走啊!”
“晕。”
她没办法,来到他臂下,撑着他的身体走了出去。
他们出了小楼后,摇摇晃晃要走过很远的路才能打到车。一路上她愁眉苦脸,左手的箱子重得像个大西瓜,右边他身体的重量有一半都压在了她身上,自己膝盖又隐隐作痛着……
想不通,这是欠了谁啊!
来到小孟他们入住的那家酒店,她站在前台开房,前台两名服务员一男一女,都用怪异的眼神反复打量着她和她肩上的他。
估计是看惯了男人带着醉醺醺的女人来,而今天他们却一反常态有点不适应。
他们来到房间,她放下箱子,撑着他来到床边,身子一歪想把他放下,不料却被他一带也跟着栽到了床上。
他却毫无所知,倒头大睡起来。她稍微喘了口气,把他横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抬到一边,刚坐起身,他却一翻身把整条腿都扔在了她身上。
她推了几下没有反应,只好动手去搬,真重!她现在也没剩多少力气,好不容易才连搬带踹弄了开。
刚要下床,他手臂却正是时候地环上了她的腰。
这一次,她没有动,吸气阖上双眼,脸上浮现出愠色,声音透着疲惫地叫道:“喻建,你奶奶的还是不是人?!”
他是装的,居然是装的!!
她鼻头竟发酸,此时一切不痛快都一涌而至,她哽咽了一下:“我被人拿枪对着头,谁能知道我有多害怕?为了跟人抢箱子,我摔在楼梯上,到现在膝盖都疼……还要一路上扛着你……”
最气的是他居然还装模作样,她又委屈又生气,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他放开手坐起来,探头发现她确实哭了,眼中闪过懊悔之色,拉了拉她说:“哪条膝盖啊,我看看。”
她像一只炸毛的刺猬,用力甩开他的手,喊道:“不用你管。”
他凝视她半晌,最终叹出一口气,坐到床边点起一支烟。
默然良久才开口说:“你知道你为什么总哭吗?”
萧希希抹了一把眼泪,不知道他又打算卖什么药,因此没有搭话。
他继续说:“是因为你净过好日子,被家里宠习惯了,遇到事情第一反应就是先哭个够儿,边哭边等别人来帮你。这个社会,不顺心的十有八九,谁他妈惯你啊,利用之后不把你一脚踹开就算仁义了。”他猛吸一大口烟,烟头的火星变得鲜红如血。
萧希希不再哭泣,她猜不到在他身上经历过什么,依然记得在楼梯之上他那残暴的模样,可怕到陌生……不过,她也并不想见识太多世俗丑恶。
她缓缓下了床,走到卫生间里洗去满面泪痕,看着镜中双眼通红的自己,她不禁自问,她真的是他说的那样吗?或许,真的是她之前被保护起来的小世界过于太平了。
她出来时,看到他已经打开了黑箱子,正在仔细摸索里面的夹层。
哭过之后情绪稳定了不少,再加上想起她也曾骗得他背着自己一口气爬上8楼,火气也就消了。走过去好奇地问:“你在干什么?”
他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把夹层从头摸到尾才停下手,说:“我数数子弹够不够数儿。”
她一惊,还以为子弹要另买,原来藏在夹层里面。可她实在纳闷今天锋哥他们两个人的表现,就问:“你不是之前就和他们谈好了嘛,怎么突然又出尔反尔?”
他拿出一支枪在手中把玩,“他们是碍于中间关系被迫卖给我的,如果卖给别人,起码能赚上比这高五倍的价钱,所以这帮孙子才千方百计找茬想罢了这笔买卖。”
“哦。”她似懂非懂。
他瞥了她一眼:“你要不是女的,换成小孟来,也得被灌得老妈都不认。操,没把老子胃烧化。”
她撇了撇嘴说:“你不是装的嘛?”
他横着她说:“像气蛤蟆似的灌那么多酒,你装一个试试?吐出去了才好受点。”
她又问:“那后来他们怎么又变了?”
“没听过一段话吗,‘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我就是最后一种。”他拿起枪做了个瞄准的动作,嘴角的笑容透着残忍。
油黑的枪在他手中优雅利落地转了两圈,回到了箱子里。他抬头问:“你到底摔得怎么样?”他目光下移到她的膝盖处。
她动了动说:“没事,当时很疼,现在好多了。”
“那就好,脑子已经残了,身体再残废我就真得负责了。”
她“呸”了一下,不再理他。给小孟打电话告诉他一切顺利,东西拿到了,并约好明天的见面地点,因为今晚她得回家拿行李。
萧希希又跟爸妈说要出去游玩,经过上次,他们显然不太放心再让她出去,但把她留在家也找不到正事可干,只好千叮咛万嘱咐。
晚上十点钟,萧希希打算睡了,正祈求老天别再让她做噩梦了,明天还要赶路。忽然,客厅传来萧妈的喊声:“希希,你朋友来了。”
朋友?是小孟他们来了?难道计划有变?
她打开了卧室的门,却见一袭黑色风衣的背影,她心脏一震,是他!!之前那件风衣已经残破,如今尽管换了件新的,版型却还是一样。
她吃惊地声音有些颤抖:“无,名?”
他转过身来,依旧是那张绝无仅有的完美,蓝灰色眸子淡漠得冰冷,依旧不带有任何感情。认识他之前她觉得只有死人才能做到这样。
萧妈表情有些不自然,估计是吃了闭门羹,萧希希连忙介绍道:“妈,这是我朋友……吴明。”
萧妈友好地笑了笑,“是小明啊,快坐吧。”
听到“小明”,萧希希觉得有些搞笑。可他依旧没说话,只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手中一个黑色的手提旅行包放在了脚下。
气氛有些尴尬,萧希希走过去,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来了啊!”她讪笑两声。
他终于开了口:“我能在这呆一夜吗?”
萧妈在人情礼节上向来不输人,立刻道:“当然行了,小明你住希希那屋,让她跟我和你叔叔挤一挤。”
“我在这里。”他说。
萧希希了解他性格,只好说:“他不习惯睡床,就让他睡这吧。”她又劝萧妈回去睡觉。
萧妈只能点头,向她使了个眼色,又说:“你跟我来给他拿床被子。”
进入爸妈房间后,萧妈一顿盘问:“他是干什么的,怎么看着不正常?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怎么三更半夜的来找你?”
萧希希头都大了,这些她也疑惑呢,可不解释清楚萧妈是不会踏实睡觉的。于是只好说,他是明天要一起出游的人,家里在偏僻的农村,人又比较怕生,提前到了这里没地方住,就来投奔她了。
在萧爸均匀的呼噜声中,她解释着,萧妈最终相信了。临出房间,萧妈拉住她低声嘱咐:“帮他可以,但不能有别的想法,这孩子不太正常!”
她忙不迭地点头,现在萧妈是没有疑惑了,可她还是满头雾水,只想立刻找他问个明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