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华盛顿夜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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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5月,北美大陆上的人群都在如蚂蚁一般奔涌。

北面的印第安人在成群结队地南下,南边的墨西哥人在大批大批的死去。

广袤的西部几乎骤然变成了无人区,野牛、鼠兔、褐羊……近百年来都难得一见的物种,趁着这个短短的时间空隙,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在一场大雨后,疯长。

南部的墨西哥城依旧繁盛,但是出了墨西哥城不到10里,便是植物和动物的世界了,人类仿佛已经从这里消失了一般,只有当风吹过嫩绿柔软的草尖的时候,能偶尔看见雪白的白骨——事实上,即便是墨西哥城外10里的范围内,也很难让人相信这里是人间。19世纪的贫民窟,大概只有‘地狱’这个词能够形容。

墨西哥人民从欢迎这一场战争,到憎恶这一场战争,到被埋在地下不再发表意见,只用了短短的半年时间,他们甚至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只有美洲东部,依旧歌舞升平!

……

杰弗逊-汉密尔顿-戴维斯搭乘着一艘贩奴船,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从韦拉克鲁斯港出发重新回到纽约。

墨西哥的海上补给船短期之内没有办法到来,但是乘船从墨西哥离开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

戴维斯到达纽约的时候正是深夜。

19世纪中叶的纽约,夜生活已经相当丰富了。

也许还赶不上伦敦和巴黎城里各种奇奇怪怪的贵族沙龙,但是百老汇的歌舞和灯光也是彻夜不眠。来自四面八方的纽约人彷效着遥远的欧洲人的样子,追逐着潮流,却又始终差潮流一步。

就像是城乡结合部里的杀马特小伙,你不能说它不时髦,但是它的确又有点那啥。

一直要等到半个多世纪以后,当美利坚作为一个整体居于世界之巅的时候,纽约才能摆脱城乡结合部的地位,成为世界之都。

到了那时候,杀马特青年也不用再追逐潮流了,他们自己便是潮流。

杰弗逊-戴维斯让人去找马车,但是亲随连续问了好几个,都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往华盛顿跑,最快也得等到明天天亮了。

杰弗逊-戴维斯于是往百老汇大街上走了一趟,以150美元的价格找了一位名媛,名媛自带马车。

等马车赶到华盛顿的时候天都还没有亮,打发那位名媛回去之后,戴维斯直接便去见了自己的岳父,也就是前民主党成员,现在的辉格党党首,扎卡里-泰勒。

对于自家女婿的突然到来,泰勒完全没有预料到。

两人一见面,扎卡里-泰勒便给了他一顿噼头盖脸的痛骂。

“戴维斯,你这个GN养的!在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墨西哥好好作战!不求你拿什么军功,但得替我盯着温菲尔德这个老混蛋!你跑回来干什么?这里已经够乱的了!”

“我给你写的信,你收到了吗?”戴维斯问到。

“我收到了,那又怎样?”

“泰勒先生,墨西哥现在已经彻底的成为了人间地狱。印第安人在墨西哥展开了肆无忌惮的屠杀和抢夺,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枪声……”戴维斯说到。

“不管怎样,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回来!”扎卡里-泰勒说到。

“墨西哥的情况简直糟透了,在我离开韦拉克鲁斯的时候,情况变得更糟了。特别是在新奥尔良港口被炸毁之后,墨西哥城内的粮食最多只能支撑3个星期,甚至更短——”

“三个星期?”扎卡里-泰勒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戴维斯:“我离开的时候,给你们留下的粮食足够你们吃上大半年的,为什么如今只剩下三个星期的粮食了?难道墨西哥城里的不是10万名士兵而是10万头猪吗?即便是10万头猪,也至少能吃三个月的!”

“一言难尽,泰勒先生!”戴维斯说到:“士兵们的浪费是一方面,印第安人烧毁了粮仓是另一方面,但最关键的是,墨西哥总统圣安娜撺掇了一大帮议员,通过了一个‘粮食贸易法桉’,主张在现在粮价高的时候卖出粮食,在秋天粮价低的时候再进行收购——”

“FK!FK!FK!”扎卡里-泰勒顿时暴跳如雷,“我就知道,温菲尔德是个蠢货!他就是个蠢货!”

戴维斯接着说到:“后来我们才发现,格兰德河运输公司将粮食又加价卖给了印第安人——”

“FK!你呢?你就什么都没做吗?温菲尔德是个蠢货,难道你也是个蠢货吗?我让你负责全军的后勤,不就是让你摁住温菲尔德,让他不要做蠢事的吗?”

戴维斯低下了头,叹了一口气,说到:“当时的粮价的确是很高……而且我们的粮食的确也很多——我原本想的是,只需要卖出一小部分,盈利就相当可观了……”

“后来你们全都卖了,对吧?”扎卡里-泰勒说到:“我就知道会这样!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口子,哪里是刹得住车的?你觉得卖掉10吨关系不大,你手下的人就敢卖掉20吨,等到实际交易的时候,那就变成了200吨——戴维斯,你太年轻了,太年轻了!”

戴维斯低垂着头,有些无言以对。

过了好一阵子,扎卡里-泰勒冷笑了一声,说到:“然后你就一个人跑了回来,银子都留给了温菲尔德,对吧?”

戴维斯抬起了头来,说到:“在我离开韦拉克鲁斯的时候,不仅仅墨西哥城内的粮食快要不够了,威廉-谢尔曼也在阿拉莫经历了一场大败,至少有2万名士兵……没了……”

扎卡里-泰勒的身影凝固了一下,然后问到:“你说什么?”

戴维斯深吸了一口气,说到:“威廉-谢尔曼在阿拉莫大败,丢掉了2万名士兵。”

扎卡里-泰勒张大了嘴,凝固得像是凋像一样。

“杰克逊呢?托马斯-杰克逊呢?”

“杰克逊将军被陷在了科帕奇,一时之间还分不出胜负——但是在我离开的时候,我听说印第安人的托纳提乌军团正在赶往科帕奇!”

“麦克来伦呢?”

“他的军队还在洛杉矶。”

……

“哐当”一声巨响,原本还算沉稳的扎卡里-泰勒一把掀翻了桌子,又抓起一把椅子朝着四面八方乱砸了起来。

“蠢货!蠢货!都是一群蠢货!”

“无能之辈!无能之辈!”

“若是将这个国家交到他们的手上,迟早要完!迟早要完啊!”

杰弗逊-戴维斯躲在墙角,自一路从韦拉克鲁斯赶回来,他还没睡过一个好觉,也没吃过一顿好饭。

但是比起墨西哥战场上即将发生的一切来,这些都不算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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