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红红的太阳从大山的背后露出了头。洒下金黄的光辉铺满整个世界,也将温暖带给了人间。
此时的小山村,里里外外被大雪覆盖,像披上了一层银被,在清晨的阳光下熠熠发光。
村里的冬天寂静的很,几乎看不见行人走过,大概是怕这隆冬的风寒。
相比之下,村头的这家却热闹非凡。
只见那破败的茅屋正冒着浓浓的炊烟,烟从四面溢出,又被空中寒风吹散。
再看不大的院落之中,一老一小正稳稳当当地扫着积雪。院中大树上的积雪不时掉落下来,砸在地上雪花四溅。
那屋里一对中年夫妇正围着火盆喝茶,一边不远处的炉灶中火焰正旺,旁边站着一个身着粗布破衣的少年,正拿勺子翻搅锅中之物。
清白的热气腾腾不息,遮挡着少年的脸庞,使人看不清容貌。
“爷爷,你真的要我跟他们回去吗?”
院中正扫地的女孩有些难过地问旁边的老人,她那握着扫把的小手已经冻得通红。
“雪儿啊!不是爷爷非得赶你走,只是你跟着他们回去是最好的结果,你想想在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能有什么出息呢!”
老人心里有苦说不出,只能如此安慰女孩,同样安慰着自己。
“那我走了,你们怎么办啊?”
女孩心里难过,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真的不知道没有她的日子,爷爷和哥哥是多么的无聊。
“唉,没事的,日子还是要照常过的,何况你哥哥现在也能干活,多少能帮我一点。”
老人慈爱地看着女孩,有些不舍地抚摸着她的头,又说:
“你就别担心我们了,有吃有喝的就已很好!”
“嗯!可是,可是雪儿还是舍不得爷爷和哥哥啊!”
女孩快要哭了出来,泪花在眼眶不停地打转。
“好了,好了,没事的,等你长大了,想什么时候来看爷爷都可以,说不定我和你哥哥到时候还要靠你呢!呵呵呵…”
“嗯,到时候我给爷爷买很多衣服还有好吃的!”
听着老人的话,女孩心里终于有希望了,至少现在她想着等她长大,等她有能力了,就一定要让爷爷和哥哥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这也是她能答应离开的主要原因。
“嗯!好,好,爷爷就等那么一天呢!哈哈哈…”
老人心里虽不舍,但看到孩子这般苦心,也是极为感动,心里欣慰不已。
“爷爷,雪儿,吃饭了!”少年从门口出来,喊着两人。
“哦,来啦!”
农家小民的饭菜并不丰盛,相比帝都王爷府中简直是天壤之别。但观那夫妇二人却没有一点儿嫌弃,还夸奖少年厨艺了得,让他们尝到不一样的美味。
不过对于少年来说,这顿饭的确是他们家最丰盛的了。因为要招待客人,爷爷便特意叮嘱过,要拿最好的东西招待,所以这一顿饭几乎吃掉一家人一两个月的伙食。
为此,少年还暗暗心疼了许久。
吃饭全程很安静,所有人都不说话,爷爷没有,女孩也没有,只是默默地吃饭。
早饭结束后,少年照旧收拾餐具,然后刷锅洗碗,忙得顾不上与人说话。
但他却知道,过不了一会儿,雪儿妹妹就要离开了,要跟着她的亲生父母去她原本的家。
他心里难受,可是没有办法,他没有留下雪儿的理由,也没有那个能力。而且,他还劝着让妹妹离开,此时,即使再不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在他沉思的时候,那夫人和老爷以及他的两个手下已经将雪儿的东西打包好了。
这时,那夫人,正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一套衣服,和她的一样,都是白色的,料子是丝绸的,看着就让人觉得名贵。
她拿着那套衣服走到雪儿面前,微笑着让雪儿穿上。起初雪儿并不想穿,一直推辞。后来老人又劝她穿上,她才勉强地去换衣服,而她的亲生母亲则是跟着帮她穿戴。
穿好衣服后,雪儿并没有直接出来,而是那夫人留着给梳妆打扮。
少年早就收拾完毕,同老人在院落里等雪儿出来。所有人也是一样,静静地站在院中,耐心等待着。
过了不久,从门口出来了一人,一袭白衣,步履缓慢,面带笑容,是那夫人。
她缓缓走到门口,便轻身往左一闪,只见她背后露出一人来。
同样是一身白装,如雪花般清纯,外面披着白色披风,隐隐有一种飒爽之意。这便是雪儿,让所有人惊讶万分,虽然她年纪不过十岁左右,却天生丽质,如仙界下凡的小仙女,绝世绝尘。
少年盯着仙女般的雪儿,恍如梦境一样。看着正低头羞赧的妹妹,他心里既惊讶又叹息。
他心里有些落寞地说,从此怕是天上人间,你我便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不过,他替妹妹开心,至少她将从此锦衣玉食,不再为生活所累,也不会在遭贫瘠之苦。
正在他看妹妹之时,雪儿也将眼神投了过来,眼神中还有许多慌乱和不适。他知道这般的雪儿也并非舒服,至少现在很不舒服。
不过他还是抱之一微笑,鼓励地给妹妹一个笑脸。
和少年心中所想一样,此时的雪儿心里也极为别扭,从未穿过如此精致的衣服,不论程序还是感觉都让人不舒服,恨不得她马上就给脱掉。
可她的母亲说,这是她身份的象征。以前穿什么都没有关系,但现在不行。因为她现在是王爷的女儿,帝都的小郡主。
而且母亲还说,她的名字叫欧阳灵儿。并非叫江雪儿。
不过雪儿对于这点坚决不同意,无奈她的母亲和父亲只好改叫欧阳灵雪,他们王府的人叫她灵儿,而江老头和江一平叫她雪儿。如此,她才妥协罢了。
离别在即,雪儿的情绪低落到了谷底。这个生活了九年的地方,到处都是她童年的回忆。就连院中的那颗大树也一样,是爷爷收留她的第二年春天栽的,如今它已长大,成了一颗参天大树。
此时的她心里难过极了,想着马上就要离开爷爷和哥哥,一股难以压抑的情绪翻涌而出。
“哇!”地一声,雪儿哭了,她没来得及挪动一步,就蹲在门口伤心地哭了起来。
站在她旁边的夫人原本微笑的脸立马变得紧张起来,她蹲下来搂着雪儿轻声地安慰着,眼眶里也回旋着晶莹的泪珠。
雪儿突然的大哭,让老人和少年心里更加痛苦,原本不舍的心情此时更加浓郁了。老人急忙走到雪儿的面前,伸手摸着她的头,颤抖的嘴唇说不出一句话。
少年就跟在他的身后,红着眼睛盯着雪儿看。
少年紧锁着眉头,那蓬乱的头发底下一张惨白的脸,眼泪在他脸上留下许多痕迹,可他终究没有出声说些什么。
那夫人见老人和少年过来,便关切地示意老人来安慰女孩,自己却退到了一边。
“雪儿啊,不哭了,哦,都是大姑娘了,昂!”老人搂着女孩,语气温和平缓地安慰道。
“呜呜呜…爷爷,我不想走了,我舍不得你们…呜呜呜…”
“唉!你这孩子,不都说好了吗?”
眼泪终于从老人那浑浊的眼中溢出,看着孩子哭得伤心,他始终有些不忍。可他还是决定要让雪儿回她自己的家,这是他已经决定的,再不能改变的。
“好了,好了,啊,等下还有赶路呢,等你再大点就回来找我们,到时候咱们就能团聚了,不是吗?听爷爷的话!”
老人心里着急孩子这样,可嘴上还是苦口婆心地安慰着她。
“嗯,我,我听爷爷的话,嗯,我会早点来找你们的,嗯!”
女孩一边哽咽一边回复着老人,哭泣的声音也逐渐小了。
“好孩子,好孩子!”老人拍着雪儿的背,轻轻将她扶起来,用自己粗糙的衣袖揩着孙女的眼泪。
“走吧!他们都等你着呢!”
老人看了一眼站在院中默不作声的老爷和两位白袍男子说到。
“呵呵,无妨,无妨!”
那老爷温和地附合着老人,看不出一点儿心急。
老人说完便扶着女孩往院中走,女孩紧紧拽着老人的手,一点儿也不想放开。
在经过少年时,女孩盯着他说:“哥哥,记得我们的约定,一定记得,要是忘了我就恨你一辈子!” 说完便朝大门口走去。
“不会的,一定不会忘的!”少年心里坚定地说。
此时,那夫人已和自己的丈夫站在一起,静静等在大门外。
老人走的很缓慢,少年跟在他的身后,红着眼睛没有说话。眼看就到了大门口,女孩突然停了下来,从自己怀中探出一物,转身塞在少年是手中,便快速地牵着老人走了。
少年被女孩突然的举动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才发现自己手中竟多了一物。仔细看时一块玉牌,正是雪儿父母留给她的身份牌。玉牌正面镶着一朵金色紫荆花,背面刻着一个‘灵’字。
在雪儿给少年玉牌的时候,一切都看在那老爷的眼里,原本想阻止,因为此玉牌关系重大,只有欧阳家直系血脉才能拥有,若是被一个外人拿着确实很不妥。
但见女儿已经送出,他只好皱了一下眉头便再没理会。
“哥哥,以后找我就拿着这个,保管好了,等我十八岁了,可是要收回的哦!”
女孩已经和她的父母站在了一起,隔着十来步朝少年喊。
“哦!一定会保管好的!”
“爷爷,哥哥,我走了,真的走了!”
女孩站在四人中间,回过头来哽咽地喊道。
“雪儿,保重身体啊,照顾好自己!”老人踮着脚嘶哑着嗓子让她保重。
“哥哥,照顾好爷爷,我会回来找你们的,一定等着我!”
女孩还喊着,但已被她母亲牵在手里,轻轻地拉着往前走。
“老人家,再会了!”那老爷朝老人抱拳道别,然后示意手下。接着其中一位手下从包裹中拿出一大包东西递在老人手里。
老人手中一掂,打开一看才知,这全是金子,顿时吓得自己灵魂出窍。连忙推过去说:
“使不得,使不得!”
“老人家,您就收下吧,这点钱财对我不算什么,而且您对小女有养育之恩,这算是孩子对您的一点孝敬,请您务必手下,不然我良心难安啊!”
“这,这,这……”
“唉,好吧!”老人颤抖着手,将那包金子递给少年。少年接过也是一惊,却没怎么表现出来,只是沉甸甸抱在手里。
“哥哥,爷爷,再见了!”
雪儿终于要走了,那四人已经转身要走,牵着女孩手的夫人和她同时转回来朝老人和少年喊着。
“哦,路上小心点,照顾好自己!爷爷等着你回来!”老人挥着手喊,声音几乎快要哑掉,泪水早已模糊了他的视线。
“雪儿,我一定会来找你,照顾好自己,等着我和爷爷!”少年见雪儿转身走了,便大声地喊了一句。
“好!我等着!”
看着五人渐渐消失在雪林之中,泪水也迷了少年的眼。
霎时,天地之间,万籁俱寂,仿佛世间只剩下少年一个人,而雪儿的声音还有笑脸都在他的脑海不停回荡,久久不去。
“唉!已经走了,回吧,进屋去!”
老人拍了一下少年的肩膀,神情落寞地背着手朝茅屋走去。看着老人的背影,少年发现,忽然之间自己的爷爷更老了,佝偻的身子更加弯曲了。
再看一眼寂静的雪林,他转身回屋去了,只是眼中多了一丝坚定和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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