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平离开村子已有三天,这三天他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在雪林之中走了三天。他并不知通往外界的路,只是心中愤恨催促,他不想停下来,只想走出这片雪林,走出一条自己的路。
可是三天的行走,他耗尽了所有的食物,眼看就要饿肚子,他却还没找到出去的路。
即便心中焦急万分,他看上去却从容镇定。经历了生死,一切仿佛变得轻易多了,即便是现在就死,他也无所畏惧。
只是爷爷和村民的大仇未报,如利刺插在心中,叫他不甘心。
“爷爷,我一定能出去,一定要给你们报仇,哪怕是粉身碎骨,哪怕是在地狱中轮回千万次,都挡不住我!”
江一平靠在一颗粗壮的雪松下,眸子中闪烁着坚定和狠戾,抚摸着那把漆黑的长刀。
那刀柄上的珍珠已经不见踪影,是被江一平敲了下来,他总觉得珍珠太明亮,太纯洁,不适合沾血,所以花了很大力气才敲下来。
现在看这把长刀更加没有卖相,整个刀就像一节烧火棍,一头还有一个洞,叫人嫌弃。
可对现在的江一平来说,这是他最重要的东西,这是他爷爷留下的唯一物品,也是他报仇雪恨的利器。
刀很锋利,它从来砍东西不用第二次,任何事物都只需一刀。只是这把刀有点邪性,经常不注意会割伤自己,自己的血一沾刀就消失不见。
几天下来发现此刀确实能吞血,这让他既好奇又惊讶,他并不了解兵器,也不知此刀为何饮血,但直觉告诉自己此刀必将不凡,将来一定是他复仇的好帮手。
为了不割伤自己,他在林中寻得一种坚硬的木材,和刀一样通体乌黑。他不会做刀鞘,只截了一段黑木,然后将刀整个插进去,连着刀柄,整体完全变成了烧火棍,无论是谁也不会想到这段黑木之中藏着一般削铁如泥的宝刀。
不过此时的江一平并不安全,反而危机重重。冰冷的雪林之中没有食物,连个活物也没有。
他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在他这个年纪正是需要营养长身体的时候,可他早就没有任何东西可吃。
体力的不支加上雪林中的冰冷,要是一两天之内他没有找到出去的路,他将会活活饿死在林中。
危机已然来临,这叫他有些不知所措,就像看到村民和爷爷被杀躺在地上一样,慌乱,焦急和仇恨同时炙烤着他的心灵。
也许是经历了生死,人的成长会更快。此时的他,除了慌乱之外多了一份镇静,每在他要放弃自己的时候,他便会想到爷爷和村民,还有雪儿。
这些是他活着的希望,也是支撑他的力量。就算死他也得先报了仇,还有找到雪儿。
他在树下休息了好一会儿,他要尽量节省体力,一来要寻找食物,二来还得防着林中的野兽。他闭着眼睛假寐,他不敢真睡着了,他怕自己一醒来就变成了野兽的食物。
只是这次,他确实遇到了危机,在他假寐的同时,林中有一巨大危险正在向他靠近,可他还不知。
就在他休息之地的千米外,一头几乎只剩毛长的雪狼像是闻到了人的气息,它皱着鼻子嗅着空气中是味道。这味道让它兴奋不已,灰暗的狼眸中散发出噬人的光芒。它没有冲动地冲出去,而是嗅着气味缓慢地向前推进。
这是一匹老谋深算的饿狼,它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进食了,而前方的气味实在太诱人,吃了他便能让它再活一段时间。它也别无选择。
饿狼正在逼近,而江一平没有任何发现,还在树角下假寐,他实在太累了,几乎快要睡着。可他不知,巨大危机已在向他逼近。
饿狼前进的非常缓慢,时而前行时而静止观察,时而快时而匍匐。时间过去了半个时辰,饿狼推进到三百米。此时,它已经可以清晰地看见坐在树下休息的江一平,人的气味更加浓郁,更是刺激着它的胃囊,涎水从它张大的嘴里流下。
饿狼没有立刻攻击,因为这个距离还不足以一击绝杀,此时它整个身子趴在雪中,开始匍匐前进。
林中突然起了一阵风,风吹动着树枝,散落下来的雪打在江一平的脸上,让他惊醒过来。被雪惊醒后的江一平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是觉得空气异常安静,除了树枝摩擦的声音再没其他。
休息了一会儿,他的精神好了很多,只是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体力上有些困乏,全身也没一点儿力气。他心里想再休息一小会儿他就去找食物,不然他就要真的被饿死在这片雪林中了。
可他还不知,巨大危机已经与他近在咫尺,刚才的风声不仅叫醒了他,还帮饿狼掩盖了行踪。饿狼趁着风声向前匍匐了很远,眼看离那猎物的距离已经不到百米,它眼中凶光大盛,眸子紧盯着那人,准备一击即中。
饿狼居高临下,占尽了优势,百米距离也就几秒的事,它前腿紧抓地面,后腿渐渐撑起身子,整个身子弓起来,就像拉满的弓时刻准备着发射。
而此时的江一平也觉得不太对劲,总感觉自己被什么瞄准了似得,心中危机感大增。他警惕地看着四周,任何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手中紧握长刀,时刻准备奋力搏杀。
眼前的景物不利于他的观察,所有的东西都被白雪覆盖,很难找到不同,何况饿狼本是雪狼,一身白装恰好融进雪里,让他难以发现。
江一平环顾四周三遍都没有发现异常,可是心中的危机感不仅没有消除,反而大增,那种被人用剑指着的感觉更加强烈。
他站在树下紧握的长刀轻轻拉长半截,顺着那种被瞄准的方向看去,刚开始没有发现什么,再仔细一看,发现有一个黑点,接着是两只泛红的眼睛。
顿时,他一大惊,便只见一个巨大的白影向他扑来,他连忙朝右一闪,可还是没来得及,只感觉肩膀就像被巨石击中,骨头几乎也要粉碎。
同时他的身子已经横飞出去,剧烈地砸在雪地中,他顾不得疼痛,在雪地上趁势打了个滚,翻身站起来,双手举着黑木棍盯着对面的雪狼。
“吼…”
雪狼一击不中,像是很生气,龇着牙,恶狠狠盯着江一平,涎水从它嘴里流出,滴在地上。它的前腿不停地抓着地面,尾巴落的很低,正在蓄力准备再次进攻。
江一平被雪狼瞪着,心里恐惧不已,再加上肩膀被撕裂的疼痛,冷汗早就打湿了全身。他心里什么都想不起来,大脑也是一片空白,只有眼前的狼和信念中的活着。他别无选择,不是活就是死。
“啊!”
还没等雪狼进攻,江一平猛地拔出长刀,举起就向雪狼冲去,嘴里喊着‘杀!’。
雪狼可能是被眼前这人的气势惊到,但狼就是狼,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雪狼也一样低吼着朝江一平冲来。
所有动作发生在一瞬间,来不及看清,江一平就和雪狼打在了一起。只见江一平挥舞着长刀朝雪狼砍去,而雪狼从地上一跃而起,腾在空中,四肢如钢抓般向江一平身上扑来,它那血盆大口朝江一平的脖颈上咬来。
眼看雪狼就要扑在江一平的身上,千钧一发之际,江一平的长刀也砍在了雪狼的身上。
“砰!”
雪狼撞在江一平的身上,带着它的身躯向后飞了很远,然后重重地砸在地上。
落在地上的一人一狼都没有了动静,雪狼还扑在江一平的身上,压在狼身下江一平被狼驱遮掩,看不见情况。接着殷红的血从他们身上流出,染红了晶莹的白雪,显得妖艳万分。
过了一会儿,雪狼都没有动静,怕是已经死掉。而它身下的江一平同样没有一点儿动静。难道他也死了?
许久之后,雪狼的尸体动了一下,接着雪狼翻了一个身,从它躯体下露出一个人形来,全身血红。原来江一平没死,身上的血都是雪狼的,他那一刀直接砍断了雪狼的腰,绝了它的生机。
可他也不轻松,雪狼重有百斤,加上奇快的速度,撞在他身上几乎将他的前胸撞碎。好在他活了下来,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江一平在血泊中躺了半天才勉强能动,因为许久没有进食,加上被雪狼重击,饥饿和疼痛让江一平难以忍受。他咬着牙坐起来,看着满身的狼血,惨白的脸微微一笑。
他抓着被血染红的雪往嘴里喂,他嘴角的微笑是为他自己。他活了下来,在危机生存了下来。他感到幸福,自己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他吃了很多染血的雪,从开始恶心到平淡如水,他必须这样,不然他还要死。许久之后,渐渐有了一些体力。他爬着拿回长刀,奇诡的是刀身上没有沾一点儿血。
他知道,此刀饮血,便不觉得奇怪。他用衣袖擦拭着刀身,对着刀说:
“谢谢你!你救了我一命,从此我们就是兄弟了,也从此就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了!”
“我为复仇而活,不知你以前叫什么,给你取个名字吧,就叫‘仇’吧!”
江一平对着长刀喃喃自语。疼爱地擦拭着长刀。他没想到此刀竟然如此锋利,只是一刀就将雪狼劈成两半。
他擦了一会儿,又爬到旁边找到黑木刀鞘,将刀插了进去。看着躺在身边冰冷的狼尸,即使浑身疼痛难忍,他却笑的很幸福。
有了狼肉,他就能活得更久,就有机会找到出路,就有活着的希望。
“也感谢你,你没杀死我,反而成就了我,所以我得感谢你,谢谢你的到来!哈哈哈!”
江一平笑的很是天真无邪,像个阳光少年一样。
他拿着长刀,割下一块肉,肉上带着残血,有些鲜艳。他咬了一口,开始嚼起来。所有的恶心和痛苦就像这狼肉一般,一口一口被她嚼碎咽了下去。
他从来不是一个残忍的人,他只想活着,为了心中的希望,他必须活着。
【太石\/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