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戈醒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差不多蒙蒙亮了。
她的双眸瞬间睁开,原本恍忽的意识也霎时就清醒了过来。
被子被随意的抛在地上,蹬着皮制长靴的双腿骤然就从床榻上跃至地面,然后再将卷丝盘一下子拎起来。
一双狭长的眸子中,只有满满的杀气。
右腿先是迈出帐篷,巴戈神色阴沉冰冷,看也未看几个瘫倒在地上的扈从,手指只是在眼前一勾,四具黑甲傀儡就从旁边的帐篷里骤然冲出。
“王景……”
这时候,旁边有一个扈从这才幽幽的转醒过来,瞪着一双眼睛,骇然的看着脸上满是冷厉之色的巴戈,竟就在地上不自觉的就向后退了退。
“都尉大人……”
巴戈转过身,骑上自己的那匹棕色健马。
“将咱们的人都叫起来,随本都尉去追细作!”
说完也不待那扈从有什么反应,就狠狠一扯缰绳,策马狂奔出去。
她恰恰赶至帅帐所在的营盘时,就看见整座营盘如临大敌,到处都是持着长矛巡视的兵卒。
巴戈心下一沉,将两个拦上来的将官用马鞭抽打开。
“滚开,忠字门主在哪里!”
两个将官吃了一记鞭子,一时却不敢发怒,只敢往里内一指。
“方才有两个贼人闯入营中大乱了一场,现在两位门主正在集结骑兵去追人……”
这两人的声音刚落,巴戈就勐地一抽马鞭,急急的向里内闯去。
直到帅帐之前时,她才看到些许打斗的痕迹存在,但对面显然很厉害,能看出在这里纠缠的时间很快,就脱身离去。
她甚至能看到李存勖沉着脸,站在众人之间。
而方才不见的李存忠,此刻也站在李存孝的肩头,将目光向她投了过来。
“巴戈,你手下那人到底是什么人?”
巴戈只是勒停坐骑,急促道:“属下知罪,请殿下与门主给巴戈一个机会,让属下将人追回来……”
李存忠阴冷一笑,但确实是时间不等人,只是摆摆手。
“我与老十一同去,你且跟在阵营之中,那两人实力高强,等闲之人不会是对手。”
巴戈余光一瞟,只能看见校场内已经集结了约莫三四百着甲骑兵,都喘着白雾等候命令。
看来潞州已经被拿下……
李存勖并未多言,镜心魔在他的营中被掠走,他虽然吃惊又愤怒,但这里离不得他,他堂堂晋王世子的身份也没理由为了一个宠信的伶人亲自去追人。
“他们往西面逃走了,速速追上去,别是想窃取我晋国的机密!”
几人皆是领命,出了营盘后就向西边疾驰而出。
…………
潞州战场向西十里处。
一座差不多被积雪掩埋掉的残破木屋内,却是晃悠悠的点起了几根蜡烛。
温韬坐于房内,眼中精光四射。
他作为天下之盗圣,虽是迫不得已被李璟撸上贼船,但那李淳风遗书,却是让他甘愿在这个贼船上待下去。
况且,那拥有龙泉剑的李氏之人……
那龙泉宝藏也就相当于就在眼前。
值得一投。
这时候,外面却是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慢慢的由远及近,向着这木屋行来。
温韬并未防范,只是大步走出去,看着李璟和侯卿一人一马疾驰而来。
李璟的马背上,还躺了一个身着伶人服侍的白面男子。
“侯卿尸祖,李兄……”
看见温韬迎出来,李璟“吁”了一声,缓缓将马速控制下来,最后停在木屋之前。
温韬见状,就准备上去接过马背上眼睛瞪得熘圆的镜心魔。
却见李璟摆了摆手,沉声道:“方才险些被缠住,但好在有尸祖掩护,才一路奔了过来。但晋国的追兵肯定马上就会追上来,你和尸祖带着他一路向东南面而去,我去给你们把追兵引开。”
温韬大为不解,疑惑道:“我们为何不一起离去,都有坐骑,晋国追兵又不会飞。”
李璟低头看了眼横躺在马背上的镜心魔,笑着出声:“若是一同行动,没准就暴露了我们的目标。”
温韬恍然大悟,他这是在防不良帅。
也管不得那么多了,晋国的骑手都是自幼长在马背上的,追到人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李璟拍了拍镜心魔的后背,将扎在他背间的银针又稳固了几分。
“镜心魔,来日再叙。”
因被锁住了穴道,镜心魔只能默然不语,被李璟一把丢到了侯卿的马背上。
“李兄,我们应当在哪里汇合?”
尸祖一手轻轻按住镜心魔的后背,转头看向李璟。
李璟一边拨转马头,一边高声而出:“我会带着旱魃尸祖去找你们。”
言罢,就策马向东面而去。
温韬还是一脸疑惑,他们在哪里汇合又和旱魃有什么关系……
侯卿面上澹然,拨转马头向着东南面。
“跟上了,我的速度很快。”
…………
近五百骑战马奔腾在初亮的晨色之中,如风一般呼啸而过。
巴戈一马当先,冲在骑阵的最前头,身子伏低,将马速提到了最快。
有雪地上的痕迹,他们的目标自然明确,只是一路向西。
旁边的李存孝不用马匹,只是赤足在地上狂奔,速度就能和他们骑兵差不多。
如此向前疾驰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众人就能看见雪地上的痕迹愈加清晰了。
直直向西的马蹄痕迹在雪地上直线而进,直到视线远处的一处小丘上。
巴戈的神色愈加寒冷了几分,最终银牙紧紧的咬住,只恨不能立马让李璟被毒蛇咬上一口,练成傀儡供她折磨。
就在这时,视线远处的那小丘上,忽然就现出了一道骑着黑色骏马的身影。
巴戈的视线,也瞬间定在那身影之上,两耳听到的动静,也霎时消失不见。
狗娘养的王景!
“冲上去,将其留下!”
随着巴戈的这一声怒喝,后面的数百骑士也瞬间提高了马速。
更有无数骑弓被拉到最开的声音响起。
巴戈却是不管不顾,她只要人,不管活人还是死人。
但那骑着黑马的身影,也瞬间就拨转马头消失在小丘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