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妖和娜迦向东南游了几十里，侦察占据了生命之泉的四个深海巨人，它们在饱含生命力的金绿色泉水中或坐或躺，剧毒的粘液从嘴角和身上的脓疮滴落，将明亮的泉水染出一大片阴影。

最引人注目的首领是高度七八米，腰围估计也有七八米的潮汐猎人，青蛙般的青黑条纹皮肤被堆叠的肌肉和烂疮撑爆，破破烂烂地搭在体表，甚至可以看到长满眼睛的触手从大片烂疮里伸出，贴着它的体表扭动。

“这东西真恶心！”苏菲感觉昨晚吃的鱼都想吐出来，她不是没见过丑的东西，但这种极致混乱和疯狂的表象让她感到格外不适。

她回忆起一点关于魔兽世界的设定，这种扭曲邪异的腐化现象来自上古之神，本就是编剧借鉴克苏鲁神话的概念。她不知道的是，按照多次吃书后的新设定，上层精灵变成丑恶凶残的娜迦也是古神恩佐斯的功劳。

“如果你也受到深层污染，会比它更丑陋。”巫妖用阴冷平直的声调陈述道。

“丑无所谓，疯我可接受不了。”

“深有同感。”疲惫地半潜在海面的斯拉克应道。

潮汐猎人也发现了远处的不速之客，它一步一个腐臭的水坑，走到海滩上狂乱地挥舞着武器仰头咆哮，掀起层层叠叠的巨浪扑向这边。

即使经过上千米距离的扩散衰弱，这巨浪仍有足以撕碎中小型船只的威力，两位女海妖联手吟唱咒文，才艰难地平息掉打头的几波，斯拉克引爆黑暗能量排斥开其中的污染力量，苏菲加速环游一周，引动海流对抗后续的巨浪。

巫妖塞利斯抬起枯瘦的左手，以潮汐猎人为中心炸出一道寒霜新星，冻结了它半边身体。腐化巨兽猛力一挣，将体表冻硬的触手和眼睛碾成碎片簌簌抖落，露出其下更邪异丑恶的丛生血肉，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钻出更多长利齿的眼球。

“它没有变强，我们走，去杀死那个术士。”巫妖点点头，右手射出一道寒冬射线，冻结第二道巨浪的前锋，干脆地转身飞走，其他娜迦立即从水里跟上。

“好，不过我得提个意见，你改变计划时最好说明理由。”苏菲转头对女海妖和斯拉克解释道：“有一位古尔丹带来的高阶术士隐居在南岛上，离这里不远，从他身上可以挖掘很多有用信息。”

“你已经知道，斯拉克不关心。”巫妖用一如既往的平淡语调说道，其隐含意义让两位女海妖很不满，却不敢当面对传奇巫妖表现出来。

侦察结束的小队继续向南前进，在苏菲的指引下顺利找到了兽人老术士的隐居地。

“你们做到了，那些冤魂没有再来骚扰我，就像昨天谈好的，你给我颅骨，我给你所有的…”兽人术士德拉克苏尔形容枯槁但精神不错，如释重负地对游出密林的苏菲说道，苍老的丑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却在看到随后飞出的巫妖，以及它手中头骨法器的瞬间凝固，欣喜的话语变成了走调的哀嚎：“一个巫妖！不！”

几道灵魂从颅骨中飞出，化作半透明的兽人形象，这些折磨了幸存术士二十年的老朋友怨毒地看着他，口中发出凄厉的尖啸作势欲扑，却被巫妖身上的大小锁链死死束缚。德拉克苏尔疯狂地挥舞着法杖后退，向巫妖打出一道道有形无形的诅咒或火焰。

苏菲稍微偏移上身，便完全遮住了极为纤细的巫妖。她举盾挡下大部分邪能火焰，但痛楚腐蚀痛苦无常鬼影灾祸末日等一连串诅咒却有大半穿透了盾牌和她的抗性，降下宛如煮沸血液再万蚁噬身的可怕痛苦，以及持续性腐蚀和暗影伤害。

如果是一对一，苏菲必须顶着虚弱和痛苦扑上去，在术士用出第二轮诅咒前切碎他，但现在己方有更强的施法者。传奇巫妖甚至没有使用招牌的冰霜法术，只是放开几个兽人灵魂的束缚，由其带着惊人的负能量扎进失据的老术士口鼻眼耳，让他惨叫一声漂浮到半空中，互相撕咬的灵魂几乎肉眼可见。

颅骨法器中又有十几道较弱的冤魂潮水般涌出，席卷着滚滚负能量扑进幸存者的身体，吞食主人灵魂的同时自身也被其他冤魂撕碎，成为复生亡魂壮大的养料。

充斥着死亡气息的坚冰蔓延，将枯槁的兽人身体由内而外地冻结，然后带着萎缩的血肉剥落成碎冰，环绕在风化的法袍周围。血肉剥离只余枯骨，老术士空洞的眼眶中燃起蓝色魂火，向创造自己的高阶巫妖俯身致意。

“走，回营地。”塞利斯言简意赅地下令道，带着增加了一位高阶巫妖的小队原路返回。

正常的冠军阶施法者没这么好对付，但兽人老术士已经被被颅骨法器控制的亡魂折磨了二十年，在其面前几乎毫无抵抗能力，一照面便步了追随耐奥祖的术士前辈后尘，被转化为受人驱使的巫妖。

这位融合了二十名术士灵魂的巫妖完整保留了生前一身魔力，尽管稳定性堪忧，确实是强力的冠军阶施法者。它诞生时爆发的负能量浪潮不如传奇阶的塞利斯，但也足以传出几十公里，因此不过十分钟后，守望者玛维便连续闪烁而来追上了他们。

苏菲通过链接孢子魔蝠发现其踪迹并示警时，守望者还在几公里外，但没过一分钟，极速靠近的守望者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范围中——确切的说，她“看”到的是由远及近依次绽放的空间震动。大约四五秒一次，每次都会拉近六七百米，最快的巨龙都飞不出这么高的速度。

“击退她，保护低级施法者。”塞利斯说道，空洞的眼眶锁定几百米外的守望者，抬手放出一道冰霜新星，然后在地面砸下一个巨大的蓝色法阵。下一秒，浑身挂满冰凌的守望者闪烁到施法慢了一拍的巫妖德拉克苏尔的背后，巨大的轮刃引着十几枚飞刀砸向它的头骨，同时从斗篷下甩出三枚魔力催化的毒镖。

预备多时的苏菲上身弹刺过来，用手杖头撞开飘在半空的巫妖德拉克苏尔，一具由十几层极薄的冰片叠成的，寒气森然的精致冰甲同时出现在它身上。守望者一脚蹬在苏菲杖头上轮刃变向横挥，破开层层冰甲砍碎了巫妖的右半边肋骨，但后续几枚飞刀都引爆一层冰片，吸收伤害的同时释放封存其中的小型冰霜新星，迟滞攻击者的动作。

相对体型来说守望者的力量非常不俗，至少脚上的力道比苏菲单支手臂要强点，但不至于让她握不住手杖，也不影响她趁机发动攻击。守望者后跳躲开一把弯刀，举起左臂臂甲格挡夜行者斯拉克的短剑，然后收回轮刃用边缘的飞翼结构勾住巨力劈斩的长剑，轻描淡写地卸力引向侧面，躲开弯刀挥砍的同时用轮刃主体圈锁另一把长剑，阻拦手杖直刺的路线。

这一系列动作都发生在两三秒之间，守望者张开的斗篷还荡出了十几把飞刀，射向在场的所有敌人。

作为活了至少上万年的老怪物，守望者玛维的技艺毫无疑问已达到了自身结构和属性下的极致，但六臂娜迦是超出了人形结构限制的生物，主手弯刀的第二轮攻击终于取得了一次命中，在她的全身重甲兼上留下一道深刻的刀痕，斯拉克也刺中了她的小腿，在被踢飞前汲取了大量生命力，转化为内爆的黑暗能量。

巫妖德拉克苏尔没有关节限制的手骨也反转到背后，在守望者身上爆出一道冰霜新星，传奇巫妖身边凝聚发射连绵的冰锥，地上设置的法阵同时被触发，繁复的纹路化作实体冰棱，卷成冰霜牢笼将她困在中心，然后进行内向寒霜爆发。

寒光中的人影闪烁消失，巫妖塞利斯手臂别向身后，不依不饶地对几百米外空间波动处补上一记冰霜新星。以一敌四包括同级施法者，守望者显然是吃亏的，她命中德拉克苏尔一刀加一枚毒镖，只能对冠军阶巫妖造成中等程度的伤害，自己却吃了好几个寒霜新星和苏菲、斯拉克各有特长的一记近战攻击。

但暗夜精灵有非常强大的治疗能力，月亮井建成前还有德鲁伊，没死就算得上无伤消耗，如果没有传奇巫妖坐镇，和守望者打小规模遭遇战就是娜迦小队的噩梦。

“继续前进，立即回营。”巫妖也没有治疗其他不死生物的能力，好在小队离海岸线已经不远，塞利斯果断下令回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