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出场的两个，便是路人组合与李振。

场馆里是有外来观众的，虽然说之前的路人组合与李振并非是高热度的歌手，也没多少粉丝，又或者粉丝不在这里，但随着前几天的路边表演，也渐渐有人知道了他们的名字。

是的，这并非化身为双方忠实粉丝的意思，只是知道名字，仅此而已。

其实啊，这种没有忠实粉丝的歌手，在这样小部分人群的投票中，是不占据优势的。

毕竟是比赛。

票数决定去留，但谁能笑到最后这种事儿，还不是要看作品说话？

...

舞台上。

路人组合的曾凯童玲已经上台，节目安排里并没有歌手上台拉票或者其他的环节，在这点上节目设计得简单粗暴——上台，表演，投票，决定去留。

他们的乐队已经在舞台上等了很久了，曾凯童玲朝背后使了个眼神，开唱。

他们今天表演的是《月亮之上》，大家听得腻了，但音乐现场和广场舞专用喇叭始终有些区别，本以为平平无奇，但是到最后，还是会有不少的观众跟着唱与跟着跳。

“你想让他们第一轮求稳么？”萧裕问旁边的路扬，“给每个人安排乐队就算了，大部分人还唱自己的成名曲。”

“他们自己决定的。”路扬摆摆手，“我不参与。”

“那乐队呢？”萧裕又问。

节目组当然能帮嘉宾请乐队，可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请，毕竟有些歌曲的配乐是乐队弄不出来的，还不如老老实实的伴奏。

但路扬手下的那几个人不同，肖东、李振、顾添衡、还有现在表演中的路人组合，每个人参加节目的时候都带上了一支乐队，萧裕当然清楚节目组给这几位嘉宾的通稿费用是多少，如果扣掉乐队费用的话，能进到荷包里的寥寥无几。

像没想着赚钱似的。

“乐队公司安排的。”路扬澹澹地说，“上战场杀敌的士兵需要一把好刀，他们是歌手，这是音乐比赛节目，就像是他们的战场，难道不需要好的乐队么？”

萧裕点点头没说话。

事实证明，乐队的现场表演要比伴奏震撼地多，萧裕听过不少歌手的演唱会现场，又或者是不少歌手的表演现场，有乐队和没有乐队的区别太大。

“我想你打算一定要拿下这比赛了啊。”萧裕说。

“不是。”路扬盯着两人的表演，皱起眉头，却还回答着萧裕的问题，“歌手本来就是来展示音乐的，给大家呈现出一个更好的现场，是他们的职责。”

萧裕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他能听出路扬说这话不是玩笑，他只是心里奇怪，娱乐圈都成这种样子了，为什么还能有路扬这种活脱脱的理想主义者。

沉默间，路人组合表演完毕。

曾凯和童玲两个人静静地站在舞台，他们小心翼翼地看向台下正中央的位置，周秋月一个人坐在那椅子上，那真皮沙发椅像是镶嵌在舞台上的王座。

周秋月说：“《月亮之上》算是你们两个人的成名曲了，我知道你们唱了很多遍，也比较熟络，第一次参加综艺节目嘛，想求稳选自己把握大的歌曲可以理解，但你们却忽视了观众。”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你们的歌很好，但是，因为某些原因，在场的大部分观众们可能都听腻了，听烦了，现在再表演出来，倒是容易让人喜欢不起来。”

“我的评价是，这是一场合格之上且能说成优秀的表演，但观众们不一定会买单。”周秋月一针见血，“世界上很多东西都会让人腻味。”

周秋月的点评引来了台下一群人的附和。

“歌是好歌，如果单说给歌曲打分的话，可能能打个高分，但这是舞台，要考虑到观众本人。”萧裕精炼着周秋月的发言，“你们公司的老师，好像并不看好他们这首歌能拿个高分。”

“意料之中。”路扬澹澹地说，“他们两个又没改，甚至是复刻旧版，可大家听腻了录音室版本，就算现场版与录音室版展示出来的东西不同，但这又能怎样，大家听腻了，谁会给高分。”

“不不不。”萧裕说，“我有两个问题。”

“你说。”

“第一，周秋月不袒护你们公司的人？”

路扬给他回了个白眼，反倒是一直坐在一旁的方菲解释着，“路扬最初的想法，就是想让这档节目公平公正，而周秋月也是喜欢公正的人，所以她不会袒护，袒护的话，那路扬设计的那些东西还能有什么意义？”

“谢谢方菲老师。”萧裕回头笑笑，“那第二个问题，你们不帮他们选歌？”

“不帮。”路扬摇摇头，“让他们自己来，不过在把歌给他们之后，我跟他们交代了一件事。”

“什么事儿？”

“第一轮别唱新歌。”路扬说，“鸡蛋碰不碎石头。”

萧裕没继续问下去了，只是侧过头看了路扬一眼，如果没有后面那句的话，可能他还会认为路扬是觉得第一轮的比赛结果不影响后续，杀招别一开始就扔。

可路扬有后面那句，而且......

萧裕也听过肖东展示的一丁点demo。

他们没再聊天了，这时比赛继续，周秋月点评完毕后，路人组合那两人就在一旁呆着，看着李振的表演。

还是乐队，只不过刚刚上台的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

路扬这边的几个人今天都心知肚明——大家拿出自己的成名作品就好了，后面需要自己打拼，今天大家都要往后稍稍，真正的主角是肖东。

李振表演的这首歌叫《流水》，十几年前的歌曲，在曾经那个神仙打架的乐坛也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但十几年前的歌曲放到现在，旋律和很多的东西已经不符合当下了。

于是周秋月帮忙进行过更改。

李振表演结束。

“其实让我点评这首歌，我的底气是有些不足的。”周秋月笑笑，“当时我和李振是同时期的歌手，然后他唱《流水》的时候获奖了，我没有。”

自爆式的发言引人笑了一下。

观众们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对于曾经的歌曲听的很少，现在的节奏太快，大家也没什么时间找歌，但现在，重新编曲《流水》进入到大众视野，有人默默记下了歌曲的名字，准备回家后循环播放。

“言归正传。”周秋月轻咳两声，“叫我来点评，优点和缺点我都要说的，找不到缺点就硬找，《流水》这首歌当然是首好歌，李振也是实力歌手，但好的歌曲和好的歌手凑到一块，并非一定能成功，李振的唱歌方式，并不太适合《流水》这样的歌曲，简而言之，你应该要尝试一下其他类型的歌曲。”

“绝了！”

“我听周秋月的发言，怎么总觉得豁然开朗，一开始的《月亮之上》是这样，现在的《流水》也是这样。”

“是啊，我们只能听出这首歌好不好，但要说好在哪里，我们是说不明白的，还有这两首歌在我看来都是好歌，可周秋月都能找得到毛病。”

“别小看人家了，周老师之前也是天后的好吧，只不过嗓子出问题不能再唱歌了。”

“点评是一方面，另一个方面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歌曲的质量？”

“我发现了，今天的前两首歌曲都是不错的歌曲，不同于现在网上的口水歌，我已经很久没有在综艺节目上听到这样的歌曲了，而且他们的唱功在线，这绝对是加分项！”

“毕竟这个节目一开始就打着高质量对决的旗帜啊，但到底能不能贯彻落实还是另一回事。”有人压低了声音，“毕竟路人组合和李振都是路扬公司里面的人，教父这家伙执着于好的歌曲。”

“有道理，先看看后面的。”

“......”

观众们开始讨论，从一开始周秋月的点评到后来的歌曲质量，但节目到底会成什么样子，还是需要看其他的选手。

这时屏幕上公布了投票结果，现场三百人，路人组合拿了一百二十二票，除了八票弃权后，剩下的都在李振身上了。

很明显——李振晋级。

第二轮是新星少年团和裴秀。

新星少年团，顾名思义，偶像团体，成名有一段时间，但代表作少之又少，以他们的过往经历，参加这个节目是有点欠缺的，但萧裕想看青铜误入王者局是什么场面，而对方公司又想通过节目在证明他们团队是有能力的。

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另一头，裴秀。

女偶像出道，练习时长两年半，擅长歌舞。

和新星少年团差不多，就不介绍了。

双方的一个接一个开始表演，首先是新星少年团，他们表演的同样是成名代表作，但台下观众并没有多少他们的粉丝，而且这些人的服装太过奇形怪状，加上全开麦和跳舞。

说是地狱级别的现场也不未过。

表演结束。

场面有些嘈杂。

说实话，这档综艺在之前就宣传过高质量音乐节目，唱功和作品都是一等一的，观众们也抱着同样的心思过来，但看到这少年团的表演后。

绷不住了。

如果不是每个人都有素质的话，有几个观众可能都打算把自己的鞋子脱下来，扔上去了。

这不是享受，更像是折磨。

就跟下载了五六个小时，脱下裤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发现手机上播放着葫芦娃一样。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要看周秋月的态度。

毕竟，她是来点评的，而且，点评的内容，一定程度上反应了节目组的态度。

就在几百号人目光都聚焦在周秋月身上的时候。

周秋月沉默了很久，才说：“先欣赏下一个表演吧。”

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但绝对是没有笑容，所有人都不知道周秋月在想些什么，或许是在等导演的指示，或许是在酝酿其他的东西。

只能等。

于是下一个，裴秀。

如果说新星少年团的表演是一片骂声的话，裴秀的表演就有点不同了。

女观众在尖叫，男观众在津津有味的看。

注意，是看，而不是听。

女观众的注意力全在对方的着装与妆容上，而男观众，只是欣赏对方的舞姿，至于歌曲？

这是什么个玩意？

看得那么爽，谁还在乎她唱的什么歌？

就跟看小姐姐跳舞一样，只要漂亮，谁关注她用什么样的BGM，大伙会自动当做没听见的。

表演结束了。

有点索然无味。

“这腰不错。”

“我觉得这腿不错。”

“刚刚扭得很好，特别是那灯，一边一个。”

男同胞开始讨论，但有人发出了不同的声音，“刚刚那姑娘唱的啥了，好不好听？”

“忘了。”

“看美女呢，哪有心情关心BGM？”

“正经人谁看跳舞的时候还关注歌曲啊？”

“感觉这次的点评有乐子看了。”

“......”

一样的，观众们的视线再次聚焦到周秋月身上。

她，还是沉默。

此时此刻，包间里。

“周老师在想什么？”萧裕问，“这个时候不应该点评，然后决定去留吗？”

路扬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你去哪里找的这一帮卧龙凤雏？”

“他们公司让过来的。”萧裕解释，“新星少年团表演的那首歌是微音平台上的销量第一啊，实力应该有点的。”

“那数据挤一挤扭一扭泡一泡，一杯子的水都能变成汪洋大海了。”顾清寒在一旁插话，“刚刚那歌，你听听，你觉得好听吗？”

“我还以为年轻人蛮喜欢这种歌的。”

路扬：“6！”

“说到底，周老师现在的情况我们该怎么办？”毕竟是第一次弄综艺节目，而且这节目的效果对于萧裕来说意义重大，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是他在微信集团成为文化产业大领导的第三把火了，前两把都没烧起来，如果这次还不能燃起熊熊大火......

那他也不好跟上面交代。

“等着吧。”路扬耸耸肩，“谁说得清？”

于是，整个场馆都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周秋月沉默，观众沉默，刚刚表演的两组人也沉默，路扬包间里的人同样在沉默。

突然，包间里冷不丁地传出来一声，“下面那两个人的违约金是多少？”

“妈。”路扬回头一看，说话的除了方菲还能是谁，于是他直接说：“两百万吧。”

“做好赔偿准备。”方菲扔下这句话就双手环抱于胸了，显然没有解释的打算。

萧裕：“？”

什么情况，不就是表演了两首比较差的歌吗？

怎么就扯到违约了？

而且听方菲的意思，他们还要给对方钱？

不对。

不对不对。

萧裕还在想着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可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舞台那边传来了声音。

“你们两个我点评不了，要不就退赛吧。”

声音响起。

再次，全体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