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添衡不言语了，跟着路扬和顾清寒走到最后的那桌。
通常情况下，新郎新娘陪酒的时候，双方父母是会跟着的，可大概是顾源的影响，又或者路爸也参与其中，这两个家伙带着他们的爱人并没有跟随，好像今天只是个适合喝酒的日子。
是啊，今天一整天的阳光都很好，现在是下午时分，天边的流云染上了红色，像是草原上一匹匹奔驰的云马，天上的马儿在飞驰，下面的人们在快乐地喝着酒。
他们喝大了。
顾源那一桌，也是电视台台长所在的那一桌，每个人的脸上都泛着红晕，跟天边的流云一个颜色，就算路扬正朝着他们走来的时候，他们才刚刚结束碰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路扬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像主角了。
他的亲爹，他的岳父，简直是以婚礼为借口喝酒的！
“新郎新娘来了，倒酒倒酒！”顾源瞥见了路扬和顾清寒，转头冲大家说。
这口吻，更像是街熘子误入这婚礼，抱着不醉不休的心态在酒桌上驰骋。
路扬和顾清寒对视一眼，尴尬地笑笑。
实在没他们插嘴的余地，这又是最后要敬酒的一桌，这桌结束，今天大概就能够收场了，可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找人办事。
“这是我儿子。”顾源捧着酒杯，啤酒肚将衬衫撑得老大，他并没有在其他人面前介绍路扬是他的女婿，而是称为儿子。
旁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这要比女婿更亲，而且顾源和路远的渊源在那，说是自己的儿子也不为过。
而且再说了。
有路扬这么一个儿子，脸上无疑能够争光。
这会所有人举杯，顾源一口抿下杯中酒后，又说：“今天早上那摄像机，就是我这儿子的主意。”
这突如其来的话题......
路扬嘴角抽抽，心叹这岳父在给他铺路啊，怪不得会请来电视台的台长，怪不得会在敬酒的时候谈论这个问题，怪不得说是自己是他的儿子......
原来都是想为他提供方便。
顾源笑笑，“他和清寒前段时间不是拍了个电视剧嘛，我还投了点钱，当时的事儿大家也知道，有人从清寒手上抢戏份了。”
“没办法。”顾源微笑着摇摇头，“我是不太给清寒在娱乐圈里提供方便的，可是别人的拳头都打到脸上来了，我这个当爸的哪能看下去，所以就让他们拍了。”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哪能不清楚顾源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们的眼光并不赤裸，可还是有意无意地看向台长，想听听对方的反应。
“抢清寒戏份的的原来剧组，准备在两周后上映，我就想能不能撞个时间。”顾源捏着下巴。
这话有些露骨了。
而台长一直没说话。
说白了，这样的事儿符合手续都好办，可符不符合手续，先要看相关规则，再看别人怎么交代。
“这事我要想想。”台长说。
他要思考的地方有很多，首先是路扬顾清寒的电视剧肯定要黄金档，既然如此了，那如今魔都卫视的黄金档在播电视剧还有多久结束是一个问题，而且......
就算刚好需要电视剧，一切都好办，那也要有点说服他的东西在。
眼看着事儿即将寥寥完事，路远突然转头问路扬，“你顾爸那边的广告想好了没？”
“想好了，同样是中秋题材，同样是系列剧。”路扬顺着他的话搭下去。
路远点点头，又看向顾源：“那新广告的效果好像挺好的啊，之前是在网络宣传，今年有没有打算去电视台发布？”
顾源的眼睛藏着一丝清明，“有啊。”
这礼物好像还不行，他摸摸下巴，“顾家今年下半年，托路扬的福，业绩很好，我们集团还在想着要不要进一步扩展影响力，赞助个春晚啥的......”
两个曾经是战友的家伙在酒桌上一唱一和，倒是把所有反馈给说出去了。
首先是顾家的中秋狼人广告，毕竟是火遍全网的东西，很多人光是观看那视频，就让播放量轻松破亿。
视频播放量破亿并不难，可广告播放量破亿......
很难。
万一真有人为了广告换过来呢，万一广告带动了电视台的收视率呢？台长心中思索，总觉得这是一块美味的肥肉，况且顾家中秋系列的广告是短片形式，那长达几分钟的时间，需要支付的费用可称天价。
电视台不缺广告，可是......
那么长时间的广告肯定贵啊！
贵就意味着履历，就意味着能力。
还有那春晚的赞助，能多一个金主，能赚钱，谁听到了消息后，会傻乎乎地送出去？
“我觉得可以弄，就是要选好电视台，实在不行多赞助几个嘛，别搞什么独家的，太贵。”路远跟顾源说，又一拍脑袋，“害！题外话说太多了，该罚一杯，来来来，咱俩喝酒。”
喝酒？
台长都没心思喝下去了。
他觉得对面的这两个家伙，不，包括路扬与顾清寒在内，这四个家伙的身上简直散发着金光，那是金子的光，土豪气息十足，闪得旁人睁不开眼来。
独家赞助的费用可要更高，其实电视台本质上是要宣传不假，但在宣传的基础上，还是要进行盈利的，赚多少钱都是他这台长的功绩。
而且......
这又是符合规定的。
“电视剧前几集的成片给我看看，没问题的话，两周后的黄金档应该能上去。”台长直接说。
“喝酒喝酒。”
路远冲在座的所有人举杯，抿下酒水的瞬间，冲路扬挑了挑眉。
意思是你爹这波怎么说。
路扬顾清寒呆呆地看着，没想到这困难能够那么轻松地解决，打了声招呼之后便离开了，都不用他们出手，这两人的亲爹宝刀未老。
而顾源喝酒差点被呛到。
原因很简单。
开心。
开心得喝酒的时候差点笑出猪叫声。
先不谈路扬的演技怎么样了，顾源只听说他和顾清寒演了一周多的时间就把戏份拍完了。
好的作品都需要慢慢打磨的，你一个新人演员，一周拍完？
开玩笑呢嘛。
就算是成熟的演员，又是主角，一周内拍完所有戏份，不管落入谁的耳朵里都像是天方夜谭。
但路扬只是新人啊。
而且，他在《爱情公寓》这部剧里，不只是新人演员，同时是新人编剧。
说实在话，顾源喜欢看路扬写的《琅琊榜》，那本书陪他度过了不少躲老婆的时光，但琅琊榜是架空的历史文，以权谋和背景宏大为核心，顾源喜欢那本书的原因也正是如此。
但《爱情公寓》呢？
都市剧，爱情，夹杂着工作和搞笑。
顾源承认，他看到《琅琊榜》的时候，有点担心路扬的编剧能力，所以那时候他就私聊陈治，询问了《爱情公寓》的剧本。
毫不夸张的说，这位老父亲，根本不看好。
甚至已经做好了路扬顾清寒赔钱的准备。
而且，今天的婚礼，居然会放在《爱情公寓》的第一集。
这是什么概念？
婚礼的片段肯定不会太短，然后婚礼进行的时候，那边还有演员在演戏，所有人都是一边过，顾源偷偷看过他们的表演，演技浮夸，至于笑点......
完全戳中不了他的心。
更像是一群怀揣着小孩子心态的年轻人在那玩成人扮演类游戏。
幼稚。
综上所述，太多太多的因素，让顾源认为，路扬的这部《爱情公寓》一定扑街。
他再顺水推个舟，帮《爱情公寓》和对方的那部剧搭肩擂台，双方一比拼，对方质量不谈，自家的质量肯定不行。
到时候，自己女儿顾清寒老老实实退圈，回家生孩子的美梦，不就成了嘛。
“胡台长。”顾源举起酒杯，眸子里全是笑意，“今年，顾家每个月都会在你们台投放广告！”
不为别的，他高兴。
...
“两周后上映，我们要在一周内把剪辑好的成片弄上去，至少要弄出二十集出来。”路扬回来就给陈治通报消息，“明天我和清寒拍好我们的戏份，到时候开始剪辑，我给剪辑师做参考。”
这说话很快，信息很多，陈治瞪大眼睛，“成了？”
“嗯嗯。”顾清寒点点头，但看不出兴奋，好像很没成就感。
“不是吧......”陈治摸着下巴，“我记得那台长不好说话啊，之前有几个导演想找他把电视剧放到魔都卫视，统统被否决了，他一向以要求严格闻名的。”
“成了。”顾添衡在一旁啃着西瓜，“你是不知道那过程，我是羡慕得牙都酸了。”
“啊？”陈治不理解他的意思。
听顾添衡的话，好像这过程有些精彩？
“两个爹一唱一和，跟唱戏似的。”顾添衡还在那头抱怨，“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人几十年前是文艺兵呢，在部队负责说相声的，两个小老头轻松就把台长给拿捏了？”
“他们表演什么相声了？”
“金钱开道，顾家独家赞助魔都卫视春晚，还有明年一整年的广告。”顾添衡点出要素。
陈治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眼光。
这样的一份大礼，谁都不会拒绝。
而且，现在的地方台，湘南因为一套组合拳异军突起，名声大作，在各方卫视里排名第一，这让其他地方台的台长很有压力。
湘南的组合拳，除了电视剧之外，就是综艺，把那些当下最火热的明星请到现场，粉丝买单，收视率蹭蹭蹭往上涨。
可那些明星容易翻车。
而路扬和顾清寒不容易翻车，他们又是当下最火的两个男女艺人，如今拍了剧，自带流量，还有广告和独家赞助在一旁支撑呢。
就算没有夸张的赞助和广告，对方也会认真思索的，广告和赞助，只是让台长早点做出决定罢了。
“跟你俩比，我简直是捡来的。”顾添衡向顾清寒和路扬透去羡慕的眼光。
两人耸耸肩。
他们在讨论明天的拍摄呢。
“婚礼是我们的，那明天的剧本肯定要改了。”顾清寒小声问，“你又在里面搞什么名堂？”
“今天我们是路扬和顾清寒，明天我们就是陆展博和林宛瑜。”路扬轻声说，“电视剧里的他们两人被误认为新婚夫妻，这是给观众感觉这两人有可能在一起，然后他们又见到了真的新婚夫妻，见证了那场婚礼。”
听起来有些绕，顾清寒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过了很久才想明白这一起承转合，“我们参演的角色，见证了我们的婚礼？”
“嗯。”路扬点点头。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想法，有点像时空的交错，顾清寒在网上看到过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两个女人，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个女孩和一个职场女性，一个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上楼梯，一个拿着公文包疲惫地走下阶梯，两人互相从对方的身边走过，走了一段距离后相继回头，女孩的眼里写着憧憬，而女人的眼里写着回忆。
如果那照片有主题的话，可能会叫“过去与未来”，又或者“十年前后”，说的是时空交错。
而在顾清寒的想象里，她和路扬明天的戏份也有这个元素在，虚拟和现实的结合么？
电视剧里他们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男女，被人误会成了新婚夫妇，也见证了那对夫妇的婚礼，一边是相识，一边是开放式的结局。
“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是怎么想的。”顾清寒小心地敲打着路扬的头，好像那是易碎品，稍稍用力就会敲到没用，需要珍惜。
她轻声说：“今天的婚礼我很喜欢，戏份嘛......改得也不赖。”
她还是含蓄了。
“只有不赖？”路扬眯着眼睛问她。
“难道要把你夸上天？”顾清寒反问，“这是给你留下进步的余地，如果直接说这是天底下最好的剧情，那以后的剧本怎么办？”
“有道理。”路扬给她湖弄住了。
天慢慢黑了，小区里的人群渐渐散去，喝酒的老少爷们转战到顾家的酒楼，路扬和顾清寒站在小区的喷泉边，目送着客人一个又一个地离开。
“婚礼还没结束。”路扬突然说。
“啊？”顾清寒愣了一下。
“你知道人生四大喜的说法么？”路扬说，“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和金榜题名时。”
“这不是三个？”顾清寒皱着眉头。
“那你说缺了哪个？”
顾清寒：“......？”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