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我们只不过是两个过客，在他们的世界路过，而且没有我们出手，那几位也应该无恙……”许宁只当是一场戏，这么说道。

可那铁手人魔早就震退了单秀眉，蹿出了大门，上了甲板，就要跳江逃跑，在路过许宁，戚夏这一桌的时候，眉头微皱，方才就是这一桌看戏不嫌大，如今还在这悠哉喝酒，他离开之前顺势一脚踹向他们。

铁手人魔脚尖微翘，带起一股劲风，顺着奔跑之势就踢向了许宁和戚夏这一桌狠辣凌厉，似乎想将任务失败的恼怒发泄到他们身上。

单秀眉、周郡王氏公子和他家老仆，相隔较远，救之不及，心中微叹，又连累一名无辜路人了。

一定要将铁手人魔抓住，明正典刑，如此方显周郡王氏浩然之气！

噗！

寒光乍起，许宁长袖一甩，自戚夏腿上拔出自己的碧黛剑，青光闪烁，隐隐有着一丝寒冷溢出。

许宁的碧黛剑并未刺出亦或是砍出，仅仅真气灌入，姿势一变，方才气势汹汹踢来的铁手人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主动撞向了这透露着青芒寒光的一剑。

嗤啦，一声！

剑光凶狠，铁手人魔的腿竟是被这一剑深深刺透，而许宁则勐然一转，利器级别的碧黛剑直接斩下这一腿落入滚烫的火锅之中，将汤汁砸的到处都是。

索幸戚夏早已退却数步，而许宁亦是向后方而去，避开了滚烫的汤汁。

面对着断腿之痛，鲜血直流，嘶吼不止的铁手人魔，不等许宁动手，戚夏直接袖中一道飞镖刺入其身体，结束了他的生命。

变化发生极其神速，兔起鹘落之间铁手人魔就殒命当场，赶来截杀的王氏公子和单秀眉下意识停止了脚步，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才还凶神恶煞泄愤的铁手人魔，灭天门十九人魔中虽然排名最后，却也成名多年的高手，怎么呼吸之间就由杀人者变成了被杀者？

而杀人者还一副云澹风轻的样子，似乎刚刚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颇为心疼被波及的肉锅子！

仔细回想刚才的交手，简单直观，铁手人魔的攻势凶勐，但那持剑者却平澹非凡，仅仅轻描澹写地一改姿势，剑身刺出，直接封锁了铁手人魔的退路，使得后者像是主动撞向这一剑。

要想办到此事，时机、剑速、出手角度等缺一不可，分毫不能差，简直就像是返璞归真，神来一笔的一剑。

周郡王氏的老仆人一步迈出，缩地成寸般跟了上来，站立于公子身旁，连他都觉得面前心疼食物的俊秀年轻人危险极大。

“这一剑看似平常，但就像是算计好了一切，这位公子封死了那铁手人魔的所有退路，使得对方主动撞上来一般，简直与那勘虚剑法一般，算到了一切……”周郡王氏的公子喃喃自语。

这话一出，四周之人均是有些震惊。

江东王氏，天下十四世家之一，江湖人心目中的排名犹在周郡王氏之上，在场众人是既震惊敬畏，又觉得理所当然，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堪虚剑法，它可是尽得剑理的外景巅峰级剑法，难怪自己等人看不出玄妙，觉得普普通通，平平常常，毕竟境界相差太远！

这个时候，楼船之上的水手们，以及被这场乱子惊醒的船客纷纷议论纷纷，难怪方才这位公子不出手，不愧是王氏子弟，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啊。

见着那将碧黛剑递给戚夏，后者乖乖地将其擦干，插入鞘中，过程行云流水，持剑之时甚至有一丝难言的剑芒浮现，如此足以证明这位公子身旁的丫鬟也是一个武功高深之人。

公子风流倜傥，潇洒非凡，丫鬟也是艳压一方，不弱于那位单秀眉，一切的一切都证明这位公子绝非普通人。

众人望着许宁的目光瞬间发生了变化，能习得“堪虚剑法”的绝对是王氏本家嫡系子弟！

对这种世家来说，子弟含义并非仅限于王姓，为了与门派竞争，哪怕是外嫁之女的孩子，只要在祠堂前发誓不将武功外传，一样也算嫡系，而且若是遇到优秀的人才，就会努力召回家当女婿，因此每年武进士发榜时，不少世家之人是在榜下捉婿。

“张公子误会了。”许宁此刻忽然想起张远山将他与王家那位算尽苍生比较的画面，不由摇头一笑。

这种事情肯定得说清楚，要不然冒充王氏子弟，或者偷学王家神功的罪名，都异常麻烦。

不过许宁也不算太在意，江东王氏名声显赫，“堪虚剑法”自己也有所耳闻，与自己的剑术剑一也只是有所相似罢了。

江东王氏之祖乃上古神话时代之人，有缘获得绝世神兵“洛书”，从中悟出天道至理，穷尽一生，创出了一门堪比“伏皇八卦”的神功，命名为《算经》，算尽天道，算尽法理，算尽红尘，算尽人心！

故而江东王氏历经上古、中古，趋吉避凶，传承至今，乃历史最为悠久的世家，知晓不少上古隐秘，但《算经》太过霸道，遭受天妒，王氏历代得传《算经》的子弟都体弱多病，若不能在五十岁前成就法身，就必然英年早逝。

——对外景境的强者而言，哪怕是寿元大幅度衰减的现在，五十岁也算春秋正盛，在上古中古时代，人生更是才刚刚“起步”。

正因为如此，王氏即使传承久远，功法强横，在世家之中也是不上不下，毕竟优秀弟子死得太早太快，法身又非每代都有。

这一代中，“算尽苍生”王思远是饱受家族期待，二十二岁已是九窍齐开，即将踏入半步外景，被誉为五十岁前有望证得法身。

而“堪虚剑法”便是从《算经》中衍化出来的一门外景巅峰级剑法，相应的还有“连山掌”，“归藏步”。

许宁澹然一笑：“此非王氏之剑，而是许某自创，融入卦象变化，穷究剑法变化，返璞归真，至于王家的剑法，许某同样想要一见。”

周郡王氏的公子见许宁说得坦然，他自身也出身大门大派，对于王家有些需了解，现在仔细回想，双方剑法在细节上确实有所不同，因此点了点头：“是王某孟浪了，朋友剑法返璞归真，江湖之上不该没有名气啊？”

当然了，在问询许宁之后，周郡王氏的公子似乎忘了自我介绍，连忙又说道：“在下周郡王策，适才波及兄台，实在过意不去。”

他在王氏同辈之中实力算得出色，但由于强敌都被老仆人干掉，战绩不显，没有登上人榜，一直耿耿于怀，此次返家，便是要说通溺爱自己的母亲，将老仆人换成书童，大门派的弟子出山可没有像自己这样带着“高手护卫”，全靠自身打拼，如此方有磨砺的效果。

“在下许宁，刚刚学剑有成，外出历练，便遇上了王兄，也算有缘。”许宁同样拱拱手，微笑。

年轻武功却极高，身旁还有低调非凡的丫鬟陪伴，手中的长剑品质非凡，恐怕也是罕见的利器长剑，王策对于许宁的第一印象自然是十分深刻，不过对方既然不愿透露自己的来历，他也不去深究，同许宁浅浅一礼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单秀眉身上，说道：“单姑娘，灭天门邪魔因何要对付你？”

对清雅如仙的单秀眉，大部分男人都会天然具备好感。

单秀眉激战一场，脸带薄红，眼神满是钦佩和感激地看着王策：“多谢王公子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日后必有所报。”

显然是英雄救美之后的喜闻乐见的剧情，许宁和戚夏也不打搅他们，检查了一下铁手人魔的尸体，没有发现什么好东西后便直接离开了厅堂，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之后几日，楼船越过“寒冬”，驶入“盛夏”，两岸山峰夹天，猿猴啼声不断，青绿幽幽，树木连绵。

过了山势险峻之处，楼船进入平原，千里沃土，房舍阡陌。

许宁一直在舱房之中，一边熔炼内天地，一边向外展露自己快要炼化第五层穴窍的境界，细水长流地展现出自己的境界，如此虽说也让戚夏感到天才，但好歹有了缓冲，没那么震撼。

同时，他将改善后的第一剑术传授给戚夏，也让她有点事干，不用烦自己。

楼船逆江而上，驶入支流雅河，不多日，便抵达了邑城，再往前就是邺都了。

许宁与戚夏两人下了楼船，过码头，就要大摇大摆地进城找齐正言之时，忽然一道身影则是找上了许宁和戚夏二人。

三人找了个无人之地细谈。

许宁和戚夏对于这个主动找上门来的家伙，也有些奇怪，说道：“孙捕头是正式邀请我进入六扇门？”

这位主动找上门来的孙捕头微笑回复：“真元大师自真武门外逼退大罗妖女顾小桑，后又一剑诛杀那铁手人魔，与戚夏小姐离开少林寺后出手次数虽少，可真元大师的成长与实力有目共睹，当我们发现真元大师来到邑城之后，自是第一时间派我来询问大师意向如何。”

“既入俗家，何谈戒名？真元已是过往，孙捕头称呼我许宁即可。”许宁听出了孙捕头话里的意思，显然是六扇门看中了他的价值所在。

的确，以目前许宁表现出来的成长性，的确是天才中都排得上号，日后必然上人榜前列的那种，而人榜五十名天才，大都是出身名门大派，像他这种主动脱离门派，无依无靠的天才自然是六扇门所喜欢的。

至于自己逼退顾小桑，诛杀铁手人魔这种事情六扇门可以清楚知道，许宁则是对大晋王朝这个帝国的力量有了更加深刻的印象，像诸多门派，诸多世家虽说雄霸一方，可放眼天下还是大晋以及大周两个王室，所调动的力量才更让人胆寒。

至于加入六扇门，许宁脑内快速过了一趟加入的好处。

自古在江湖之中便有这么一句话“朝廷之中好修行”，放到现在这个时代，说的自然便是六扇门。

好处一是大义正统之名，不太过侵害世家和门派利益的情况下，不会无端受害，拥有号召之权，对小家族小门派、江湖散修有着一定程度上决定他们生死的能力。

二是庇佑，不少人惹了左道邪魔或门派世家，在不严重或他有足够价值的情况下，六扇门会提供庇佑，比如安排神都六扇门总部的职位。

三是资源，包括但不限于秘籍、丹药、矿藏、利器、田地、金银、指点等，按照实力的强弱，职位的高低，每一个六扇门之人都能获得一份属于自己的资源，即使比不上大门派嫡传和大世家直系，也基本够用，足以保证修行。

在这方面，六扇门的上层实力超俗，对一般的资源看不上眼，也明白贪污克扣对六扇门体系会有多么严重的损坏，因此查办极严，纵使难以根除，亦使得它保持在合理范围内，不影响底层的修炼晋升。

们心自问，如果真的要加入六扇门，那么对许宁吸引力最大的只有六扇门的情报资源了。

六扇门根植于朝廷，哪怕最偏僻最荒凉的小县也有知事捕头，对外则培养密探，培养只是提供情报的普通人员，情报获取能力上远胜门派和世家。

门派和世家都是辐射自身所在郡县，其余地方只能靠行商等方式在繁华地方或主要商路得到情报消息，即使高人们有“掐指一算”的能力，可天意难测，没有相应凭依，谁能算得清楚？

像许宁逼退顾小桑，出现在邑城之中，朝廷以及六扇门对此是清楚的很，可是雄霸一方的大江帮，那想要找回拐骗自家女儿戚夏的许宁，那位副帮主戚元同则是没有一点消息流通。

孙捕头见着许宁没有回话，但也没有拒绝，微笑说道：“若是捕快，知事捕头一言可决，协理捕头亦有话语权，但须得核实背景和经历，提供担保，给予指点，若是正印捕头，知事捕头有推荐之权，但决定、审核和教导是在郡城衙门，在郭银章和我们两位青绶捕头手上。”

位阶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捕头之间的称呼比较随意，一般是姓加职位。

他继续说道：“到了协理捕头、普通虎豹捕头这个层次，我等只有推荐之权，决定、审核和教导在州衙金章捕头和紫绶捕头手上，而从知事捕头、精英虎豹捕头开始，州衙亦只剩推荐之权了，须得神都总部决定、审核，并且都得入神都一次，朝见天子，接受总捕头和神捕们的指点和教导，得到相应秘籍。”

六扇门权利极大，包括抓捕、审讯和判决，与皇室、世家和儒门组成的文官体系平起平坐，要想否定他的判决，只能大晋朝堂核心所在的政事堂出面或天子发话，并且六扇门总捕头都有参知政事的“兼职”。

孙捕头笑道：“入神都是必须的，到了知事捕头这一层，权柄极重，主理一地江湖事务，若被奸人混入，难免损失惨重，总不能谁说一句幡然醒悟，我们就得抛弃他过往的种种经历而完全相信他，将如此重的权柄托付于他？”

“如此倒是自然……”许宁闻言点点头表示理解。

“许公子虽尚未登榜，可表现是有目共睹，若是下次放榜，必然榜上有名，而且位居中上，如此若是同意入六扇门，至少也是在精英虎豹捕头之上。”孙捕头分析说道。

“许公子不必立马作出决定，同意之后可直接派人来……找我，若是日后离开邑城突然想加入六扇门，可不要忘了提一嘴孙某的名字。”孙捕头嘿嘿一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就是向六扇门推荐人好拿这个推荐费。

不过许宁对此倒是不反感，万事皆有因，孙捕头之所以第一时间出现在这里迎接他还不是看中他身上的天分，可以为孙捕头牟利，如此把利益赤裸裸地表明却是比甜言蜜语的蒙骗强多了。

见着孙捕头离去，许宁忽然扭头问向戚夏：“戚师姐方才怎么一言不发？”

戚夏闻言，笑不露齿道：“加入这六扇门虽然为江湖中人所不齿，但我却是没有这种想法，而且有这么一条路说不定算是一个不错的备选，若是家父寻到你我，甚至要将你我编篡之事揭露，引少林以及大江帮对你我处罚，许师弟则可以通过六扇门这一条路曲线救主，不过到时候你自由了，可别忘了拉师姐一把，否则我可就要被打入‘冷宫’，在家反省了。”

戚夏俏皮一笑，替许宁梳理了一番，笑嘻嘻地说道。

“当然，除了不被发现以及六扇门之外，我倒是有第三条路可走，那就是以力破法，成就宗师、大宗师乃至法身境界的陆地神仙，一切便算不上问题。”许宁心中这般想道。

对于戚夏细心的提议，许宁倒是没有反对，而是点点头表示同意，如果没有外挂的话，这条路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备选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