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不提有些郁闷,对于剑法耿耿于怀的孟奇,许宁等人交换了一番意见后,许宁忽然问向江止微:“江师姐,你现在入了人榜没有?”
人榜共有五十个席位,可谓是年轻一代的天才武者必争之地。
江止微笑盈盈地道:“我还没有正式下山行走江湖,不过因为之前那场论武和后来开了四窍的进步,叨陪末座。”
说到人榜,她黛眉微皱:“如果我所料不差,小紫和顾小桑应是同一个人,可为何最初她全无武功,这一点,我不会看错。”
“啊,精神分裂?不,一体双魂?”孟奇愕然道。
江止微抿了抿嘴唇:“不知道,就算一体双魂,肉身基础也不会消失,我不可能看不出她会武功。”
对自己的失察,她颇为懊恼。
“罗教的《无生老母降世经》以诡秘着称,或许是其中某种神功的效果。”许宁猜测道。
江止微鼓了鼓腮帮子:“也许吧,也可能是她自己提到的之前出的岔子。”
“不管如何,顾小桑心机深重,手段狠辣,武功又高到了这种程度,将来必然登上黑榜。”张远山感叹了一句。
“黑榜?”孟奇觉得自己像个乡下土包子。
江止微笑了笑道:“这是各大宗门联合为邪魔左道立的榜单,只列前一百。呵呵,其实是告诉弟子,若没有外景的实力,遇到榜上之人,立刻绕道走。”
突然,六道轮回之主宏大冰冷的声音响起:
“兑换完成,存放好物品,回归自身世界。”
许宁想了想,这碧黛剑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况且此次可能离开少林,入江湖的时候可不能没有武器,因此他便将碧黛剑留在了身旁。
“回归!”六道轮回之主的声音浩浩荡荡,六道光芒射出,将许宁等人送回了各自所在的地方。
………………
少林寺后山,青山绿水小木屋,清茶澹饭嗑丹药,许宁的生活朴实无华。
离开六道轮回世界半个月有余了,他除了将左眼的眼窍完全开辟炼化之外,右眼之上的眼窍附近的九个穴窍也炼化得差不多了,一鼓作气,有着上次的开辟眼窍经验,无惊无险地突破到了开窍期的第二层,也就是完全炼化了眼窍的境界。
而这个时候,他平平澹澹在后山猥琐发育,无一人来打搅的时光也就这么结束了。
一个和尚来到这里,毕恭毕敬地对他说道:“真元师兄,菩提院有请。”
同样的场景不只发生在他这里,孟奇和真慧的房门之外,同样有着长辈号召:“真定师弟,真慧师弟,无思首座请你们去菩提院。”
一座普通的院落内,生长着一株株粗壮雄伟的菩提树,树冠亭亭如盖,带来一片荫绿。
这就是少林寺内以研修佛法,体悟禅心为旨的菩提院,向来与专心武事的达摩院并称,而且院内长老,个个武功恐怖,超脱了凡俗层次,并不比达摩院众僧稍差,几可称之为在世罗汉。
究其原因,在于少林乃佛门一脉,大部分神功都要求一颗剔透禅心,越是佛法精深,勘破红尘,越能悟道得真,突飞勐进。
菩提院一间只有十来个蒲团的禅房内,一位形如枯木,眉须皆落的老僧敲了一下面前的木鱼,声音空寂地道:“玄悲师侄,为何硬要收那真定为徒?”
丰神俊朗却满身忧郁的玄悲尚未开口,旁边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就悠然道:“玄悲师侄,老衲不反对你收真慧为徒,杂役院和武僧院的执事僧都言他专心一致,暗合佛法真意,显是身居宿慧,可那真定,在杂役院时就性子跳脱,机心甚重,到了武僧院又恃强凌弱,不合慈悲之意,如此心性,安能得我少林嫡传?”
最先开口的无眉枯藁老僧跟着说道:“真定立有大功,可嫡传之事,须得心性为上,不说聪慧淳朴,毫无机心,至少不能飞扬跋扈,恃强凌弱,按老衲之见,不如让他挑选一门绝技的蓄气篇,以作奖赏。”
对杂役院和武僧院众位僧人,菩提院、达摩院的长老们都会暗中观察,再结合执事僧给的评语做判断,以免嫡传所托非人。
当然,这也只能最大程度地避免叛寺背佛之事,历代以来,始终少不了红尘游历后堕落凡尘的僧人,也少不了长于表面功夫,实则心性极差的劣徒,就像达摩院之中,就有好几位性格偏执的高僧,只不过对于已得嫡传的弟子,少林都尽量以佛法感化纠正,以挽迷途之辈。
因为常常皱眉,玄悲的眉心眼角都隐见皱纹,他望着前方虚空道:“诸位师伯师叔,真定在武僧院内并非恃强凌弱。真量惯来横行演武大厅,时常欺凌他人,真定所为,乃路见不平之举,虽手段有错,然心性无过。”
他是半途出家,习惯上的用词偏近于武林豪侠。
而在座僧人,都是“无”字辈的高僧,故而他称呼师伯师叔——寺内“空”字辈还活着的僧人不到一掌之数。
“以暴制暴,岂是我佛真意?”慈眉善目的老僧摇了摇头。
无眉枯藁的僧人则不喜不怒地道:“玄悲师侄,何不缓一缓,再让真定于武僧院内磨砺一段时日,尽量将他的性子磨平。”
玄悲转头看着这老僧,恭敬地双手合十:“真定年纪幼小,易受沾染,又是跳脱的性子,不能一味打磨,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还请无思师伯允弟子之求。”
枯藁无眉的老僧正是菩提院首座无思,乃方丈空闻首徒,玄悲正儿八经的师伯——他的师父乃空闻幼徒无空,在他入寺前就因妖物重创而坐化。
慈眉善目的老僧沉下脸道:“不能经受打磨,谈何研修佛法?玄悲师侄,你到底为何硬要收他为徒?”
又是之前的老问题。
玄悲眼观鼻,鼻观心,却是不开口不回答。
无思敲了一下木鱼道:“无想师弟,收徒乃自身之事,我们无需多言,玄悲师侄,日后须得担起这份责任。”
言外之意就是,若你弟子犯下大错,你这强行收徒的师父也得因此而受罚。
玄悲缓缓点头:“弟子知晓。”
玄悲告退之后,又是一道身影走入房间,只不过这次那如同老僧入定,不动分毫的无思首座却是连忙起身,向进来的这一位躬身一礼,说道:“无念师叔。”
许宁,即真元,他的便宜师祖无念,乃是菩提院首座无思师父无空的师弟,辈分极高,即便是无思见到他也要叫一声师叔。
“真元是个好孩子啊,我虽然因为职位疏于对他的照料,可在寺内生活十多年,他的成长表现大家有目共睹,只可惜……”无念摇头,叹息说道,言语之中充满了对这位后辈的喜爱之情。
“大江帮副帮主戚元同的幼女戚夏小姐已经在外面等着他了,真元佛性十足,真是可惜背负甚多,需要去红尘中洗练一圈,师叔不必伤心,相信真元必然能够在红尘之中明悟他的佛法。”无思首座安慰。
且不提真元他老子与大江帮副帮主戚元同之间的生死之情,对方立下誓言要让他这一脉传承下去,不可能一直青灯古佛相伴,钻研佛法。
但就这位单人直上少林的戚夏小姐以及那突然出现的婚约,就让这些高僧知道真元还要自己作出决断,需要让他经历红尘纷争才可。
当然了,使得众多高僧做出如此决定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大江帮乃是天下六擎,和少林寺一样为武林大派,双方有平起平坐谈判的资格,若是与真元缔结婚约的是一个普通势力,那恐怕就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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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密清净的菩提树之外,许宁百无聊赖地站在树下,仿佛在观察着身前树木。
另外一边,孟奇和真慧两个人被牵引僧人带到了菩提院。
看着身旁专心致志在走路的真慧师弟,孟奇突然问道:“小师弟,你最近有做什么?”
真慧老实巴交地板着手指:“早课,挑水,早膳,识字,午膳,练武,晚膳,打坐,听故事,睡觉,师兄,我做了这些事情,嗯,还有骂戒律院。”
孟奇闻言嘴角一歪,正要说些什么,忽然一转角已经来到了菩提院,而且还遇见了一个熟人。
“咦,真元师兄!”孟奇和真慧两个人被叫到这里,恰好碰到已经交接完手续在等人的许宁,略带惊喜地说道。
“奥,真定师弟啊,让师兄猜一猜,师弟是不是立下了大功劳要被某位高僧收为弟子了。”许宁扭头一看,见到是这两位大有来头的师弟,笑着说道。
“收徒?!”孟奇闻言一愣,他还以为只是来领取奖励,给自己功法亦或是武学的,为何真元师兄会说某位高僧要收自己为徒呢?
“师兄和真元师兄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真慧摸了摸光头,不明所以。
“走吧,世弟。”一个清脆温暖,许宁和孟奇十分熟悉的女子声音响起,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将二人目光吸引过去。
只见戚夏穿着一袭琵琶袖梅花曲水锦衣,下身穿了一件绿色印花子裙,耳上是玉辉金玦,云鬓别致更点缀着如同星光的璀璨珍玉,白皙如青葱的手上戴着填丝蓝纹玉手镯,腰间系着子粉蓝如意流苏腰带,轻挂着折枝花的香囊,最后则是一双绣玉兰花羊皮缎鞋。
明显特地打扮了一番的戚夏,给许宁以及孟奇的感觉不再是那个轮回世界中有些阴郁,存在感极低的暗器刺客,而是一位穿金戴玉,举止谈吐雍容大方的大家闺秀。
她站在菩提院外,冲许宁这边浅浅一笑,眉目之中,仿佛真的满是情意,真可谓回眸一笑百媚生,让旁边一些巡逻的和尚都看傻眼了。
“嘶,我知道了!真定师兄,她是不是就是大明河畔的夏雨荷!”
在许宁和孟奇发愣,其他巡逻弟子傻眼的时候,真慧忽然想到了孟奇给他讲过的故事,勐地一拍手,这么说道。
“真定师弟,师兄要走了啊,真是舍不得这少林寺。”真慧的一句插科打诨倒是活跃了下气氛,许宁摇头长叹一口气,仿佛真的十分不舍一般。
十数步之外的戚夏则是美眸传情,仿佛与许宁真的是那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一般。
这一幕,看的知情人孟奇心中吐槽不已:“真是没想到,这真元师兄和戚夏师姐两人都是奥斯卡级别的影帝影后啊,真元师兄你要是不想走,我可以跟你换一下的。”
不过他吐槽着吐槽着,才想起来真元师兄这次出了少林,按照他在轮回世界里所说,日后就不再叫真元了,而是一个俗家姓名,叫做“许宁”。
深吸一口气,许宁仿佛万般不舍地多看了四周几眼,算了算时间,应当给那位便宜师祖够久的面子了,所以最终大步跨出,来到戚夏身旁,以一种断绝以往的绝情,头也不回地跟她出了少林寺。
蓝天白云,天气温和。
官道之上,许宁和戚夏二人纵马而行,直到远离少林寺许久许久之后,他才拍了拍脸颊,把刚才装出来的情绪全部化掉,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胜利的微笑。
“戚师姐,这次可是多谢你了。”许宁觉醒真灵之后,初次感受到了短暂的自由,笑着冲戚夏说道。
“许师弟,现在还叫我师姐吗?我可是为了你连老脸都不要了,亲自上少林寺借你下来。”戚夏哼哼一声,显然对于此事还是有些小情绪。
“也对,按照戚元同叔父的安排,现在许某应当是戚师姐的未婚夫了,不然你我以娘子相公互称如何?”许宁闻言,也不怯场,嘿嘿一笑反而更近一筹,目光极具侵略性地看向戚夏。
后者听到许宁这话,脸上一红,轻咳两声之后没有回话而是转移了话题:“许师弟,你现在要去哪儿?距离我们上次任务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按照推测,我们应当有至少一个月的自由时间。”
“嗯?”许宁闻言,眉头一挑,听出了戚夏话中之意。
“戚师姐,你要跟我一起走?”许宁颇为意外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