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入这宋宅到现在,季缺四人发现这些纸人并没有多少攻击性,除开被烧时会挣扎,被砍时会惨叫外,和寻常纸人并没什么区别。
就是太多了,多得人头皮发麻......
此时,宋宅外已经又来了两名云雪宗的弟子。
他们来得晚一些,而他们的任务只是接应。
云雪宗办事,并不是没有条理的。
季缺他们一旦发现里面情况有变,就会放出颜色不一的烟花示警,进而制定后续计划。
那些趴在墙头的纸人看得这两弟子头皮发麻,可是里面的同门并没有放出烟花示警,证明还没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
老实说,不管是云雪宗,亦或是云雪宗这一带由于靠近大城天仁城,宗门本身实力不俗,所以向来太平。
这些诡异之事以往恐怕十年都难遇一次,所以云雪宗内年轻弟子并没有太多经验。
可以说,季缺这一年多经历的事,约等于云雪宗所有年轻弟子这几年遇到的怪事总和。
那方脸师兄已算是经验老道了,五年前跟着一位供奉处理过两次怪事,在宗门内已算得上经验丰富。
要找更有经验的人,除开白灵霜这种一直历练修行的天骄外,就基本就是有一定权力的上层了。
贸然让那种人出动,会显得云雪宗“空虚薄弱”,而季缺这种隐藏天骄,刚好是最佳人选。
发现那些纸人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而是会封路后,云雪宗的三名弟子不禁更加紧张。
方脸师兄眼神微冷,让自己冷静下来,镇定道:“继续走。”
越往东边走,地上的纸人就越少,初始堆积得足足一人高的纸人堆,现在只是铺满了地面。
因为下雨的原因,不少铺在地上的纸人被水淋湿之后,脸上的妆都花了,有种七窍流血的感觉,更显惊悚。
特别是那些挂在后院柳树上的纸人,在风雨中摇晃得就像是一只只吊死鬼。
前方,就是宋宅的厨房了。
厨房的门开着,地面散落着几个纸人,对于季缺四人来说,已经麻木了。
可不知为什么,季缺总觉得趴在屋梁上那几只,总给人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然后他们看见了第一个人。
死人。
很难形容这样一具尸体。
这应该是一个男人,整个尸体已经扁了,就像是用大锤凶勐锤击了无数次,直至变成很薄的一层。
血肉和那蓝色布衣黏在一起,看起来特别恶心。
这人应该死了不少天了,不少苍蝇在上面盘旋着,发出嗡嗡的声响。
方脸师兄眉头皱起,两名师姐已忍不住想吐了。
而季缺则拿起了屋内长条木桌上的一只篮子,发现里面还装着几只苹果。
这苹果看起来还挺新鲜。
走走看看了这么久,季缺也有点饿了,于是拿起苹果啃了起来。
他一边啃,一边观察着那已经成肉片人的尸体。
片刻之后,他发现自己正被三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
季缺反应过来,解释道:“师兄师姐们别介意,你们知道我这人反应慢,并且一害怕就想吃东西。”
说着,他又拿起了第二个苹果。
看见这一幕后,两女一男一顿无语。
特别是方脸师兄,已然确定了季缺就是个爱吃东西看热闹的。
这里的纸人已经少了不少,不似刚才那种举步维艰,必须用剑开路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下了雨的原因,这后院给人一种阴气很重的感觉。
季缺一连吃了两个苹果都没有发现虫子之类的,确定了今天自己这运道还行。
而其余三人的状态却不好。
因为这些被淋湿的纸人,眼睛花成一团,总给人一种很阴险的在算计你的错觉。
进入宋宅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了,云雪宗的三个弟子压力很大,特别是那两个师姐,脾气已经渐渐变得暴躁起来。
“我们要在鬼地方呆多久?”
“我们要找的东西到底在哪里?”
“我总觉得这地方要出事。”
......
自从进入这厨房起,这两位师姐的话不知不觉变得多了起来。
季缺建议道:“这里没什么线索,我们先出去吧。”
这时,那大屁股就看着季缺,埋怨道:“你一个小门房,就是个累赘,凭什么命令我们?别以为长得好看,我们就任由你差遣!”
说着,方脸师兄和另外一个师姐也看向了季缺,眼中明显多了埋怨的情绪。
季缺不动声色,没有理他们,直接出了厨房,顺手拿走了最后一个苹果。
这屋子有古怪,自从进入这屋子后,这三人的情绪都变得很不稳定。
不得不承认,不管是那几乎成肉饼的尸体,还是那些不怀好意的纸人,都会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再加上这场不符合时宜的雨,天空昏暗无比,更增加了这种阴森的氛围。
人在这种情况下情绪确实很容易出现变化。
发现季缺站在外面啃苹果后,两女一男跟着走了出来,内心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无名火。
即便这少年再好看,他们都想打对方一顿。
特别是那位方脸师兄。
累赘!
小白脸!
小白脸何德何能,能引起白师妹的关注!
该死!
方脸师兄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这种愤怒有点突兀,但是他还是忍不住。
结果这时,只听见啪的一声清脆声响。
方脸师兄脸一斜,一脸错愕,两师姐吓得一激灵,张大了嘴巴。
缘于就在刚刚,季缺给了对方一耳光,声音清脆。
方脸师兄勃然大怒,刚想发飙,结果季缺忙道:“抱歉,有苍蝇。”
结果这时,真的有苍蝇在方脸师兄脸附近飞舞。
唰的一声,方脸师兄一剑将苍蝇斩落,剑法干净利落。
他再想对季缺发飙时,发现已没了刚才那无名怒火,脑袋反而变得清明了些。
这一耳光,倒还打醒了他。
于是他只是警告了季缺几句,而两师姐被这一耳光吓了一跳,那种烦躁的情绪也消减了不少。
这时,季缺看向了数百步外一处比较阔气的二层木楼,说道:“那里看起来像是这宅子主人的住所,倒挺别致。”
大屁股师姐顺着季缺的视线往那一看,忽然惊呼道:“有人!”
季缺眼睛微眯,目光穿透了这片阴雨,落在二层楼某个窗口前。
那里,模模湖湖有一个身着黑衫的男子站在那里。
“还真有人。”季缺忍不住说道。
不知为什么,他说那个“人”字时,语气有点重。
发现有人在那里之后,不管是季缺,还是云雪宗的三名弟子都没有急着向前。
他们来这里有救人这一项安排,但是从那黑衣男子的表现来看,已说不清对方是不是人了。
那名女子就站在二楼的窗前,在阴雨中只剩下了一个影子,如剪纸一般。
没过多久,那名黑衣男子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那扇窗户前。
这时,大屁股师姐不禁问道:“那是宋家家主?”
没有人回答她。
因为这个问题这时确实没法回答。
如果对方真的是宋家家主的话,那多半已经不是人了。
不过因为这个“人”的存在,四人总算找到了一个目标,避免了毫无目的的游荡。
方脸师兄在此时忍不住说道:“除了厨房里刚刚那具尸体外,其余的人呢?宋家少说也有上百口人吧?就算死了,尸体扔在了哪里?”
季缺挑了挑眉,道:“会不会被某些东西做成肉饼吃了?”
说着,他啃完了最后一口苹果,将苹果核随手扔在了院子里。
云雪宗三人听见季缺所说的话,又想起了刚刚看到如肉饼一样的尸体,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更让他们错愕的是,季缺说这种事时,居然能一边吃着苹果一边描述。
这家伙,真是反应慢半拍?
季缺见状,连忙解释道:“不好意思,各位,我反应......”
方脸师兄抢答道:“不用说了,你反应慢半拍,这表情很合情合理。”
他开始思索,白师妹让他观察这家伙可能不只是因为他长得英俊,师父能让他来,可能也不全是因为他有后台。
隐隐约约中,是这个反应慢半拍的小门房让他们情绪保持着稳定。
也许,这就是师父的深意,让他们不要急?
这时,大屁股师姐紧张道:“那余师兄,现在该怎么办?”
无论是谁,在这堆满了纸人的雨天里,看见一个神秘的黑衣男子,都会产生畏惧心理,即便季缺也是如此。
这是人的天性,就和前世看恐怖电影一样。
可看恐怖电影,和被扔进恐怖电影里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方脸师兄拿着罗盘踌躇了一阵儿,开口道:“等下你们跟紧我,一不对劲就发红色烟花。”
红色烟花代表着危急,方脸男子自认为这地方邪气并不算太浓郁,他即便不能全身而退,撑到救援来还是可以的。
“好!”
之后,四人很快向那栋二层楼走去。
只是这个时候,三名云雪宗的弟子明显比之前更加紧张。
季缺一脸面瘫的看起来很不正常,可因为他们已熟悉了他反应慢半拍的设定,就显得很正常。
那个一身黑的男子只站在窗前露了那一下脸,带来的压迫感已经超出了那些纸人很大一截。
越接近那二层木楼,周围的纸人好像就越少了。
这时,雨势不算大,却也不算小,落在四人身上,就像是要起了一层雾。
季缺跟在大屁股师姐后面,发现对方肩膀的衣衫都变得半透明起来。
走过一个拱形的门洞之后,那座二层木楼所在的院落便呈现在眼前。
古松、花圃,再加上一方涌着活泉的池塘,看得出主人颇有品味。
只是那些随意散落在池塘里的几只纸人,却破坏了这份美感,这院落平添了不少阴森。
而这种阴森之感,在那通往二楼的木梯前达到了极致。
只见这还算宽敞的楼梯两侧,整整齐齐跪着两排纸人,看起来就像是在迎宾一样。
如果跪在这里的是大雨天需要爱心人士援助的落魄姑娘,那画面定然十分美好。
可如果是纸人的话,那就是另一种感觉了。
这种类似烧给死人的纸人排在那里,总给人一种这楼梯通向阴曹地府的错觉。
四人很快变成一条线,由方脸师兄打头阵,缓缓向楼梯上走去。
想到之前那个诡异的黑衣男子恐怕就在楼上,所有人都很紧张。
而就在楼梯转弯的时候,前面的师姐脚一滑,带出啪的一声响。
大屁股师姐就跟在她身后,吓得径直往后一跳,直接落入了季缺怀里。
季缺用手托着对方的翘屁股,将其移开,有些无语。
这种时候,就忌讳人吓人。
这两位师姐心理素质不过关啊。
不过下一瞬间,他的眼睛不不由得微微眯起,缘于他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大屁股师姐往后跳时带翻了旁边一只纸人,而这只纸人并不是中空的。
里面是人!
那应该是一个家奴,脸色铁青,皮肤皱起,两只眼睛凸出,像是惊恐的看着他们,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刚刚那位差点滑倒的师姐忽然也发现了这状况,吓得一声怪叫,连退两步,卡察一声又压坏了另一只纸人。
里面又有人!
“安静!”
方脸师兄警告道。
惊慌失措的两位师姐逐渐安静下来。
一阵妖风刮来,斜雨打在了窗纸上,发出了啪啪的声响。
季缺忍不住暗自感叹道:“原来那些消失的家奴都在这里啊。”
这些跪在楼梯两排,一直蔓延到二楼的纸人,每一个里面都装着一具尸体。
这些尸体呈现出的状态很诡异,那就是整个人皮是皱的,就像是打湿后随意揉捏的纸一般。
这么一吓之后,云雪宗三名弟子斗志锐减。
这时,大屁股师姐可能因为害怕的原因,继续往季缺身上靠,说道:“余师兄,怎么办?”
季缺退后一步,躲开了她的大屁股,并严重怀疑她是故意的。
方脸师兄拿着宝剑,说道:“别给我乱,自己吓自己。”
是的,从进来到现在,他们就没遇到过什么攻势,这两师妹竟然能谎成这样。
说着,他露出了一个“这队伍真不好带。”的表情,继续往楼上走去。
之后,两师姐硬着头皮跟上,季缺走在最后。
他猜测,“主人”应该就在楼上了。
楼梯之上是一段长廊,站在这里可以看见整个宋宅的后院。
如果没有那些纸人的话,这里的风景其实真算得上赏心悦目。
可惜先不说远处的那些纸人,就走廊上这跪成一排的家伙,就让人有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它们排成一排,就像是刑场上那些等待被处决的犯人。
想到这些纸人里面裹着的尸体,除了反应慢半拍的季缺外,其余三人脸色都有些白。
几步之后,之前那扇黑衣人所在的窗户就在眼前了。
方脸师兄三人手中剑捏得很紧,蓄势待发。
窗户后并没有人,那是一个应该是会客厅的地方。
厅里铺着暗红色的毛毯,这样的布置,往往代表着家主人有钱且讲究。
季缺一边思索着,一边跟着三人进入了这间会客厅。
进入里面后,光线更显暗澹。
厅里正中央的墙壁上挂着一幅观音像,从那泛黄的纸张底色可以看出是古物。
观音画得很好,甚至比较传神,给人一种慈悲安宁之感。
只是季缺很快发现,观音脚下的祥云中,有一些类似眼睛的纹理。
乍一眼看去,就像是那云朵中藏满了混沌的眼珠子。
当然这都是一扫而过的细节。
会客厅之后,是一条回廊,两侧是两个房门。
这两间房的某一间,应该就是屋主人居住的场所了。
空气中弥漫澹澹的灰尘,仿佛一层薄薄的细雾。
方脸师兄手持着宝剑,神色凝重,缓缓推开了左侧那间房门。
左边这间屋子不是卧房,而是书房。
里面摆着不少架子,架子上则是各式各样的古董。
季缺看了一眼,暗道:“这得值多少银子?”
不知是古物太多还是什么原因,这间屋子里即便没有纸人,却依旧显得鬼气森森。
仔细搜索了一番,发现里面并没有人,于是四人就将目光聚集在了右侧那间屋子。
这是二楼最后一间房了,如果之前那黑衣男子还在的话,只可能在这里。
想到之前那个黑衣人站在窗前的阴森样子,三人都感到了一股从脚底板窜起的寒意。
在季缺的眼中,他们整个人的状态就像是一根紧绷的弦,给人随时都要崩断的感觉。
这还是倒霉事遇少了,一点都不抗压的表现。
这一次,方脸师兄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推门时的动作要缓慢得多。
吱呀一声,厚重的房门被缓缓推开,露出了里面的场景。
那是一间卧房,看起来像是女人住的。
床上的轻纱帐因为风的灌入,飘动起来,仿佛女鬼身上的衣裳。
四人小心翼翼进去了,发现这房间比他们想象中要大得多。
屋子里有纸人。
纸人不再只有跪姿的,还有站姿的,纸脸上的表情依旧浮夸,看起来像是服侍屋主的下人们。
季缺偷偷把纸人掏出一个洞,偷窥了一下。
发现这些纸人里面没有尸体,而是中空的。
屋子中的那张大床上,绣花被子拢起,仿佛里面躺着人一般。
于是乎,三个云雪宗弟子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没有任何犹豫,唰唰唰三剑向那被子刺去。
剑光闪烁,被子被绞得粉碎,下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没有人,除了十来只纸人外,之前那名站在窗前的黑衣男子并不在这里。
“难道跑了?”大屁股师姐有些紧张道。
吱呀一声,方脸师兄将紧闭的一扇窗户推开了。
暗沉的光线落入屋子里,凉风也吹了进来,那散落的纸人跟着轻轻摇晃起来,就像是要活了一般。
方脸师兄三人摆好了剑阵,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方脸师兄突然将目光移向了床底,咳嗽了一声。
听见他的咳嗽声后,两位师姐立马反应了过来,缓缓向那里逼近。
如果这屋子还有能藏人的地方的话,好像只剩下床底了。
就在这时,方脸师兄突然停住了脚步,看向了季缺,道:“你来。”
此时季缺正看着窗外,发现这屋子后面也是一方小池塘。
只是在阴雨天气里,池塘的水显得有些暗沉,看不到底。
听见方脸师兄的话后,季缺转过头来,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是要他趟雷啊。
这时,那大屁股师姐站了出来,有些紧张道:“师兄,还是我来吧,他武器都没有。”
说着,她吹燃了一个火折子,俯下了身子。
从她那全身僵硬的程度来看,应该很紧张。
季缺觉得,这大屁股师姐人还行。
火折子的光将昏暗的房间照亮,但是光线没照到的地方不禁显得更加昏暗。
大屁股师姐趴在地上,额头冒着细汗,往床下一照。
“鬼!”
下一瞬间,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怪叫,火折子径直掉在了地上,人也往后倒去。
另外两人见状,瞬间提剑向床沿斩去。
只听见彭彭彭一阵脆响,剑光亮起,梨花木床木屑纷飞,床沿被撕开了好多道口子,就像是一条条撕裂的伤口。
连续斩出十多剑后,方脸师兄带着人往后退去。
中途踩碎的一只纸人,带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响。
她们之所以进屋没有想着第一时间撕掉这些纸人,一是这种纸人一路上还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攻击性,二就是这种声音。
在这种环境下突然听见这种惨叫,很容易让人情绪失控。
结果这时,他们看到了更为可怕的一幕。
那就是季缺那个小门房忽然蹲下了身子,往床底探去,跟中邪了一般。
“别去。”大屁股师姐大叫道。
“没事。”
这时,季缺半边身子已钻了进去,只留下了一个浑圆的屁股轮廓在外面。
方脸师兄拿着剑一脸紧张道:“你看到了什么!”
看他的架势,一旦季缺情况有变,他的剑就会毫不留情的往季缺身上招呼。
结果这时,季缺从里面爬了出来,手上还多了一面铜镜。
在三人惶恐的目光中,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额前稍显混乱的发丝,说道:“是一面镜子。”
大屁股师姐这才反应过来。
如果这下面是镜子的话,那刚才她看到的是她自己?
看着季缺手上那面铜镜,三人都靠了过来,发现还真是。
这面不小的铜镜里很快映照出了四个人的脸,大屁股师姐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纷乱的发式,另外一位师姐看着季缺英俊的容颜,而方脸师兄则一脸黑线。
缘于这镜子里自己的脸像是更方正了,关键是和季缺的脸放在一起,显得特别丑。
我有这么丑吗?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这面镜子上的时候,方脸师兄突然身体一斜,彭的一声摔倒在地。
他还来不及发出尖叫,那从床下冒出的手已用力一扯,转瞬就将他扯向了黑暗的床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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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