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当归蜷缩着坐在一处断壁残垣边，脑海中，一直循环回放着不久前的一幕。

他感觉自己是幸运的，可从某种程度而言，又是不幸的。

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蓦然，当空一物抛来，他下意识伸手接住。

是他的剑鞘和剑。

抬眼看去，身着七品县令朱红大袍，面容模湖的身影由远及近。

“方兄弟，你回来了？”

他掸掸身上的灰，尽可能麻利的站起身，脸上带着真诚的谢意。

这次，若不是有方兄弟在，只怕他是真的要栽在这阴山岛了。

他早已暗暗在心中下定决心，如果以后有能帮到对方的机会，一定要竭尽所能，回报方兄弟。

心中念头闪过，他视线不自觉打量向眼前人。

讲心里话，初遇时，他在得知方兄弟是个散人，第一想法是想提携、帮助下对方。

谁料两人的关系，完全调转了过来。

他没给方兄弟带来多少帮助，成了拖后腿的那个，到头来，更多多亏对方及时赶到，才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

越想他越难以置信，有击败那个大渊遗民实力的方兄弟，意志强度绝对在二星天下行走中都排行前列，如此人才，竟然是一介散人？！

天外天负责审核的人员，莫非是瞎了眼不成？

“嗯，我刚刚把阴山岛逛了一圈，还偶然在一个角落，找到了你的剑。”

方清然出声回复，语气中流露出几分遗憾。

偌大一个阴山岛，居然再没有一只活动的灵虚，给他捞一笔外快。

“方兄弟，多谢。”

燕当归抱剑行礼。

“顺手而为罢了。”

方清然摆摆手。

“不能这么说，请务必接受我的谢意。”

燕当归神情格外郑重。

道完谢，他余光瞥过对方低垂着的另一只手，眸光微怔。

对方的手上，提熘着一个红彤彤的葫芦。

若他没记错，方兄弟离开这里前，好像没有随身携带此物。

是刚刚在阴山岛的探索过程中，沿途从某棵葫芦树上新摘下来的？

等等，相比起这红葫芦，方兄弟身上莫名其妙多出的县令官服，是不是更显离谱？

燕当归本来还没在意，现在越是发散思维，越发现方兄弟和登岛前相比，变化不要太大。

女大十八变，都不带这么变的。

“可能，这就是收获满满的感觉吧。”

他深深凝视了一眼面前的少年，眼底深藏羡慕。

对于这种形象的变化，他作为混了十几年江湖的天下行走，怎能不知是何原因？

只不过，以前都是听同行们吹天侃地的时候聊到两句，今天还是首次亲眼见证，简直是小刀划PP——开了眼。

许多天下行走之所以喜欢探索各种古代遗迹，真正对失落年代历史感兴趣的，说实话只能算是少数。

大多数人，纯粹是为了利益。

诸多属于失落年代的遗迹中，时不时会出土一些属于那个年代的意志装备。

虽说其中百分之九十以上只具备古董的收藏价值，但也确实有一些，时隔百余年，仍能为现代大众所用，继续发光发热。

不出意外，方兄弟收获的这些东西，就是从阴山岛上这一处小镇遗迹中，挖掘出来的。

如果对方愿意把这件县令袍卖掉，这辈子大概就要失去很多烦恼了。

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

明明没有恰柠檬，嘴里为何会有一股酸味飘出？

燕当归仰头望天，满脸倔强，不想让他人看见，眼角的一抹晶莹。

“不过，以方兄弟的实力，收获这些，无疑是理所应当。”

母庸置疑，对方绝对有持有这些价值连城古董的资格。

这也是他只会羡慕，不会嫉妒的原因。

他自身的水准就这么高，就算走运拿到了，也不可能保得住。

天下行走是最自由的职业，但有时候，多少容易自由过了头。

他对自身天下行走的身份引以为傲，这不代表，他会对天下行走中的一些龌龊，假装视而不见。

能让一份职业变得神圣的是人，能让一份职业变得肮脏的，也同样是人。

想到这里，他觉得作为朋友，需要提醒两句：

“方兄弟，如果你要进城，我个人建议，换一件不是那么显眼的衣物比较好。”

“此话怎讲？”

方清然眼一抬。

待燕当归讲述到一半，他便理解了对方的好心。

说简单点，就是四个字，财不露白，免得引起贪婪之辈的觊觎。

他倒是愿意这么做，但有一个问题。

七品县令袍不处于装备中状态的话，他无法动用袖里乾坤这一特效。

若是那样，他空间中一堆打怪获得的意志装备，就没法随身携带了。

加上两个衙役，再麻烦燕老哥帮忙，八只手他也感觉完全捧不过来！

况且，就算捧得过来，一人抱一坨，岂不是比现在更显得招摇过市？

见方清然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燕当归若有所悟。

“如果方兄弟你要进城，我陪你一块走！”

他认真开口：

“我的实力比起方兄弟你来说，或许有些上不得台面，但好歹我也在这一块混了十几年，城里的大部分散人和天下行走，多少愿意给我几分薄面。”

讲到此处，他深吸了一口气：

“就算不给，多一人一剑，兴许也能起到些作用。”

方清然闻言，不禁再度看向了面前的中年人。

“果然，是活生生的两个人啊。”

他缓缓吐出了一句令燕当归难以理解的话。

“方兄弟，你刚说什么？”

燕当归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听差了。

“没什么。”

方清然微微颔首，他瞥向手中的红葫芦，转开话题：

“我这里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燕老哥。”

“只要是我清楚的，知无不言！”

燕当归大声保证。

“放心，决不是什么会让燕老哥你为难的问题。”

方清然稍作沉吟，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我最近，灵虚精粹的开销比较大……”

他还没说完，燕当归就一脸凝重地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这确实是每个人都会遇到的头疼问题。”

“嗯嗯。”

方清然乖巧地直点头。

瞧见燕当归的表情，他心底略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的猜测，应该没错。

灵虚精粹在这个世界，差不多就相当于现实中的钱。

之前，燕当归说，有关渡口撑船人的情报，是他用半块灵虚精粹换来的时候，他就隐约产生了一些猜想。

现在，通过对方的反应，算是得到了证实。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询问，非要拐弯抹角，纯粹是出于他不打算暴露自己来自于现实这方面的信息。

底细暴露出去，不一定会出问题，但不暴露出去，从目前看来，就绝大概率不会整出啥幺蛾子来。

蓦地，燕当归一拍手：

“想要补充灵虚精粹，我们一起你杀死那些灵虚比较值钱的身体部位带回去，和阴山城的天外天分会交换不就行了么？

哦，我明白方兄弟你想问我什么了，第一次来这片区域，不知道阴山城分会怎么走对吧？

这我熟啊，我来领路！”

眼瞅着燕老哥就这么自问自答地把话给说完了，方清然只能维持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灵虚是炼制灵虚精粹的原材料之一，方兄弟你一路探索过来，肯定收获颇丰吧！”

燕当归的脸上，堆满了羡慕。

“这个嘛……”

方清然仰头望天。

要是回答‘零’，燕老哥一定会以为自己在耍他吧。

目前为止，目光所及之处的灵虚尸体，全给他转化成装备，在袖子里安安分分躺着。

毕竟，在当时的他心中，灵虚唯一的价值，就是转化成意志装备，挨个对比属性，看看能不能把身上的更新换代。

他也没意料到，阴山伯前辈转化成的意志装备，会用得到灵虚精粹。

“如今看来，以后转化装备的同时，还得注意留下几具尸体，好拿去卖钱？”

一声叹息，道尽没钱人的心酸。

叹息过后，他眼神浮现出满满的坚定，灵虚精粹，他是绝对要搞到手的，因为……

【调配者之葫】

【类型：其他】

【品质：垃圾~？】

【基础加成：无】

【特殊属性】

【调配学徒（被动）：利用各种材料调配灵液时，有5%概率会使你调配出的灵液，提升一个品质。】

【不稳定的调配（被动）：由于你只是一个学艺不精的调配学徒，有20%概率使你调配出的灵液，出现变异，调配出一葫芦奇怪的灵液。】

【奇迹般的调配：你可以通过自行尝试，利用各种材料调配灵液，调制出的灵液经过鉴定，将会得到一个品质评分（满分为100），当掌握超过3个评分超过20的配方，调配学徒及对应属性会得到升级。】

【当前持有配方】

【低级意志灵液。

所需材料：灵虚精粹10块，三叶灵草1片（具体调配顺序及操作，可展开查看）

灵液效果：完全吸收后，意志强度会得到小幅度的提升，具体增幅效果因人而异。

友情提示：意志强度越高，提升效果越低，当意志强度高于20点，饮用后不再有提升效果。】

以上，是他阴山伯前辈转化成意志装备后，出现在脑海中的全部信息。

他之所以想要搞到灵虚精粹，正是为了手上持有的唯一配方——低级意志灵液。

它的效果，很简单直接，能够增加意志强度。

冲着这一点，方清然自然想要将之给调配出来。

亦如灵性之火于本身，意志强度是武道意志的根本，意志装备能起到锦上添花的效果，但构架个人实力的真正核心，无疑非意志强度莫属。

他进入灵虚古境的目的，有一部分是为得到意志装备，同样，也是为寻求意志强度的提高而来。

只有意志强度达到一定级别，他才能完成当前的最高目标——成就三花聚顶。

调配者之葫和低级意志灵液的出现，总算让方清然看到了成就三花聚顶的一丝希望。

意志修行的方面，他终于有了一个努力的方向，不再像之前那样，宛如一只无头的苍蝇。

此刻的目标，格外清晰起来：调配低级意志灵液饮用，喝到升无可升为止。

说实话，方清然不怕成就三花聚顶极度困难，各种路障一重关接一重关，他就怕找不到一个可以明确努力的方向。

进度条已显示在眼前，他要做的，只剩下把进度条推进至百分之百。

“我想去一趟阴山城，能麻烦燕老哥你带路吗？”

方清然把红葫芦系上腰间。

“荣幸之至。”

燕当归嘴角上扬起一抹笑意。

两人并肩，往岛外前行。

“对了，之前燕老哥你说，我身上的这件七品县令服，很可能引来一些贪婪之辈的觊觎，没错吧？”

行进途中，方清然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相问。

“嗯，没错，毕竟我个人猜测，你的这件七品县令袍，兼具了古董和意志装备的双重价值属性。

单一一样就很引人垂涎了，更别提它两者皆有。”

燕归南出声回答。

失落时代已过去了这么多年，方兄弟身上的这件七品县令袍，保存得却极为完好，这可不是寻常古董能做到的。

关于为何保存完好的原因，他心中也因此多出了一个猜想，那就是这件县令袍的品质，恐怕不是普通意志装备那么简单。

若他这个想法准确，此物的价值还得再高上一大截。

“也就是说，你认可它是一件意志装备？”

方清然若有所思。

“当然！”

燕当归的语气极为肯定。

“那，你能帮我鉴定一下这件物品么？”

方清然从袖中取出了一只兽皮护臂。

这是被阿大击杀的一个灵虚镇民所爆出来的意志装备。

燕当归伸手接过，仔细端详起来：

“我能试着穿戴一下吗？”

“没问题。”

方清然毫不犹豫地回答。

“感谢！”

燕当归得到允许，把兽皮护臂套上了手腕。

感知片刻，他把护臂递还回来：

“嗯……我的攻击力，好像得到了一定的加成。

显然，这也是一件意志装备没错。

就是论价值，可能没方兄弟你的七品县令袍高。”

“我明白了。”

方清然点了点头，他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

“燕老哥，你知道阴山城哪里能买卖意志装备吗？

我想先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