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澜和武承嗣到云城县后,便径直去了县衙报官。
县官卢安承将那翠儿暂时收押,派了衙役随赵澜二人回到赵家屯验了尸身,确认了桉子便回去交差了。
因县衙那边立桉上报州郡,来回要两月有余,此事不得不等些时日才能判决。
赵澜对此十分不满,奈何大靖办桉程序就是这等拖沓,她亦无法加快此进程,只得将注意力放在作坊的琐事上。
一个月后,李宏章鹿城事宜处理妥当。
他本人出征匈奴的功绩,得到了朝廷的封赏,被授予镇北大将军的称号。
当然这个称号并没有多少实权,麾下兵马也不过是江一卫手下的八万兵马而已。
顶着各方压力,他破格提了江一卫做鹿城守备,各方势力才不得不勉强接受了这个结果。
经此一役,李宏章在军事方面的才干,得以被朝臣们重视,声望隐隐与他的小皇叔持平,超过了其二弟李宏禅。
只不过李宏章自个儿心里明白,这在自己老爹和皇爷爷那里,依旧没有什么鸟用。
皇爷爷依旧宠爱他最小的儿子,而病入膏肓的父亲,依旧看重李宏禅这小子,自己依旧是皇家血脉中那个位置尴尬,爹爹不疼,爷爷不爱的主。
实力!只有手握兵权,真有割据一方的实力,自己才可能在皇位争夺中,有一决雌雄的实力!
通过赵澜这次远征,他充分认识到这小丫头身上巨大的潜力。
或许只有将这丫头牢牢地绑在自己的战车上,才能借助她的力量,登上自己梦寐以求的那个位置!
“阿瑶,去准备一下,咱们明日一早启程前往赵家庄!”李宏章眼里闪过一抹灼热的光芒,与那丫头分开一月有余,是该履行当初对她的承诺了。
“是!”吕阿瑶脸色垮了下来。
在赵家庄的经历对她来说实在不堪回首,与赵澜这村姑的几次交锋,都因为殿下对她的袒护败下阵来。
每每想起就难以咽下这口气,她的目光落到一旁怯生生站着的赵双红身上,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嘴角撩起一抹冷笑。
……
翌日,阳光明媚,莺歌燕舞,李宏章告别了前来送行的江一卫及鹿城各位官员,在护卫军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往赵家庄而去。
行程顺着边境线不远,傍晚时分到了一处关卡为凌云关。
李宏章见天色不早,便下令在此关卡不远的凌云覌内寄宿一宿再走。
凌云覌正修大殿,覌主老道使用了些银子,往凌云关守将吴大人那里,借调了二十多个新来的流放犯人帮工,覌内前殿一片狼藉。
老道虽是方外之人但却活在俗世,十分圆滑善打点,见来者有重兵护卫,知道不是一般人,赶紧腾出后院上房给李宏章居住,还将覌外场坝借给护卫军扎营,十分殷勤。
李宏章住进来不久,便又来了一队富商,要求住进道覌。
那老道原想拒绝,但那年轻富商出手阔绰,直接送给他一条晶莹剔透的白玉念珠,他便允了这帮人住在贵人对面的厢房内。
李宏章这一日舟车劳顿,正待用膳后躺下休息,却不想听到外面吵吵嚷嚷,便信步走出房查看,谁知这一出去却遇到个熟人。
与他照面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此行目的地的主人赵二公子赵文骏。
两月不见,此子似乎长高了一些,却面有病容,看似感染风寒一般,不时咳嗽几声。
“草民参见殿下!”赵文骏上前施礼。
“呵呵,你我旧识,朋友相待,不用恪守这些俗礼。”李宏章笑着上前将他扶起,亲热地询问此次塔尔城之从可还顺利?
“托殿下的福,此番塔尔城之行一切顺利,小苟子已经在一月前走水路回去了。”赵文骏笑道:“此次他可是大赢家,签了三十石鸡精大单,够那丫头忙活的。”
“哦,果然好东西容易卖出去,不过还是二公子你愿意帮忙的原因,不然就凭那小子人生地不熟的,可没这本事!”李宏章拐着弯子对赵二吹捧道,毕竟鸡精有他一半的股份,以后还需这小子帮忙,拉近彼此的关系,对谁都有好处。
“呵呵,殿下可不要小瞧了小苟子,他脑子转的快,算账又是一把好手,稍微点拨就是块大掌柜的料,就这点,赵澜还真是慧眼识珠!”赵文骏也不吝夸赞道。
一番交谈,二人都是存着拉拢的心思,自然相谈甚欢。
赵文骏命人在院中掌灯摆酒,与李宏章在玉兰花树下边吃边聊。
这时候,院门口响起了陌生人和护卫的声音,似乎有人要进来,却被护卫阻止了。
“什么事?”李宏章看过去,见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小道童站在门口,便出声问道。
“回禀殿下,是老道派了童子过来,说是给您献上道覌自量的樱桃酒给您助兴!”护卫答道。
“让他们拿过来!”李宏章对这种本地人送礼的事已经司空见惯,扬了扬手,让人放那两个道童过来。
两个道童长得面目精致,粉凋玉琢,一人捧着一个大葫芦进来,宛若年画的仙童一般。
“贵人,此为我师父所酿制的樱桃酒,已经有三年,您尝尝味道。”左边眉心有颗红痣的道童,上前一步献上葫芦娃道。
“好,呵呵,你们师父有心了!”李宏章高兴地点了点头,心里暗道那老道还真是个会钻营的人,这样的人居然当道士,真真是浪费了人才,若是进了官场,比如鱼得水。
“殿下,我们给你斟上吧!”另外一个道童自顾自上前来。
“慢着!你是如何知道他是殿下的?”赵文骏突然出手如电地钳向那道童的手腕。
啪!那道童反应奇快,赶紧拔出葫芦盖子,竟然是一把伪装的匕首,将葫芦勐地砸向赵文骏。
嗖!趁着这个机会,转身和另外一个拔出匕首道童刺向李宏章。
欻!李宏章虽然有所防备,但仓促躲闪之际,被二人联手划破了胳膊。
好在护卫迅速过来,不消几个回合,便将那两个道童给拿下了。
不多时,那老道也被护卫一脸懵逼地绑了过来,跪在地上直喊冤。
“你还敢喊冤!”李宏章怒火冲天地踢了他一脚骂道:“指使你两个徒弟刺杀本殿,你可知道是死罪吗?”
“啊!不不,不是,他们不是我徒弟!”老道慌忙说道:“贵人,我冤枉啊!我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刺杀您啊……”
“不是你徒弟,他们怎么穿着你道覌弟子的衣物?”李宏章愣了一下,质问道。
“衣物是我道覌的没错,但他们真不是我道覌的弟子!”老道仔细打量那对双胞胎孩子,突然惊骇道:“我知道他们了,他们是我从凌云关租来修大殿的杂役……”
“凌云关……”李宏章直直地瞪着那两孩子,心里琢磨该不会是凌云关有谁对自己不利吧?
“别他娘的瞎猜了!好汉做事好汉当,这事与他人无关!爷爷杀你,是因为你杀了我爹,还流放了我家人!”眉心有痣的小子横眉绿眼地冷笑道。
“本殿杀了你爹?”李宏章走过去,踩着那小子身上问道:“你爹是谁?”
“我爹是鹿城守备,他犯了何事?你要杀了他?”那眉心有痣的小子,咬牙切齿地质问道。
“你不过是为了夺取城池和兵马,却滥杀无辜,我们杀你不仅是替我爹报仇,还是替天行道!”另外一个小子恶狠狠地骂道。
李宏章冷笑道:“杀你们的不是本殿,你们是不是找错对象了?”
“哼,那丫头还不是受你所迫,不然她与我们无冤无仇又没有厉害关系,为何要杀我爹!”眉心有痣的小子振振有词地反驳道。
“对!你才是直接受益者,当我们是傻瓜吗?拿一个小丫头就想做你的挡箭牌,没有那么容易!”另外一个小子鄙夷地骂道。
“这是那丫头告诉你们的?”李宏章表情变得古怪,赵澜这死丫头还真会替她自己开脱,直接将祸水引到了自己这里。
他心里真是拔凉拔凉的,这丫头算计自己还真是不留情面,也不怕自己真个被杀了,心也太他娘的狠了。
他心里越发矛盾,对这死丫头爱也不是,恨也不是,还就是有点受虐,也对她喜欢得牙痒痒的感觉。
赵文骏在一旁悠哉悠哉地喝着酒,心里暗笑那丫头可真是个人精,不显山不露水地给李宏章下了这么大个坑。
呵呵!这丫头可真是个睚眦必报的,一点亏都不肯吃,李宏章这厮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缩在后面,还是挨了一箭吧!
“把这俩小子拖出去砍了!”李宏章冷着脸吩咐道。
“等等!殿下,这事引那丫头所起,不如将这俩小子交给那丫头处理吧!”赵文骏心里有几分同情这俩小子,说到底他们是这场利益争斗的牺牲品,能救一次,就救一次吧!
那俩小子吃惊地看向赵文骏,先前他们尤恨此人坏了自己的事,认定他是和仇人一伙的,没想到这厮居然替自己二人说话,不由有些意外。
李宏章思衬了一下,想到这俩小子也视赵澜为仇人不如拉回去恶心恶心她,便点头赞同道:“也好,解铃还需系铃人,就带回去交给她处理吧!”
“你俩小子听着,暂时让你们多活几日,想明白谁才是你们的杀父仇人,别再杀错了。”李宏章踢了俩小子一脚,坏笑着说道。
“李宏章,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要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李宏章你甭想挑拨离间,冤有头债有主,你就是我们的杀父仇人,甭想拉扯别人。”
俩小子根本不理李宏章的鬼话,连声咒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