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尔丽爬上雪坡，带着弟弟查看阿妈在兽道上设置的套子。

“阿姐，阿姐，没有呢？”弟弟迫不及待跑过去看套子，见没有，顿时失望地嚷嚷了起来。

“别急，阿妈下的套子多，咱们那边去看看。”格尔丽并不着急，几十个套子，能套中一两只已经很不错了，冬天里的猎物可没有夏天多。

姐弟俩在雪地里一路查找套子，突然一阵低吼从雪坳子下面传来，弟弟抢先跑过去一看，顿时呆住了。

那是一只被套住的雪狐，皮毛蓬松柔软，是阿妈做大衣的最好材料。

雪狐看他们走近，变得紧张而极具攻击性，不停低吼。

“阿姐，咱们怎么捉住它？”弟弟有些迫不及待地蹦哒道。

“我绕到它身后，提起绳子，不让它咬住我，一会儿就吊死了。”格尔丽兴奋地笑道。

“阿姐，别吊死它，我想要一只活的狐狸。”弟弟不舍地看了一眼紧张不安的狐狸。

“阿妈不会同意的，她需要一只狐狸皮做领子！”格尔丽皱眉摇了摇头，雪狐越来越少，这么漂亮的狐狸可不容易抓到。

“阿姐，要不放了它吧！”弟弟很不忍心地看着阿姐去拉扯狐狸。

“唉，阿弟，你总是这样，上次我还替你放了一只斑鸠，这只狐狸可不能放！”格尔丽摇了摇头。

“阿姐，你看，你看，有火呢！”弟弟突然睁大了眼睛，指着部落的方向嚷嚷起来。

格尔丽忙踮脚看去，部落里的帐篷好些燃烧起来，烟雾汩汩腾了起来，有马嘶人吼声，似乎有匈奴人来袭。

她的脚一下软了，踉踉跄跄几步，眼泪慌急地掉下来了。

前年姑妈所在的部落就是遭了匈奴人的抢劫，姑妈一家都被杀光了，部落里的人死的死，抓走的被抓走，一个大部落就这样荒了。

“阿姐，你怎么了?”弟弟不明就里地跑了过来，伸手扶着她道：“狐狸还没有放呢，放了狐狸再回去吧?”

急怒之下，格尔丽一把推开弟弟骂道：“放什么狐狸！阿妈都快没了还顾着狐狸，我要去救阿妈，呜呜……”

“呜呜……”弟弟摔在雪里，他发愣地看着阿姐，半晌哇哇大哭了起来。

“别哭了，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去救阿妈，别让匈奴人发现你，躲起来！”格尔丽恶狠狠地对弟弟吼道。

她从来没有对小弟这般凶过，惶急之下，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阿姐，我，我要跟你回去！”弟弟却不肯，翻身拽住她的衣角哭着说道：“我也要去救阿妈……”

“放开！”格尔丽对添乱的弟弟恼恨不已，一下推开弟弟吼道：“你回去能干什么?你还没有弯刀高呢，回去送死啊?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等我救出阿妈，咱们就去舅舅家。”

弟弟抽泣着看着她，像是被吓住了一般，神情有点呆呆的。

“阿弟，听话！我去救阿妈，很快回来，在这里好好等我！”格尔丽心软了一下，蹲下来擦**的眼泪，将他拉了起来。

“阿姐，快点回来，我害怕。”冬天的冰原有四处觅食的狼，弟弟四下看了看，小声地说道。

“好！”格尔丽没有时间去注意弟弟的害怕，她转身朝着部落的方向飞快地跑去。

来到自家羊圈后面，她听到了羊圈里男人们粗野的声音但不是匈奴语，她听到了母亲反抗地嘶吼声，一颗心顿时拧了起来，她抄起旁边的一把铁锹钻进了羊圈。

羊圈昏暗的光线中，两个异族男人正按着拼命挣扎的阿妈撕扯她的衣服。

格尔丽大吼一声，用铁锹狠狠砸在一个男人后脑勺上，那男人一下晕了过去。

另外一个男人见状，放开了她阿妈，从腰上拔出剑来，口中骂骂咧咧地朝着格尔丽噼来。

格尔丽吓得尖叫着用铁锹拼命格挡！

啪！阿妈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抱起喂羊的石槽子，勐地砸在那男人的脑袋上，一下接着一下，发泄着惊恐害怕与痛恨。

“阿妈，他死了！咱们快逃！”格尔丽拽着阿妈要往羊圈后面跑。

“不，不行……咱们的羊！还有叶丽大婶他们怎么办?”阿妈六神无主地说道。

家里的羊是一家人的命，还有时常帮忙的叶丽大婶一家不知道怎么样了?

“阿妈，保住命要紧，你忘了阿爸的话吗?”格尔丽不由分说地拉着阿妈钻出了羊圈，这时候她们听到后面有人在吼她们，似乎有人追来了。

“快跑！快跑！”阿妈惊慌失措地催促着格尔丽，她现在也明白了，不逃走就只有死路一条。

呼呼——

俩人一阵风儿似地跑到了雪坡上，回头看去，发现追出去的人又回去了，似乎是因为另外一边又有人来，发出雷鸣一般的马蹄声。

“是，是匈奴人来了！”阿妈指着那新来的兵马竖着的狼旗，哽咽着说道：“先前来的是大靖人，现在来的是匈奴人，咱们的家完了，部落也完了。”

“阿妈，咱们去舅舅家吧！咱们找到弟弟去舅舅家！”格尔丽关键时候的果敢，又一次让她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对了，你弟弟呢？你弟弟呢！”阿妈四下张望了一下，着急起来。

“应该是去看那只狐狸去了，咱们走！”格尔丽拉着阿妈朝着套住狐狸的地方跑了过去。

远远地就看见一匹马在那里，格尔丽的心顿时收紧了，难道有入侵者跑到这里来抓住了弟弟?

“阿弟！”待母女俩跑近了，才发现一个鞑靼女子正蹲着和弟弟说着什么，旁边是套着脖子缩成一团的狐狸。

“桑吉！”阿妈耶里一眼认出是侄女桑吉，顿时喜极而泣。

“小姨！”桑吉一看到小姨就哭了起来，她红着眼睛哽咽道：“我来迟了，本来可以更快一步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姨耶里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小姨，我们族里人都死了，都被匈奴人杀死了！”桑吉将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都……都死了！”耶里晃了晃身体，一头栽倒在雪里，晕了过去。

“小姨！”

“阿妈！”

见耶里晕倒，桑吉和格尔丽姐弟慌忙扑了上去，掐了一会儿人中，耶里才悠悠醒了过来。

她眼神呆滞，眼泪止不住地流，阿爸阿妈哥哥嫂子都死了，连族都被灭了，这血海深仇让她怎么能不恨！

“我要杀了这些魔鬼，魔鬼！”半晌，她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站起来就想冲回去报仇。

“小姨，冷静点，咱们手无寸铁怎么杀他们！”桑吉慌忙拽住小姨，哭道：“您要是死了，表弟表妹怎么办？姨夫和两个表哥回来怎么办，他去哪里找你去？”

耶里总算冷静下来，眼泪像是掉线的珠子一般，将一双儿女紧急地抱在怀里。

“小姨，族里你们回不去了，我送你们去小舅舅家吧！”桑吉说道。

“嗯”耶里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一般，无力地点了点头。

辛辛苦苦喂养一年的牛羊喂了狼，族里也被抢光杀光，不知道叶丽大婶家能活下来不，也不知道族里能幸存几家人。

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辛苦经营的家园，旦夕之间便毁于一旦。

她只觉悲从中来，嘴里咂不尽的苦味儿，没了牛羊，她不知道未来该怎么活？

“小姨，上马！”桑吉将表弟表妹扶上马，想要将小姨也扶上去。

“我不坐了，走路过去吧，你上去骑！”耶里看着桑吉满是心疼，曾经部落里人人疼爱的公主，如今却要独自承受这家破人亡的苦痛。

“我就是骑马过来的，您上去吧，我走走路。”桑吉坚持要让小姨上马。

两人推拒一番后，都不肯上马，便牵着马步行向三十里外的乌兹部落走去。

……

乌兹部落，壮年男人们都已经动身去曲玉达城，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

武承君努力做着当初答应阿呷大叔的话，帮着贝尔塔喂养牛羊，修补帐篷，帮着部落里的老人收拾羊圈，深得部落里人的赞许。

“阿君，我听路过的夏利阿部落的人说，匈奴人越过艾河，屠杀了好几个部落，我这心里很是不安！”酋长夫人布里里对来帮忙的打扫羊圈的武承君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那咱们还得做好防御，不然匈奴人来了，就只能等死。”武承君皱起了眉头，他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是也从父亲和哥哥那里耳熏目染了一些防御措施，心里暗暗琢磨了起来。

“哦，怎么做防御？”布里里没有丈夫那么因循守旧，她很容易接受别人的意见，也愿意学习新的东西。

“那得看看一般来偷袭部落的匈奴兵马是多少人？”武承君努力回忆父亲所讲的那些防御办法。

“一般大概有一……两千人吧！”布里里想了想说道：“因为我们鞑靼部落，很多是小部落，就只有几百人，像我们这种有一两千人的中等部落已经很少了。”

“哦，那咱们可以布置陷阱，中间只留一条部落里人才知道的小道，到时候他们一冲过来，就会陷入陷阱里了。”

武承君仔细回忆道：“咱们还可以制作投石器，还有部落里的人善意骑射，咱们还可以堆冰楼堡垒，敌人不容易攻进堡垒。”

布里里沉思了一大说道：“这大冬天的，哪里来的石头，冰楼又是怎么回事？”

“咱们有冰啊，冰就是最好的石头，至于冰楼，咱们要派人分工合作，从河里挖出冰来，一块块浇水搭建成城楼。”武承君脑海里渐渐有了修建工事的基本雏形。

“阿君，你这办法我支持你，你放手去干。”布里里眼睛亮了起来，笑着说道：“干活的人由你来选，我让族人都配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