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澜侧身一躲,敏捷地抓住鞭子一头,使了个巧劲将那恶管事拽了个踉跄,突然松开手。
啪嗒!
管家重心不稳,滑稽地跪在了赵澜面前,引得众人哄笑起来。
几个家丁憋着笑,将李管事给扶了起来。
当众出丑,李管事气得脑袋发晕。
他一把推开献殷勤的家丁,怒不可遏地大喝道:“给我抓住这小贱人,给我往死里打!”
几个家丁立刻围了上去,李管事是大公子奶妈的弟弟,在夫人那里很有几分脸面,他们可不敢违逆管事的意思。
“求求你们,别打俺大妞,打俺吧!”赵老爷子吓得想要挡在孙女前面,却被孙女一把拽到了身后。
赵澜神色冷峻地盯着围过来的家丁,对付这几个人,以她的身手并非难事,唯一令她担忧的是爷爷和族长祖孙俩的安全。
“别打了,人命关头,别打了!”族长看着处境危险的赵家大妞,顾不得许多。
他拿出自己一族之长的身份,冲管事喊话道:“李管事,去把赵栓柱唤出来,就说我赵家族长,找他有事商量!”
“我呸!”
李管事狠狠地淬了一口,冲着族长破口大骂道:“赵有福你这个穷鬼,如今都穷得上门讨饭了,还敢端出你族长的架子耍威风。我呸,东家的名字是你一个穷鬼能直呼的吗?”
啪!
正骂的起劲的李管事,突然脑袋上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谁敢打俺……”他勃然大怒,转身看去。
赫然发现赵大傻子如同一座肉山横恒在面前,略有些呆板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他吓得浑身一哆嗦,腿顿时就软了。
对付这些个穷鬼,他毫无顾忌,可是赵大傻子就不同了,他可是赵家大公子,甭说对付,就是动这傻子一根汗毛,夫人也能剥他一层皮。
大傻子挥动蒲扇一般的大手,朝他脸上扇来。
李管事吓尿,连爬带滚地向几个家丁身后躲。
那几个家丁哪里敢挡着大公子,一个个逃得比兔子还快!
赵大傻子似乎就认准了李管事,一直追着扇他巴掌,不大一会儿,李管事一张脸就被扇得高高肿起,堪比一颗“大猪头”。
他杀猪一般干嚎道:“大,大公子,哎哟!饶命啊!别打了,要出人命了……”
哈哈!哈哈哈!
这场景,对于常年被这恶管事欺负的乡民来说极度解气,大伙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笑声,没人愿意上去替他解围。
族长抱着小宝也笑了起来,万万没有想到赵家这傻子,倒办了一件聪明事!
唯有赵老爷子看到这一幕,吓得浑身如筛糠,这回怕是把李管事得罪深了,日后只怕会记恨上大妞。
赵澜看了看排到入口的队伍,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怕这样闹下去搅了今儿的正事,便走了过去。
赵大傻子看到赵澜走过来,立刻住了手,傻呵呵地冲她乐了起来。
看着赵大傻子竟然停手,还冲这小丫头笑,李管事再愚钝也知道了,这傻子是替小丫头出气才追打自己的,顿时怨毒地瞪着赵澜,却不敢再吱声。
“怎么,还想挨打?”看着这管事眼里的恶意,赵澜冷笑一声质问道。
啪啪!啪啪!
赵大傻子向赵澜邀功一般,又接连扇了李管事几个大嘴巴子,不时回头冲赵澜傻乐。
傻子力大,李管事一颗牙被扇得飞了出去。
他捂着一嘴的血喊爹喊娘地告饶道:““别……别打了,唉呀妈呀,痛死我了,姑……娘饶过我吧……””
“饶过你可以,不过你可愿按我的吩咐行事?”赵澜笑了笑,不慌不忙地说道。
李管事看到赵大傻子又作势挥动了巴掌,慌忙捂着脸惊恐地喊道:“听,听,我听姑娘的,求求你,别让大,大公子再打俺了!”
……
噼里啪啦!
账房内,赵老歪头也不抬地打着算盘,并不理桉桌前的赵澜爷俩和族长爷孙几个。
赵澜安抚地看了一眼满脸紧张的爷爷,示意他沉住气。
一旁抱着小宝的族长十分尴尬地站着,作为一族之长,被人如此轻慢,着实有些羞辱。
傻子抱着空盆子跨坐在门槛上。
他盆里的肉饼已经被赵澜分发给乡亲们了,此刻他口水顺着嘴角拉了老长,不时瞅瞅赵澜,嘴里发出一阵阵傻笑。
唬得李管事想出去又不敢,只得退到东家身后,不时偷眼看看那傻子走没?
“夫人上月怎么多支出了二两银子?”突然,赵老歪停了下来,瞪眼看向旁边正记账的账房。
“东家,上月李妈妈家报了丧,她……她老母亲死了,夫人让支了二两银子给她……”账房慌忙解释道,不时抹了把额头的汗。
李管事也紧张了起来,傻子奶娘李嬷嬷是他亲姐。
上月他家中老娘死了,这年头能吃饱饭就是万幸,哪有银子安葬,好在大姐求着心善的夫人给了二两银子,才办了个体面的丧事。
可这事到底还是瞒不过锱铢必较的赵老歪,这守财奴向来一毛不拔,自己这顿挂落怕是免不了了。
果然,赵老歪气急败坏地骂开了。
“这个败家娘们,哪有给二两银子那么多的,真当俺家银子是天上掉下来的啊?吃席赶个礼,五十个钱在屯子里也是独一份了,二两银子够给李婆子一家全身贴膘了,这败家娘们气煞俺了……”
被骂“全身贴膘”的李管事,全身的肥肉都吓得微微颤抖了起来,心里暗暗祷告,这事儿快点过去。
他是真怕这老守财奴一怒之下将自己给解雇了。
要知道全家老小,可就靠着他在赵家庄做管事才能过得舒坦,丢了这份差事,现如今这饥荒年景可是要饿死人的。
赵老歪狠狠地拍打着桌子,气不忿地转头让李管事上前来,怒斥道:“你姐弟二人在赵家庄吃喝不愁,每月还有工钱拿,就这般厚待你们,你二人还是处处想着在夫人那里剐油……”
“东家,真不是我们想要坑您的银子,是夫人给的……”李管事被骂得脑壳发晕,慌忙喊冤。
“哼,夫人给的,当我是傻子吗?”
赵老歪冷哼一声,怒斥道:“李老婆子成天鼓唇摇舌哄骗我那败家娘们,不知从她手里骗走了多少金银,你现在就去让那老乞婆给我滚蛋,日后不得再踏入赵家庄,不然你也跟着滚出去!”
“东家,您……您不能解雇我姐啊,大公子离不了奶娘,闹起来可怎么办?”李管事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他倒不怕大姐被解雇,那傻子晚上习惯这个从小带他大的奶娘哄着睡,没有自家大姐这个奶娘哄着,会整宿整宿地大吼大叫,整个赵家庄没人能够安生,这老守财奴也顶不住。
这一提醒,赵老歪才想起这茬来。
他看了一眼骑在门槛上傻乐的大儿子,气得直跺脚:“冤孽啊,冤孽!想我赵栓柱何等人物,竟然会生出这个傻子来,真是前世作孽啊!罢了,罢了……你去告诉那老乞婆,让她给我小心点,日后再敢去夫人那里忽悠,我定会动用家法惩处!”
前世作孽?
怕是今生作孽,现世报吧!
赵澜及族长几人向赵老歪投来鄙夷的目光,被这老守财奴敲骨吸髓的穷人还少吗?
“是,我这就去骂她!”李管事巴不得立刻离开赵老歪的视线范围,立刻应声跨出门槛,扫眼看到傻子扬起的手,吓得一熘烟跑了。
“赵小树,方才李管事说你有参卖给我?”
赵老歪目光终于落到了赵老爷子身上,碘着肚子靠在椅背上,拿出个银勺子挖着耳朵问道:“参呢?拿来我看看!”
“参……不在我身上。”赵老爷子定了定神,按着大妞先前的嘱咐,字斟字酌说道。
“在哪?”赵老歪皱起了眉头。
“在山上!”赵老爷子用尽了力气,才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不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