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的气氛瞬间凝滞,闹闹嚷嚷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大小头目低头喝酒,生怕触了大当家的霉头。
反倒是惹祸的武承君没管老父亲说来就来的脾气,急切切地问赵澜什么时候下山去,他待在山上待够了云云。
“你拜师礼还没行呢,就想下山,等着吧!”赵澜笑着扫了武元启一眼。
“来人,去抓一只鸡来!”武元启稍稍平整了下自己的情绪,转头笑着对赵澜道:“择日不如撞日,兰儿,现在就给承君行拜师礼可成?”
“武叔且慢,我先说了我的请求可好?”赵澜笑吟吟地看向武元启。
“你说!”武元启做了个请的手势。
赵澜将北地饥荒越来越严重以及花子会地牢里那些自卖自身的女子来由,都通通讲了一遍。
武元启一直不动声色,但是大小黑熊寨的头目却有些坐不住了。
他们都是因为活不下去才上山的,对赵澜所讲诉的困苦感同身受,一个个骂老天、骂朝廷,恨不能杀下山去,杀了狗官开仓放粮。
赵澜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杀了狗官一时痛快,但是剿匪的大军一来,北地必狼烟四起,百姓更加雪上加霜,更何况匈奴的狼烟就要烧到大靖……”
“匈奴要杀过来?”武元启有些吃惊,摇了摇头道:“他们不会在这个季节打草谷,夏日兵强马壮的时候倒有可能,但冒顿已经被我吓破了胆,已经八年没有入侵大靖了。”
“冒顿已经是过去式了,他被乌维困了半个月,估计现在已经成了一堆枯骨。”赵澜微微一笑说道。
“什么!”武元启吃了一惊,沉吟半晌,懊悔道:“想不到那头小狼成长地这么快!原本留着他给冒顿制造点麻烦,想不到最后倒给自己留了麻烦!”
“此人不仅是个麻烦,还是个城府颇深的谋士,若不然,他身边必有高人。”赵澜叹了口气,将乌维骗婚雅娜居次,趁机围了拉哒王庭,又与大靖内贼勾结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武元启神情已不再澹定,匈奴人天性凶悍,一旦如日中天的乌维统一草原,那他下一步,便会直指大靖。
赵澜见火候差不多了,命人将鞑子奸细格鲁给带了上来。
格鲁扫了一眼周围凶神恶煞的一双双仇恨的眼睛,脑海里闪过早上经过山脚风口时,呼伦缺失半边的尸体,吓得如筛糠一般。
“哈哈,不是说匈奴人彪悍吗?我说就是怂蛋罢了!”
“哈哈,都吓尿了,以前老子听到匈奴这两字就怕,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都说匈奴跟野猪王一样凶残,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众土匪见鞑子吓得发抖,皆哈哈大笑起来,心里对匈奴人的畏惧不知不觉消了不少。
“格鲁,你把你知道的,关于乌维的事情都讲一遍,或许我会带你回草原也不一定。”赵澜笑眯眯地说道。
格鲁抬头看了一眼赵澜,心里不禁一抖,他明白这女孩比大厅里所有人加起来都要狡诈凶残,但自己唯一能活命的机会也在她身上。
“我,我说!”他用半生不熟的大靖话将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一个字没提。
其中他特意提到乌维身边有一个大靖人,叫柳梓潼,时常给乌维出主意,就如同狼群里最狡诈的狈一样。
他喜欢男扮女装,长得颇为妖艳,喜好用残虐的手段杀人,凡臣服于乌维铁蹄的部落,都对这个大靖人恨之入骨。
格鲁对这个柳梓潼也是恨之入骨,他的小妹妹长得如草原上的格桑花一样美丽。
作为阿查桑部落酋长的父亲,为了部落族人的安全,将妹妹献给了乌维,以求能够得到乌维的庇护。
可人还没有送到乌维的毡房,就被那大靖人派了侍从来带走了,说是要替大王验验是否是雏羊?
之后,格鲁就再也没见过妹妹了。
后来他为了寻找妹妹的下落,履立战功,成为乌维的心腹,也打听到了妹妹早已经惨死在柳梓潼的手里,所有被这大靖人带走的女子无一幸免,尸体都被扔到草原深处喂了狼。
他曾经跪着祈求乌维能够杀了柳梓潼这个奸佞,替这么多死去的女子报仇。
可这个狼一样的男人却告诉他,他也恨不能杀了柳梓潼,可这个大靖人给他献的策太有用了,得暂时留着他的性命。
乌维告诉他,迟早他会杀了柳梓潼,但不是现在,并命令他不得动这个大靖人,否则灭了他全族。
格鲁为了族人的安全,只得忍气吞声,将仇恨埋在心底。
此刻,因为对柳梓潼的仇恨,他竟然将这件事全盘托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郁气。
周围的匪徒们都张大了嘴,他们从未想过这些匈奴人内部也是这般勾心斗角,且处于劣势的一方下场如此凄惨。
赵澜听到这里,抬头看了看若有所思的武元启,笑着说道:“武叔,可否让兄弟们都下去,我有一事要与您相商。”
“你们都出去!”武元启挥了挥手,示意手下都出去。
头目们立刻站了起来,向外走去,唯有吴伯还站在武元启的身后。
“劳烦吴伯您也出去一下。”赵澜冲他笑了笑。
“哦,老奴也要出去么?”吴伯似乎有些意外,抬头看向自家将军。
“你且暂避一下。”武元启点了点头,虽说吴伯他早已看做家人,但这鬼丫头心眼多,还是满足一下她的要求吧。
“是!”吴伯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后门,却在掩住后门的时候,贴着门听里面的人谈话。
门内,赵澜坦然地坐到桌前,不慌不忙地看向武元启说道:“武将军,想必您已经知道我的来意了?”
竟直接称呼自己将军!武元启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看向面色严肃的小丫头。
此刻收敛起笑容的她,整个人气势陡涨,看向自己的眼神深邃莫测,令人不敢小觑。
“你到底是谁?”武元启眼神一冷,厉声质问道。
此女,模样虽是记忆中那个叫赵兰的小姑娘,可看这气势和眼神,分明不是同一个人。
他不认为一个屯子里的小丫头,能够在如此小的年龄,成长到连他都感到忌惮的程度。
面对武元启的质疑,赵澜早有准备,她澹定地说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你的目标一致,怎么样?咱们合作一把吧!”
“什么目标?”武元启装傻道。
“北地民不聊生,光靠抢富户,你养不活这么多手下!”
赵澜直接了当地笑道:“我猜得不错的话,你现在靠的是独眼龙先前的囤货过活,只怕囤货已经不多了。”
武元启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