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海所说的话，让顾盼站在那里，气的全身发抖。

分明是他酗酒赌博，输了钱，又输了房子，走投无路才想起了自己这个女儿。

但是，到了他的口中，却成了女儿不管他的生活。

无耻的人就是这样，谁也不知道，事实会被他们扭曲成什么样子。

“你胡说八道，顾大海，你赌博欠下了一万五千块钱，这还是我们刚刚替你还的！”

“而且，家里的老房子，早被你卖了，也是我们又想办法买回来的！”

“如果你还稍稍有一点儿良知的话，就不该在这里无理取闹！”

现在，顾盼的话，又让在场的所有人，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

至少，事情绝对不像顾大海说的那么简单。

“我就说吧，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的事情！”

“再看看，我怎么觉得，两边儿说的都不是事实呢！”

“谁知道呢，反正能逼到一个人跳楼的地步，总有一方问题不小吧！”

“也是，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顾大海的脸上一阵阴晴不定，下意识的，又朝着天台的边缘走了半步。

身子已经探出去很多，这也让楼下围观的人们，发出一阵阵惊呼。

“你就老老实实的说，我脸上的伤，是不是你们公司人打的？”

“那也是因为，你去公司无理取闹，打了我们的前台，还骂了我们的同事！”

“我去你们公司，是为了做清洁工，想让你们给一口饭吃！”

现在，顾大海还在坚持这些编造出来的理由。

“顾大海，我们替你还钱，债主是写了收条的！”

“还有，买回房子的那些手续，就在家里，只是现在没有带出来！”

“你的所作所为，老邻居们全都一清二楚，你不要再闹了，好不好？”

心里微微一窒，顾大海觉得，自己好像又忽略了太多的事情。

一旦顾盼把那些东西拿出来，一旦老邻居们替她说些什么，自己最终还是达不到目的。

但是，已经站在了这个地方，拿不到钱就下去，不等于承认了自己的过错？

还是应该再逼他们一把，顾大海不相信，女儿真的能亲眼看自己去死。

“什么都别说了，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还有，警察同志，你也别劝我了，今天我就一头栽下……”

谁也没有想到，顾大海的话说了一半儿，意外终于发生了。

和盛家园是一片老房子，多年日晒雨淋，天台的边缘早就已经不是那么牢固。

就在顾大海脚踩的地方，一块混凝土裂了下来。

哗啦！

顾大海脚下一崴，身子一斜，紧跟着，就是一声心有不甘的惨叫。

楼下，所有看热闹的人，全都愣在了那里。

下意识的向后一躲，虽然自己站的远，根本不可能受到什么波及。

那个人掉下来了，最后那句话还没说完，他真的掉下来了。

一起下来的，还有那块早就已经松动的混凝土，落在地上，摔了一个粉碎。

而天台上，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顾盼有些不知所措的睁大了眼睛。

这是一个意外，但是，这好像又不是一个意外。

最终，无所不用其极的顾大海，竟然因为自己的一个不小心，真的从天台上摔了下去。

“爸！”

血脉至亲，顾盼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泪水也在瞬间涌了出来。

她勐的向那边扑去，但是苏墨却忘记了胳膊上的伤口，紧紧的把顾盼抱在了怀里。

不管怎么说，现在，不能让顾盼再出什么危险了。

楼下的吴俊鹏，也已经愣在了当场，他知道这是一个意外，顾大海，绝对不会这么简简单单的寻死。

但是没有想到，最后留给顾大海的，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救护车的声音响起，而闪烁的灯光，也顺理成章的拉开了更多人家的窗帘。

一副担架把顾大海放在上面，然后抬上车，令人心季的离开了这个老旧的居民区。

吴俊鹏开着车，苏墨和顾盼就坐在后面。

虽然顾大海带来了那么多的麻烦，但是现在，顾盼的眼泪还是打湿了苏墨的衣服。

“盼盼，别哭，等到了医院，医生一定会有办法的！”

事实上，这句话，连苏墨自己都不会相信。

从六楼的天台上摔下来，换做是谁，都终究是一个令人遗憾的结果。

“医生，医生，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他！”

就在医院的走廊里面，顾盼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口中反反复复的说着这相同的一句话。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也许是见惯了生死，除了安慰之外，医生并没有说些什么。

“不会的，不会的，你们一定有办法，不管花多少钱，都没有问题！”

“真的很抱歉，送进手术室的时候，他就没有了任何生命体征，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

顾盼在不住的摇头，双眼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神采，一片暗澹。

“盼盼，别说了，快起来，快起来！”

苏墨的胳膊还没有好，吴俊鹏稍稍拦了他一下，把顾盼从地上扶了起来。

虽然顾大海做了那么多令人不齿的事情，但是现在，还能说什么呢？

很明显，在这个时候，顾盼已经彻底的原谅了他。

或者说，如果有可能的话，前几天真的应该给他那十万块钱。

无论如何，跟一条性命比起来，钱又算得了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顾盼趴在吴俊鹏的肩膀上，再一次失声痛哭。

“舅，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吴俊鹏什么都没说，事实上，他也不知道，现在的心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滋味儿。

这么多年了，顾大海没有干过一件令人看得上眼的事情。

但是归根结底，他仍然还是顾盼的亲生父亲，是把顾盼带到这个世界来的那个人。

“什么都不要说了，去医生那里问问，还需要办什么样的手续！”

“盼盼，人死如灯灭，现在你再怎么伤心，也都无济于事了！”

“明天，明天舅舅陪你，去给顾大海选择一块墓地！”

“希望他走了以后，一切都能安安稳稳的吧！”

苏墨就站在顾盼和吴俊鹏的身边儿，几次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和顾盼想的一样，如果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自己那种坚持根本毫无意义。

唯一能够聊做安慰的是，向阳路的老房子，已经从孙成那里买了回来。

把顾大海的照片放在那里，也许，是自己最后能为他做的事情。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十万块钱不多，我为什么不能给他？”

直到现在，顾盼还在为了这几天发生的一切，痛苦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