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这样就可以了么？我们真的不去看看？”

已经走远了的方梁脸色已经阴沉了下去，身后跟着的亲随小声的问了一句。说到底，他们怎么可能会轻易地把利益拱手让出，就算是陛下下旨，他们也准备斗一斗。可笑的是，他们唯独忘了去问一问，看看人家是不是真的看得上他们的视若珍宝的骨头。

“看什么看，”方梁脚步未停，边走边说，“我安排这一出，只是为了让北城这些人看明白，他吴聊名气再大，六扇门再强，也不是管治安的料。等到民怨沸腾，陛下自然会改变主意，把北城再还给我们。”

随从了然，却还有些迟疑，“那我们不是更应该去看看么。要是当场有个对比，那些泥腿子不是会更快意识到咱们守备军衙门的好。”

“愚蠢，有些事情过犹不及，”方梁训斥道，“我们去干嘛，做的太多，纰漏就越多。难道要让陛下看出来，这些事是我们安排的？”

他这话说的就有些看不起人了，这件事发生的太巧了，明眼人自然都看的出来是怎么回事。不过他想的也不算错，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哪怕全世界都知道是你做的，只要你没有留下证据，没有被抓住把柄，那谁都拿你没办法。

就如同现在的王元侠一般，他就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他和京城里的权贵们不算太熟悉，和这个方梁更是第一次见面。他刚刚还真的以为方梁和他弟弟不同，是个一心忠君，豁达大度人呢。结果客道话陪着说了一大阵，他竟然是为了拖延时间，偏偏还让他这个皇子无话可说。

“没想到竟然被他摆了一道，”王元侠不喜欢这样的人，“我看他比他弟弟还恶心人，连当面对质都不敢，只会使些阴谋手段。”

吴聊却很想得开，虽然他很年轻，而且是第一次来京城，没有见过多少世面。但是对于这些权贵他是有些了解的，毕竟前世的时候也看了不少文学作品，当然清楚，方梁这样的人，才是这个圈子里最吃香的人。

“十三皇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里是大乾京城，他们那些人都是大乾顶级的权贵，怎么可能没有些手段，只能说是咱们两个太大意了。”

确实是大意了，吴聊因为自己对北城根本没有觊觎之心，所以也没拿方梁当做对手，这才不知不觉的被他饶了进去。

“那我们就这样顺着他的意思来办？”

“呵呵，”吴聊安抚着王元侠，“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我们总不能把百姓扔下，自己就走了吧？既来之则安之，先把事情办了再说吧。”

这就算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了，换成是别人，哪会管百姓死活，随便推脱两句，就过去了。避开这个风口浪尖，之后再处理，可就没有这么多人在乎了。

而十三皇子王元侠也是少有的在意百姓的人，也觉得吴聊说的有理，便按捺住性子，跟着报信的人一起，还有一群看热闹的百姓，一起赶到了事发之地。

到了地方，还没进院，吴聊和王元侠就一起板起了脸，严肃起来。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好重的血腥味，恐怕不止死了一个人。”王元侠眉头紧皱，原本他们两个人都以为会是些小事情，哪里想到那方梁一出手，就是人命官司。

这是一处北城难得一见的大宅，和周围的民宅一比，显得异常阔气。北城可是没有什么权贵或者豪商，但是在这里能拥有这样一座气派的宅院的人，也一样不会简单。

就像这家宅院的门楣上，有着皇家钦赐的功臣印压，说明这里的主人，或者是曾经的主人，为国家效力，在战场上拼过命。这样的家族，虽然没有多少钱也没有多少权，但是论起地位来，可不会比那些人低。甚至在百姓眼里，这样的人家是更加值得尊崇的。

“吴捕头，您快去看看吧，张家全家人都死绝了，血淌了一地，吓死我了。”

吴聊不用他说，已经快步进了大门。触目所及，便是鲜红的血液，和零落的尸体。他和王元侠分头查看了一下，张家宅子里连大带小一共十五口人，确实全部毙命，无一生还。

“血还是热的，人是刚刚才死。”王元侠脸色铁青，他这些年行走江湖，也见过不少惨案，但是在京城首善之地，公然灭人满门，还是头一次见识。

“就为了争权夺利，就能如此罔顾人命么？他姓方的...”

“十三皇子！”吴聊立刻打断了王元侠的话，又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百姓，示意他慎言。

他们都猜得到张家的惨案一定和方梁有关，可是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说出来，一定会被人攻讦，百姓也不会相信，反而会让自己落到尴尬的境地之中。

吴聊又将报信之人叫了过来，“你是什么人，这里的事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有没有听到或者看到什么东西？”

那人心情已经平复了一些，可还是不敢去看尸体，只是跪倒在地，头都不抬的回答道。“回禀大人，草民二狗，今天是来给张家送柴火的。一进院子，就看见了满地死人，其他的，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吧，不过你毕竟是第一发现人，我还需要你再详细的回忆一下。这样吧，你先跟我回六扇门呆上一段时间吧。”吴聊两世加一起都没破过什么案子，但是文学作品可是看过不少，作为第一报案人，二狗是一定要控制起来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提供出一些线索。

不过二狗可不愿意，“大人，大人，这事跟我没关系啊，你不能这样啊，我是出于好心才想去报案的，你不能把我抓起来啊。”

“就是，”围在四周的人群里立马有人出声应和，“哪有这么办案的，不抓凶手抓报案人的。”

“就是，不会是现在就想找个替罪羊吧。”

“二狗怕是惨了，人家大人物刚接手北城，可不是得立威么，还有比他更合适的‘凶手’么？”

这些反应太快，一时间堪称群情激奋，甚至有人喊出了让吴聊去找守备军衙门来帮忙的话。若是此时真的低头去找守备军衙门，六扇门的威望就完了。

而且吴聊现在已经被激怒，不管是方家也好，还是守备军衙门也好，若是真的为了争权夺利做下这样的事情，那这北城吴聊还真的得拿下来。

“吴捕头，人命关天，要是你们不行的话，还是去找守备军衙门吧，可不能因为置气硬扛着啊，要是放走了杀害张家的凶手，我们绝对不答应。”

这回没有人出声应和，因为吴聊动了起来。他没有说话，而是认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直接闪身冲了过去，把这人直接拎了出来。

要说是被鼓动着发些牢骚还算是正常，但是吴聊这样的人物真的动了手，百姓们下意识便会明哲保身，最起码会安静下来。而当吴聊一连十几个巴掌扇到了那人的脸上之时，就连之前那几个一起鼓噪的人都不敢在说话了。

“大乾律，诋毁朝廷官员，可杖责。我今天也不去找人杖责你，这十几个巴掌就算给你个教训。”吴聊下手不轻，准确的控制着力道，把他的脸打的肿成了猪头，人已经完全昏了过去。

这时候百姓们才想来他们之前是在做什么，吴聊就算再和气，也是官员，也是武者，还是很厉害的武者。他们在这里做的事，碰见脾气不好的，杀起人来可是不用讲道理的。

看着吓唬住了这些百姓，吴聊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要不是手里这个小子不识好歹又多说了一句，被他找到了位置，再这样群情激奋之下，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不能真的对老百姓出手吧。

“围攻朝廷官员，你们的罪责我先记着，若是再有不法之事，便两罪并罚。”吴聊扫视一圈将所有人逼得不敢抬头，又看向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二狗。

“还有你，我刚才那是通知，不是请示。我让你跟我回六扇门，你就乖乖听话，不然我就让你躺着跟我回去！”

二狗还敢说些什么，只能苦着脸，顺从的跟随吴聊一起离开。

早一步回到家中的方梁也得到了自己手下的汇报，知道了吴聊的行为，呵呵冷笑了一声。

“什么狗屁天才，现在民怨已起，我倒要看看他想怎么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