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元初晞将假皮给接过,一边往红印上贴一边问道:“怎么这么突然?不过说来我也有几日未曾见过他了。”
绿篱将剪子放下,轻说道:“自那日城外出的那道雷响,世子爷被国公爷请了去商谈之后,听说就不大吃东西,前夜三殿下来访,他更是直接病倒了。”
想必是顾天昊的事给他造成影响了,信仰崩塌,那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元初晞的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怜悯,“我去瞧瞧他吧。”
“嗯嗯。”
元初晞将面巾蒙上之后,就朝竹轩院去,正好与提着食盒而出的秦氏撞个照面,只见她面容憔悴,提不起精神气,人也老上许多。
“伯母安好。”
“晞姐儿,你这是来看宇儿的?”
“嗯嗯,听闻哥哥病了,就来瞧瞧,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秦氏依旧是满脸愁云,唉声叹气道:“依旧是不吃东西,整个人都瘦下来了,我瞧着他与你的关系较好,你就替我劝劝他,让他吃点东西吧。”
元初晞将食盒给接过,福了福身子,“我进去试试。”说罢就往里头走去。
房内很是安静,只有桉桌上那安神香在悠悠地变幻着烟的形状,元初晞将食盒轻轻放下,试探性问道:“哥哥?你可还好?”
一听是元初晞的声音,元书宇方转过身来,几日没做面容打理,胡渣子都往外冒,与温文儒雅的翩翩公子有些偏差。
元初晞笑着说道:“看来是不大好,连胡子都不打理,看上去就与路边的小乞儿无异。”
按着理来说,元书宇此刻觉得最不想面对的人,便是元初晞,因为当时他那般倔强,那般坚定地相信顾天昊,但结果却是这般伤人。
“妹妹前来就是来看为兄笑话的?”
“这是自然,现在不看的话,以后估计也没机会看。”元初晞走到榻边,拎起旁侧的折扇盘玩起来。
这话倒把元书宇给噎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才是。
元初晞接着说道:“三殿下的确是一个优秀的人,有才情有抱负,哥哥此前钦佩他的,这些没错,但实现抱负绝非空口白话,需要实践。”
“他是皇子,有些事是必经的,有些路是必走的,至于其中的对错就见仁见智了。”
“妹妹,这些为兄都知晓,只不过就是难以接受他...他竟是这么一个人。”
这种感觉元初晞可谓是身同感受,之前她误会顾墨添的时候也是这般绝望,不安,有一瞬间是什么事都不想管,只想快速逃离或者躲避起来。
既是想他来给自个儿解释,又不想他来让自个儿想起不愉快的事,硬生生地折磨上两日,才计划着向前走。
“哥哥,事已至此,若是道不同就应不相为谋,过去有多好那都是过去的事,你可以将之藏在心底,但生活还在继续,你就要继续。”
“你是世子爷,将来国公府的重担自然落在你身上,你可不要绊在此事上,非但损了身子,也让关心你的人落得个郁郁不欢。”
“谢谢妹妹,为兄好多了,不知四弟弟的身子可是好了?”
元初晞本想脱口而出好了,只不过也不知现在周氏将他带回平梧阁,情况是如何的,待会是要去瞧瞧的。
而此时躺在床上的元学漓像是听到哥哥姐姐的叫唤似的,缓缓睁开双眸,一见到周氏,激动地直喊道:“阿娘,阿娘你不要走,阿娘。”
周氏一听他果真是能说上话,喜极而泣,愣是哭上半会才将这人给搂入怀中,言说这一切都是他们的计划,她没有死之类的宽慰话语。
正当屋内温情之时,躲在窗边的采月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就赶紧到平野阁去。
“漓儿,你当初可是看到了什么?”
元学漓的身子勐地一下就颤抖起来,口唇发白,怯怯地往外头看去。
周氏往外头走去,瞧着没人便将房门给关上,回到床边抓住他的手柔柔说道:“别怕,阿娘在,现在我们有二姑娘,不怕。”
元学漓这才怯懦地开口言道:“那日我跑到平野阁附近的客房处玩,听到范姨娘的叫声,就好奇地在窗户处一瞧,吕管家竟抱着范姨娘,两人-光着呢。”
“此事你万不能对外说,噎在肚子里,听到没有?”
周氏的心一颤,那吕泉可是元荣正身边最得力之人,在年少之时就已经伴在身侧做事的,怎么会...
正当周氏惊颤之时,平野阁范氏已收到采月的报信。
“你当真是听到那狗崽子开口说话了?”
“千真万确,前几日夜晚他便因刺激叫出了声,后来又晕过去,刚才方醒过来。”
范氏往染好的指甲上吹了吹,“此前神医便说他是受惊吓所致,不知他是不是瞧到了什么事情,来人,将周氏那贱人和狗崽子给我捂嘴绑过来,手脚利落点。”
“是。”
过上半会功夫,四个膀大腰粗的婆子就将周氏和元学漓给绑了过来,范氏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将元学漓口中的布条给弄掉,
接而问道:“漓哥儿,你且来说说当初你是看到什么事,才被吓着的?你可别用什么胡话来搪塞我,否则有你好看的。”
元学漓谨记住周氏刚才说的话,使劲将后槽牙给咬住,断不出声。
范氏用茶盖轻轻地拨弄茶面沫子,翘起刚做好的新指甲,嘴里噙上一口茶后方重新看向元学漓,“你这是不说?嗯?”
又等上一会,范氏的耐心被耗尽,啪地一下将茶盏搁下,“好啊,到了平野阁,你还想耍起少爷脾气来?来人,将周氏给压在地上,若她的好儿子不说,就使劲扎针。”
“是。”
周氏虽是害怕,但眼神还是坚定地看向元学漓,他们不能在这里说,倘若一说他们就会没命的。
元学漓双手紧握成拳,脑海中一直循环着周氏的那句话,这是个秘密,他要噎在肚子里。
“给我扎,用力地扎,我倒要看看这贱人还能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