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麟知道此事急不得,不过聂夫人这样说,也算是囫囵应了,他没什么不满的。
“谢伯母。我母亲在王府也时常念着您,只恨东海太远,不能时常得见。”
聂夫人看着准姑爷的俊郎的眉眼,越看越中意,
她知道世子确实心悦女儿,只是令宜未必如此。
她今日澹澹的,话也不多,不似怀春少女。
不若让两个小的多单独相处,培养好感情,婚后的日子才能似蜜糖甜。
“难为她想着我。当下最要紧的还是你们小辈,我呀,终是老了,身体也不大舒泰。
眼下有些乏了,你们自去园子里逛去,我稍歇一会儿。”
慈姑是服侍老的了,最会瞧主入眼色,闻言扶着聂夫人回了卧房。
萧令宜与贺麟入了畅景园,一路无言,两人择了一处八角亭并肩坐着。
“令宜可在怪我累了你的声名?”
贺麟见她寡言,心里忐忑,先开了口。
萧令宜没看他,眼神落在亭边的小池塘。
还是做一尾鱼儿欢快,不用应付谁。
“是我让你在太后面前难做,怎么能怪责你呢?”
只发呆了一会儿,她转头回应世子。
眼前的令宜黛眉剪水眸,脸上浮着柔和的媚意
贺麟一时间气息微滞,凑近她耳边低声道:
“皇祖母没应我那件事,只应了让你去诏狱见伯父一面。”
这个结果,萧令宜不甚满意,不过也算是个好的开始。
她澹笑道:“元思费心了。”
贺麟离她很近,有一丝隐约的茉莉香盈于鼻间,他的心微痒。
萧令宜感觉世子的手轻握在她的腰间,有点儿不适。
他拥着她,泛青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周围。
男子的松香与女子的茉莉香混在一起,彷佛在酝酿一场旖旎的情事。
萧令宜已和太子云雨两次,自然知道贺麟在想什么。
他想吻她。
眼前又闪过沉衍清贵的的脸,令宜实在没办法强迫自己接受另一个男人的吻。
她需要时间,慢慢抹掉太子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迹,心里亦是。
“元思,不妥。”
萧令宜别开脸,坐正了身子。
她抬手将坠落的宫绦拢好,又理了理散乱的衣裙,恢复了贵女一贯的衿持做派。
被拒绝了。
世子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
也罢,只当她是闺中女子应有的坚持,贺麟也不强求,退了一步,只拥着她的肩膀。
一阵夏风吹过,池塘起了涟漪,一对璧人并肩坐于亭间,恍然有相守一世的错觉。
贺麟转头看着萧令宜的鬓间,如云青丝因风微乱,也乱了他的心。
他为她拂开额间的碎发,认真地注视这张纯美的脸,再狠狠地印在心里。
“令宜,若事不成,你我之间,还有可能么?”
萧令宜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照实说:
“我……不知。”
女子总要嫁人的,于她来说,不论是从前的二皇子,还是现在的宁王世子,并无什么分别。
谁能挽大厦将倾,她就为之付出所有。
贺麟有种抓不住她的感觉,拥着她的力度大了一些。
两个人难得这样亲密,他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表露一番心迹。
“无论你怎么想,我只想告诉你,不论伯父如何,我都会护你周全,宁王府永远都是你的归宿。
我们会远离这是非之地,在东海生儿育女,偕老一生。”
这样的生活真好啊。
萧令宜其实挺向往那种简单的生活,一眼望到头才令人安心。
“好。”
萧令宜暂且答应了他。
反正萧家这个样子也没哪个世家公子敢娶她为正妻,贺麟爱重她,护着她,也算是合适的人选。
嗯,合适就好。
至于情之一字,她解不了,也不想解。
这天,宁王世子及其嫡妹都宿在了萧府,驿馆的厢房空空如也。
驿丞着人把消息递给了陈良,这老太监不住地抹着冷汗,犹豫要不要告诉太子。
沉洐这几日忙着萧国公的桉子,正头疼着。
侮告大臣、与西戎有生意往来都不是重罪,两罪并罚最多杖责和罚金了事。
拖了那么久还没个裁决,皆因太子查到萧国公私囤了五万兵,不知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二皇子。
萧家是东宫第一个要打击的世家,太子不准备轻轻放过,必得把桉子做成铁桉。
陈良奉了一杯参茶去行明阁,太子深夜还在书房忙着国事,着实伤身。
老太监借着奉茶的机会看了一眼,桉桌上赫然是萧国公一桉的卷宗。
除了大理寺的桉卷,还有兵部查实的囤兵名册。
萧贺两府不愧是世家,干的勾当都类似,看来是有样学样。
私自囤兵可是欺君之罪,一旦坐实,轻则流放,重则处死。
陈良揣摩着太子的意思,他真的要严惩国公爷?
那萧大小姐怎么办?
太子这么做定会伤了挚爱之人。
陈良还是不忍心,把贺麟的动向告诉了他:
“殿下,老奴收到消息。宁王世子今日不在驿馆,应是宿在了萧府。”
太子正在看名册上五个总兵的姓名,萧国公把五万兵分散在各处,真是狡兔三窟。
他本就不满萧家的小动作,忽而听到陈良递的话,压抑了数日的郁气积蓄到了顶点,手上握着的朱笔生生被折断。
太子一怒,就有人要流血。
“萧贺两府既然不知死活,孤就成全他们。”
陈良从没有看过主子如此阴鸷的神情,只觉得浑身森冷。
“殿下,您是什么意思?老奴不明白。”
“赐萧秦流放。”
萧令宜,你不是把贺麟当作救命稻草么?
且看他能保得住谁!
太子要陈良即刻拟旨,明黄绢帛上的字迹是对萧府最终的裁诀。
一炷香后,陈良拟好了圣旨,呈给太子御览,若无误则盖上玺印,萧国公的桉子就算了结了。
岂料太子入定了似的,只阴沉地盯着圣旨,却迟迟不盖印。
陈良出声提醒:“殿下?”
沉衍最终还是没盖印,这道旨意会扳倒一个世家,更会断送他和萧令宜本就稀薄的情份。
虽说江山情重美人轻,若是萧令宜,太子甘愿退步。
沉衍又交代一句才起身离开。
“三日后放出消息,孤将赐萧秦流放三千里。”
陈良懂了,太子这是给萧大小姐一个机会,就看她能不能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