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月华见谷成他们来接应自己，很高兴，指着野猪说：“鬼子送的礼物，正愁咋弄回去呢。”

苏淇说：“先躲一会儿，鬼子在勺子山，快到山头了。”她指了指斜上方，“在那儿，你们也可以看见。”

几人听闻紧张得齐往山上看。“躲起来！一般来说，你能看见别人的位置，别人也能看见你。幸好爬山吃力，他们没顾得往后看。”苏淇着急地冲大家挥手。

申月华两手撑地，双脚齐蹬，把野猪踹回石洞。

几人藏在巨石后面，只苏淇一人露头观察鬼子的动向。

申月华后怕地说：“危险，昨天我在勺子山测算一号藏洞位子的时候，能看的下面很多地方，这几块石头的地方也能看见。”

“一号藏洞那片区域能看见不？”谷成问。

“洞口看不见。但如果有人在外面走动，正好走到树木挡不死的地方，能大概看出来。距离虽然远，咱们的人衣服有黑有蓝，特别是丽丽的红褂子，显眼得很。”

“这倒不担心，刚才谷队长嘱咐过，见不到我们回去不能出山洞。”陈川林说，“申大哥提了个醒，衣服颜色的事忽略了，秋天山里一片黄绿，我们的衣服太扎眼，很远就能分辨出来，特别是走动的时候。”

“我正在想这个事儿，”谷成说，“但目前没办法找到颜色合适的衣服怎么办？不行问问贺庆生，能不能从植物里提炼染料，把衣服染成草绿色。”

申月华摇摇头：“不用那么麻烦。我在树林里打野物的时候，之前都用树叶花草编伪装，头上草环，身上草衣，能摸到狍子跟前几米远。咱们也这么干，每人编一套，只要在外行走都穿戴上。”

“对呀，还是申大哥经验丰富！”谷成高兴地说，“古人说得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的确如此，不管之前肖凡如何恶补知识，遇到具体事的时候，还是比亲自经历过的人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申月华笑笑：“各是各的见识，土办法有点，一挨高深的东西，我就两眼一抹黑。”

大伙儿说了一会儿话，一直注意鬼子动向的苏淇这时放松下来：“过山梁了。”

“什么过山梁了？”宋学勤问。

“鬼子啊。”苏淇笑道：“刚才还吓得第一个滚到石头后面。这会儿放松啦？”

“哦，”宋学勤不好意思地笑笑：“听傻了，忘了鬼子这茬。”

申月华把野猪拖出来：“咱抬回去吧，这么大家伙，扛着太费劲。”他要过谷成的藏刀，到坡上折腾了不大功夫，弄来一根树棍一捆葛藤，让几人帮衬着捆牢野猪，拿起树棍插入前后两个藤环里：“你们三个男人在前面换着抬。我在后面。”

谷成接过杠子，弓腰吃力地抬起来，没走几步就往下放：“不行不行。”

宋学勤不信，接过来试试，摇摇晃晃走了两步就抬不动了。申月华没招，只好又砍了根树棍，交叉插进环里，自己肩上一左一右两根棍子，前面陈川林、谷成各上肩一根，这次不错，吃力归吃力，前面三人换着来，勉强抬到山洞下的小溪边。

洞里人看见申月华他们回来，知道警报解除，纷纷出来看稀奇般围着野猪打转。

申月华让大家抓紧弄些长点的野草、树枝来，伪装的事要尽快做，不然鬼子又碰巧搜索到对面山头，各种颜色的物体在这晃来晃去，一准儿被发现。

他吩咐苏淇什么都不干，专门留心四周动静；留下贺庆生，让他先把锅做出来，有了锅才能熬油，今晚在洞里就不会摸黑了。

大家都去忙了，申月华开始收拾野猪。

这次时间充裕，他准备好好利用这头野猪：猪皮晾干做褥子，獠牙做箭头或者给队友做锥刺防身，脑瓜骨当盆子用，油炼炼点灯和煮吃的用，至于肉，当然不用说填肚子啦。

剥皮的时候，他想起夜间曾听见虎和豹子的叫声：“那皮好，软和，比这皮睡着舒服，得空弄些来。”边想事边干着活，心里，对带领大伙儿在野山野岭的生存充满了信心。

但想到杀鬼子报仇，不免泄气，队友们虽说个顶个有本事，真刀实枪地干鬼子却不行。教他们功夫？恐怕短时间内不起作用。看来只有利用贺庆生类似的布阵对消灭鬼子靠得住些。

“对啦，枪！学会打枪很快。从鬼子那里多抢些枪来，不就人人都成杀手了吗？”申月华脑子灵光一现，想到了背了几天没太当回事的三八大盖儿，想象着队友们人人端支枪，在苏淇和张翠丽的引领下，突然出现在蒙头蒙脑的鬼子面前，“叭勾儿……行，这行！”申月华兴奋地一拳捶在猪肚子上。

“什么这行啊？申哥别是见猪肉疯癫啦吧？”张翠丽抱了一捆树枝，刚走到溪边见申月华自言自语捶猪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跟在她身后的宋学勤接口道：“我看大有可能。”

“你们两个小崽子，得空看我怎么收拾！撂地下，你俩不去弄了，专门搁这扎草环草衣。”申月华洗洗沾满血水的手，教他们扎草环草衣，这个不难，俩人没一会儿就学会了，说笑着做起来。

这当口，大家都抱了不少树枝野草的陆续回来，又在张翠丽和宋学勤指导下学习做伪装衣。

张景泰没做事，一直坐在贺庆生旁边看他凿石头，见这边热闹，也颠颠地跑过来学。谷成见这边闹哄哄地扎伪装衣，那边“叮叮当当”把石头敲得山响，不免担忧：“抓紧喽，现在这样子目标太大。”

“放心吧谷哥，”张翠丽指指对面，“有苏姐在坡上放哨，比什么都管用。”

申月华说：“话是这么说，警惕点没坏处。这样，做好的把东西拿回山洞，完事赶紧来，要做的事还多呢。”

等众人放好东西回来，申月华分配大家拾柴的拾柴，搬石头的搬石头，还有砍树棍砍毛竹的割藤条的，这些东西多多益善，弄了都往洞里搬：“树棍竹子这些千万别在附近弄，尽量去远点的地方，柴也往远里捡。”

这大伙儿明白，把窝边搞得光秃秃，不等于自己暴露自己嘛。

末了，申月华脱下自己的裤子递给陈川林，只穿个大裤衩站在溪边：“陈老弟，麻烦你去采野果野菜，越多越好，用这个装。”

陈川林想塞回去：“我有的。”

“树林里蚊虫多，你的不能脱。我身体棒，不怕咬。”

张翠丽“哎呀”一声：“用裤子装吃的？埋汰死了！”

申月华笑：“到时你不吃不就行啦。”

宋学勤不失时机地调笑：“不用加佐料，味道更好呢！”

谷成道：“以水为净嘛，装回来又不是不洗。再说了，这可能是我们在山里最好的日子，以后说不定连土带粪的有吃的就不错了。”

听的张翠丽直往远处跑：“不听你们说了，越说越膈应人。”

众人哄笑。

傍晚时分，复仇队的队员们围坐在山洞里，等着野菜肉片汤出锅。

他们围坐的地方，是山洞中央一处最开阔的位置。

这里，两面有岔洞，一面是进深不过上十米的洞，另一面，就是那个洞内有三个口的洞。之所以选这个地方，用谷成的话说，即使鬼子发现异常钻进来，按贺庆生的布局，他们不仅可以立即疏散藏身，还可就地消灭鬼子。

贺庆生今天累狠了。他不仅凿出一口像模像样的大石锅，还在张景泰的帮助下，磨了一块半张桌面大平整光滑的石案，趁大家忙乎着熬猪油的空，又锯了八个竹杯，既可盛水当杯子又可当碗吃饭，还做了八双竹筷，一个大竹铲和一个竹舀勺。

这模样，俨然居家过日子的家业齐了一半。

灯碗只做了一个，不够用，他让张景泰找了几个有窝的小石头临时代替。当油熬好点亮四周油灯的时候，众人一阵欢呼。

的确，艰难度过几天眼见耳闻队员死去，自己东躲西藏像遇到狼的兔子般惶恐不安的日子，现在身处这样一个环境，一个个像回到了家，可以安心地等饭吃，和队友放心地交流。

是啊，除了申月华和陈川林，其余六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哪曾有过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体验！

当然，也要除开肖凡——谷成。

每次游戏的艰难，他进入之前就有心理准备。

申月华和陈川林也发挥长项，用石头垒了个灶台，石锅往上一架，点火烧柴，把带肥的猪肉和大肠撕下来的板油扔进锅里，不一会儿，锅里“滋滋啦啦”开始冒热气，一股腥香的猪油味儿萦绕在山洞里。

陈川林用竹铲不断翻腾，申月华趁空把其余人召集到石案边：“以后大家要靠自己才能生活。我现在教你们切肉，你们看仔细喽，一会儿每人切几一块，练习练习。”说着动手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