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梦到薰衣草后,法琳娜的梦就完全是浪漫旖旎的澹紫色,天空像是澹紫色的轻纱,边缘闪着流光。
薰衣草比麦田里的麦浪更加壮观,风一吹,紫色的海浪就从远方拂来,迎面一阵芬芳。
这次依然没有例外,那个白衣男子又出现在她的梦里,远远地抓不住、碰不着,不过经过上次的教训,法琳娜已经不会再去贸然追逐他了,她对其他男性没有印象,不难想,这个人除了他还有谁。
“法琳娜,我的爱人,我爱你,就像是我爱我本身。”
“因为有你,所以我才会来到你的身旁。”
丢下莫名其妙的话后,再无那一道白色的身影。
法琳娜徒然伸手挽留,却只抓住流烟和天空飞舞的花瓣。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每个人存在的意义仅仅只是来源于他本身,和我又能扯得上什么关系呢?
因为太想知道答桉了,法琳娜一下子从梦境中挣脱开来,失神地望着自己还伸出去没有收回的手。
来自于我,司力普来自于我?
难道……,难道她是司力普未曾谋面的亲妈?
不会吧,法琳娜不记得自己有和什么老年树袋熊坠入过情网的回忆。
掐灭这个念头,法琳娜自嘲地将面上的流海拨回原位,一个梦能预示什么呢,只是梦罢了。
刻意忽略内心的不安,这是法琳娜感觉到危险时大脑自动做出的决定。
对了,玫瑰花还没收回来,差点忘了。
急急忙忙跑出去,外面的风比往常更加闷热,黑色的乌鸦停在枝头,发出凄厉的叫声,天边似有风雨即将袭来。
看样子天气要大变了啊,夏天的第一场雨姗姗来迟。
幸好法琳娜临时想起来了,不然玫瑰花可就要泡汤了。
一个人搬着篮子回家,法琳娜拢了拢被风吹开的衣领,受伤的腿隐隐作痛。
每到阴雨天就是她的受难天,因为旧伤,腿总是要比平常多痛一些,日子也更难熬一些。
这场雨来得太过突然,没一会淅淅沥沥的雨声就从头顶传来。
这场雨救了万物生灵。
下雨了,法琳娜就浑身提不起劲,刚刚才睡过好转的精神转眼间又萎靡下来,脚也疼痛难忍。
她默默爬上小床,将自己裹成厚厚一团,彷佛这样才能得到一点点安全感。
好痛,就像是有人生生从她膝盖上上剜掉一块肉,事实上也确实有人这么干过。
她只能活生生看着自己的腿被人毁掉,痛不欲生,而又无力回天。
没关系的,以前不都挺过来了吗?法琳娜,你要坚强一点,没关系的,不痛。
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痛,法琳娜知道最近的运动量比起之前真的算很大了,所以这次复发也更严重。
头因为疼痛越发晕胀,胃里也不舒服,法琳娜就这样虚弱地抱紧自己的身体,在疼痛中清醒地睡着。
不是没有想过要向司力普求助,只是她的心里老觉得自己一个人可以,可以熬过去,不需要麻烦别人,哪怕是司力普。
司力普醒来果然被她吓一跳,怎么回事,法琳娜怎么变成这样了?
整个人像虾米一样紧紧缩在被子里,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下,明明气温不高,但是她的头发根部全被汗水润湿,黏在她的脖子上。
惨澹的嘴唇被主人粗暴地对待,银牙死死咬住它,没有放开的趋势。
光是看司力普都知道法琳娜恐怕是痛极了。
她的手紧紧捂住膝盖,司力普明白过来,再结合头顶上巨大的雨滴声,大致推断出法琳娜的不适来自于哪里。
阴雨天湿气太重,恐怕加重了她的旧疾。
实在不忍心看着她如此难受,司力普起身开始寻找可用的东西。
水壶里最后一点水此时就盛在桌上的水盆里,桌上还有漏出的水液,这已经是被用过的了。
也就是说地下室里除了喝的一点可用的水都没有了。
司力普推开地下室通向地面的门,巨大的雨滴就重重地落到他的眼睛里、头发上。
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司力普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雨,树袋熊在雨中瑟瑟发抖。
不过为了法琳娜,拼了!
拿着水壶迅速跑到溪流边接水,溪流湍急,在河道中打着旋。
远处的泥沙被冲刷而下,再清澈的水也耐不住,盈满了泥沙。
司力普努力睁开眼,对这水有点绝望,太脏了,不能给法琳娜用。
没办法,只是用来泡脚,应该雨水也行。
冒着倾盆大雨,身上的衣服因为浸满了水而变得沉重,司力普一打滑,手刚好被地上的石头蹭出一到伤口。
他顾不得自己了,一想到法琳娜苍白的小脸,他就觉得不能呼吸。
把水壶艰难地支在门口,一直等雨水漫到瓶口才罢休。
床上的法琳娜汗流的很厉害,双唇因为脱水而干裂起皮。
提着水壶回来的落汤鸡司力普放下水壶,拿起桌上的小杯子,为法琳娜到了一点水润唇。
水有了,应该再生点火。
幸好法琳娜其他的没有,柴还是有的。
找出有些受潮的木柴,司力普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它们点着。
见火焰从木柴中升起,周围湿润的空气似乎变得干燥起来。
湿答答的衣服粘在身上实在是不舒服,司力普索性把衣服脱下,只给自己留了一块遮羞布,露出精壮的腰身和臂膀。
头发全部因为雨打湿了,他长得本就显小,这一看倒是有一种雨中小白花的感觉,前提是如果他不说话的话。
架锅烧水,陶罐底部的水泡慢慢身高、破裂,水汽鸟绕。
司力普将全身烘得差不多之后才去将法琳娜抱起来,她好小,就那么一团,窝在司力普的怀中一动不动。
“抱歉了,法琳娜,请宽恕我的失礼。”
将她黑色的长袍撩到膝盖上方,累累伤疤显露出来,光是看这些伤疤都知道法琳娜过去经历了些什么。
原本玉白匀称的腿因为这些伤疤硬生生丢失原本的美感,尤其是膝盖处,道一句千疮百孔也不为过。
司力普不敢贸然给她按摩,只能凭着自己身为野兽的直觉行事。
将她的脚泡进水温合适的水盆之中,看着热水将她的脚踝覆盖。
法琳娜皱起的眉头弧度微微平展,刹那间司力普眼中的光迸射出来。
太好了,看起来有点用。
将帕子沾上热水,小心地覆盖在她的膝盖上,手指也没闲着,帮她轻轻揉着。
好温暖的感觉,我是已经到天堂了吗?不对,我是女巫,不能上天堂,迷迷湖湖中法琳娜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和温度在自己的膝盖出流连,那种抓心挠肺的疼痛好像得到了疏解。
会是谁呢?她睁不开眼睛,但是鼻尖萦绕的木香让她想起来一个人,司力普是你吗?
因为想起了司力普,法琳娜有一种强烈地想要睁开眼看一看得欲望。
眼球在眼皮下几番滚动,睫毛扑闪,她倏然挣开眼。
真的是他。
感觉到自己正被他抱在怀里,和他的皮肤完全不留一丝缝隙,对方温热的手指还在自己的膝盖和小腿揉捏,法琳娜的脸快速充血。
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推开他了,而且她也不想推开他,太温暖了,舍不得推开。
司力普过于专心她的脚,完全没有意识到法琳娜已经苏醒过来了,还在一心一意为她按摩。
他的手法都是看他哥哥学来的,一知半解,手生得很。
不过还好,只要就用就行。
“法琳娜,要是我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我想要陪在你的身边,就像这样永远照顾你就好了。”
他的碎碎念完全被法琳娜听到了,只是他本人还不知道,还在继续碎碎念。
“看来什么时候应该去专门学一学,好好研究一下,不然她真的太遭罪了。”
法琳娜眼眶一热,知道他是在自言自语,为了避免尴尬,她又悄悄闭上眼睛。
没有人会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愿意为她特意去学一些东西,这样赤城而珍重的心意,我拿什么来还你,司力普?
司力普碎碎念完,低头看着法琳娜依然苍白的脸,咦?怎么回事,怎么眼睛周围变红了,不会是太痛痛哭了吧?
司力普一下就慌了,刚刚不还是有点效果的吗,怎么还痛哭了?
手足无措,但是万分心疼。
他缓缓靠近法琳娜的眼睛,轻吻那尚未成型的泪水。
“亲亲,痛痛转移哦,不要来找法琳娜,来找我,她已经很辛苦了,不要为难她。”
法琳娜的睫毛在他撤走后忍不住颤动,心跳声已经藏不住了。
刚刚还只是眼眶红,现在则是整个脸都红,司力普没有当回事,全当是因为水太热起效果了,打死他都不敢相信法琳娜已经醒了。
因为如果她醒了,第一件事应该就是推开他,而不是安静地待在他的怀中。
法琳娜的腿在他一番努力之下,痛苦已经大大减轻了,加上司力普的怀抱过于温暖,哪怕心跳如雷,她也渐渐再次睡着。
“睡吧,明天醒来,我依然爱你。”温柔的呢喃如情人的地狱,伴她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