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和城民有仇怨,这种仇怨直接导致他在战争上的执拗,或许战争是一种献活祭的方式?”
“可是为什么会有仇呢?”
“不知道。”
“算了,算了,我们还是动员一下愿意走的人跟我们走吧,怨念只说城要覆灭,没说所有人是不是,那么既然会有漏网之鱼,多一点又何妨。”
她黑白分明的双眼俏皮地眨动,连睫毛都是可爱的,当然这仅限于希格视角。
“或许可以试试,只是可能最后会白费功夫。”
“那又怎么样,不去试试就放弃,会留遗憾,如果怎么样都会遗憾,那至少要试试才行。”
“希格,我不想一走了之,我昨天做梦了,那是我做的第二个梦。”
“成千数百人从血海爬出来,每一个人的脸都模湖不清,他们哭着,向我伸出手,我只退后一步,他们就全部掉进地狱,嘴里一直念着“求求你。”
“我没办法,没办法像梦中那样后退一步。”
“一步就是生死。”
希格眼神柔和地看着眼前的姑娘,情不自禁地摸上她凌乱的头发,头一次没有怼她。
“好,我们一起试试。”
谁还记得那个欠债的诺言呢,没有人记得了。
本以为人民已经过得如此困苦麻木,动员他们离开会很容易。
可是无一例外,没有一个人愿意走。
脸色灰败,瘦骨伶仃的流浪汉听完直接躺回到破旧的大袄子上,闭眼无声逐客。
勒妮卡不死心继续敲着一扇不对她打开的门“夫人,如果可以请你跟我们走吧,大家在这样下去都会死的,我没有欺骗你们。”
一双无神的眼睛从门缝里露出,眼里有着世间万物,却又一片死寂。
“你们走吧,早晚有一天会死的。”
“从那天开始,我们的结局就早已经注定了,没有人可以改变。”
门没有再对勒妮卡打开,对一扇不对你打开的门一直敲是不礼貌的。
勒妮卡和希格沉默地走在路上,希望到底在哪里呢?
迎面走来一个风衣男,宽大的风衣几乎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你好,我们有办法可以让大家离开这里,请你跟我们走吧。”
风衣男的表情变得严肃,回答出奇地和那位夫人重叠,“命运,都是我们注定好的命运。”
裹紧风衣匆匆往俩人身后走远。
“命运,什么是命运,希格你告诉我。”勒妮卡破烂长袍里的手无力握紧又松开,指甲多日未剪,尖利得几乎要将手掌划破。
希格的嘴皮因为缺水和不断的询问而极度拔干,唇色浅澹,勒妮卡问他的时候,正不断伸出舌尖润湿自己的嘴唇。
听罢一愣,命运是什么?
这要怎么回答。
金色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风企图留下一根发丝带向远方。
“命运或许是一种感觉,人感觉冥冥中有命运在支配着人的一生。他们感到是命运决定了人的寿天穷通,而人试图摆脱命运的努力常常是徒劳无功的。”
“这个世界有很多神奇的东西,有挑大梁的神,有传递精神的人,吸血鬼在黑夜中独行,女巫骑着扫帚穿过圆月,精灵为森林带来美丽。”
“所有的东西构成命运自身,他们的行为为命运买下伏笔,因为命运他们会有这样的行为。”
“不能全部由命运决定,因为在最开始一切都由自己选择。”
勒妮卡眼中的光星星点点聚拢,没错,单单用命运去定义、去决定一切本来就不符合她的风格。
乐天的勒妮卡又回来了,“我还是要继续,希格你看起来好累,你先休息一下。”
“不用,我还可以撑一会儿。”
不用?你的嘴皮子看起来不是这样子的。
勒妮卡也知道希格喜欢硬撑,死要面子活受罪。
罢了,罢了,还能怎么办,宠着吧。
指若削葱管,葱尖泌出晶莹的水珠。
“喏,喝吧。”
细白的手指就摆在眼前,希格从下往上看,看着勒妮卡清澈无知的眼神,心底有些复杂。
这是要他舔?
只挣扎了一刻,嘴唇实在干涸,像是久旱未逢雨的稻田。
不管了,他冲了。
“唔,你干嘛!”
柔软的触感从最敏感的指尖传来,像是小猫在抓腰间的痒痒肉,想躲又舍不得。
希格认真地含住她的指尖,不住地吸吮着,水珠甘甜,还行,勉强可以克服一下洁癖。
金色的发顶暴露在眼前,从上面可以看到他挺翘的鼻尖,骨相极佳。
真是要命,勒妮卡空着的手捂住鼻子,指缝露出的颊肉粉红如水蜜桃,散发出羞涩的甜蜜。
嘴唇不干了,希格感觉到身体恢复力气就“呸”地吐出来。
他甚至还嫌弃地擦嘴,勒妮卡气得七窍冒烟,好家伙,过河拆桥第一人。
“哼,嫌弃我,还是不是好盟友了。”
“倒也不是嫌弃,这不是害怕你没水了吗。”
希格按住她的脖子,距离一下子拉近,灼热的气息互相交流。
修长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勒妮卡的短发,清澹的柠檬海盐味从颊边飘来。
“不过,勒妮卡小姐居然是甜的,我还以为你会是闲的。“太近了,他的味道全部都朝着她的袭来。
“干,干什么啊,我可告诉你啊,我早上没洗脸,眼角还有眼屎啊!”救命,希格真是的,说什么骚话,她是甜的,那还酸甜苦辣咸呢,真能扯。
气氛一下子被破坏完了,海洋女巫应该更名为破坏气氛女巫。
希格收回自己的手,享受余韵般袖中摩擦。
“不愧是你啊,我甘拜下风。”
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感觉躲过一劫,勒妮卡高速奔跑的心终于有喘息的机会,好险,差一点,她就要绷不住脸红了。
“干活,干活,不渴了就不准偷懒哦!”
继续游说之旅。
所有的超过十岁的人都无一例外地拒绝了他们,勒妮卡甚至都想把他们打晕都运走,可是个人的选择她干预了也没用。
给了机会没逃过是一回事,抓不住机会又是一回事。
不过他们本人拒绝了,年幼的孩子们却被托付到两人手中。
城中孩子不多,走访了一天也才不到十个,个个瘦骨嶙峋,和木屋小孩子们差不多。
和大人们不同的是,他们眼中还有渴望,渴望着生,渴望过上以前哪般衣食无忧的生活。
“今天走了差不多才十分之一的样子,看来差不多就十天能够全部走访完,还真是一天不差,凑巧到离谱的地步。”
“确实凑巧,不过孩子们愿意走也不错,能走一个是一个。”
这时候有个全身依然是粉都都的小女孩捏住希格的衣角,“哥哥,我的妈妈会跟我们一起走吗?”
“娜娜想和妈妈一起。”
稚嫩的童音听得希格喉头紧涩,不出意外,小女孩应该十天过后就再也见不到她的妈妈了。
强压下心头的涩意,希格清了清嗓子。
“娜娜,你的妈妈她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这些事只有等你长到哥哥姐姐这么大才能帮她完成,你的妈妈把你托付给了我们,就是想让我们帮助你快快长大。”
小姑娘头上的羊角辫一跳一跳,“娜娜明白了,一定要长高高,好回来把妈妈背走,就像妈妈背我一样。”
“好,娜娜长大了就背妈妈。”勒妮卡接过话头,心软的希格都快哭了,还是不让他说话好了,不然这么多孩子,一哭哭一窝还得了。
“要不把孩子们和小男孩他们都集中在一起吧,这样好一起带走。”
希格眼睛向上,使劲眨动,眼里的水光终于控制住了。
“大家大手拉小手,走路不怕丢,我们朝下一站出去。”
“好耶!”
孩子们小手牵小手,乖乖地跟在他们旁边。
“哥哥姐姐,为什么你叫我们拉你们不拉手,你们在做坏榜样!”
“坏榜样,坏榜样!”
希格脸红脖子粗地辩解“不是,哥哥姐姐不是那种关系。”
“可是好朋友不就是应该牵手吗,就像我们一样。”
“好朋友,牵手,好朋友,牵手!”
勒妮卡见他被孩子们纠缠得面红耳赤,露出牙花笑得开心,被希格瞪了一眼也不收敛。
“勒妮卡,你还笑,还不过来帮我,哪有你这样的人!”
“行了行了,哥哥脸皮薄,小伙子小姑娘们别逗他了。”
勒妮卡走上前坦然地牵起希格的手,“这下行了吧,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