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送了西兰花?”
草帽大叔不知道一句傻逼当讲不当讲,笑凝固在脸上。
德来文还很高兴地点头,回想起昨天晚上吃过的奶油西兰花,意犹未尽地咂咂嘴。
“是的,她很高兴,还一直夸我做的不错,下次再接再厉。”
得了,是他太正常了,还是两个人不正常。
大叔摇头,或许他家孩子就是比较务实吧。
当事人德来文已经开始愉快地搬砖了,十个人都看得出来他心情明媚。
人的心情明媚不代表天气也一样明媚,刚刚还万里无云的天转眼就变大样,黑云压城。
人们还来不及从和煦的阳光中抽身,暴雨已经来袭。
一年一度的暴雨季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布洛尼亚都会浸泡在水里,这样的日子会持续整整一个月,一个月后的布洛尼亚才会重见光明。
“下雨了,回家收衣服啦!”
工地和大街上瞬间一个人都没有了,德来文愣愣站在原地,下雨,那他自己赚钱啊?
失魂落魄地回家,打开门却找不到那道活泼的身影。
奇怪,奇奇莫拉小姐人呢?
不会下雨天她还在外面吧?
不行,得出去找她。
那么奇奇莫拉究竟去哪里了呢?
德来文恍然间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拿起伞就往门外冲。
对啊,怎么可以忘记这样的日子,今天是安妮婆婆的忌日。
那个最爱阳光的女人,却死在了暴雨来临的日子。
安妮婆婆死后被埋在了城市后方统一的坟场,一个最偏僻最荒芜的角落。
远远地就看见小小墓碑旁那个黑色的身影,她平日最喜欢红色,今天难得一身黑。
几乎要淹没在夜色和雨色之中,和孤寂融为一体。
因为雨,往日高高翘着的头发全然没有了精神气,软软地贴在脑后,蹲在地上充当一坨发霉的蘑孤。
德来文放轻脚步,沉默地撑开伞站在奇奇莫拉身后,为她挡住所有的风雨。
一直静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德来文倾斜伞未遮住的半边身子完全湿透,久到风声雨声越来越大。
奇奇莫拉站起来了,双膝在地上跪的太久,已经麻木了,站起来锥心刺骨地酸麻险些栽倒在地。
幸好,她的身后有一双手将她稳稳当当地接住。
“多谢,德来文,不止是因为这个,之前所有的事都谢谢你。”
德来文将她被雨水打湿而粘在脸上的红发拉开,默默将伞又往她那边倾斜了一点。
“我想,你永远都不用对我说谢谢,不是我帮了你,而是你接受我的帮助让我万分感谢。”感谢你给我机会让我待在你的身边,让我以人的身份去亲历你的喜怒悲欢。
“不管怎么样,谢谢总是要说的,因为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
奇奇莫拉在这种方面有种超乎寻常的执拗,
“等我能为你做些什么的时候,我就不会再和你客气了。”
德来文表情温柔,要是你喜欢我的话,那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可惜你对我没有感情。
“好,回家吧。”
家会因为失去一个人而丧失温度,也会因为另一个人的到来而温度回升。
有了有了德来文,那个漆黑的家重新有了回归的意义,奇奇莫拉想,要是他早点出现就好了,这样那段岁月一定不会太灰暗。
当天夜里,奇奇莫拉就发了热,在雨里淋了这么长的时间,铁打的身体都熬不住,当然德来文除外,因为他不算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
而奇奇莫拉毕竟身体不强壮,因此这次发热尤为轰轰烈烈。
德来文发现她发烧已经是半夜的时候了,睁开眼就听到奇奇莫拉的呢喃声。
她的呼吸灼热,脸蛋红得像是煮熟的咸鸭蛋黄,好不容易烘干的头发,因为汗水尽数贴在额头上。
德来文单膝跪地,趴在床边看着她难受的模样,眼中全是担忧。
果然淋雨对奇奇莫拉小姐还是还是不太健康,以后一定不能让她淋到一点点雨。
热成这样,她一定很难受吧。
德来文巴不得发热的是自己,这样就算自己再难受也不会心疼成这样。
可是德来文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对这次突如其来的感冒颇有些不知所措。
手被她额头上异常灼热的温度吓到,德来文收回手,脸色凝重。
不行,太烫了,再这样下去恐怕情况要遭,必须要做点什么。
可是现在已经半夜了,大家都在睡觉,又在下雨,去哪里找人求助呢?
德来文发动自己的木头脑袋,冥思苦想。
想了半天什么都没想到,哎呀,不管了,先去碰碰运气好了。
为奇奇莫拉掖好被子,把门窗关小一点以免二次受寒。
德来文郑重地回头看了一眼奇奇莫拉,转身大步离开房间。
奇奇莫拉小姐,你一定要等着我,德来文很快就会回来的!
德来文目标很明确,直奔药馆而去,只是这个时代的医学并不发达,医馆规模小,治病疗效也让人怀疑。
但是德来文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有总比没有好。
可是医馆已经关门了,虽然很不想大半夜打扰别人,可是德来文还是不得不去敲门。
“您好,我的主人生病了,请你开开门啊!”
“拜托您了,多少医药费我都愿意给,只要您治好她。”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渐渐向门这边靠拢,在德来文期待的眼神中,医馆主任露出真面目。
老眼昏花的白胡子老爷爷扶正脸上带歪了的眼镜,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着德来文。
德来文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他关上门拒绝自己。
“大晚上的吵吵什么?又不是死人了!”
“赶紧说,我年纪大了,需要好好休息。”
德来文赶紧描述了一遍奇奇莫拉的症状,白胡子医生下巴上的胡子一翘,不屑地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
“就这,不过是一般的感冒,搞得快死了一样,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浮躁。”
老爷爷返回屋内,窸窸窣窣翻找了半天,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药瓶。
“这个糖浆拿回去兑水,一晚上三次,可以用冰块敷额头,多盖两层被子就好了。”
然后堂而皇之地伸出手,“你说的钱赶紧给我,要三个银币。”
德来文知道他在抢,不过好歹还看了一下病,倒也不算明目张胆地抢。
“多谢您,大晚上的麻烦您了。”
医馆老人数着手里的银币,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好说,好说,下次再来。”
德来文心里想的是如果可以再也不要来了,不想奇奇莫拉小姐再生病。
拿着药急匆匆地往回赶,雨势太大,伞根本遮不住什么,可怜他一把扫帚,一天之内就湿了两次。
衬衣湿答答地贴在身上,露出性感的轮廓。
仔细将水从烧开的陶罐里倒进碗里,扒开药瓶塞子,到处大概三分之一,使劲搅匀碗中的糖浆。
清澈的开水瞬间变得赤黄,又苦又甜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德来文有点担心,这药问起来味道好怪,真的没有问题吗?苦的奇奇莫拉小姐恐怕不会喜欢喝。
把碗凑近浅尝了一口,苦得澹漠的五官都微微扭曲,戴上了痛苦面具。
为什么这么苦得东西却要叫糖浆啊,他都喝不下去,更别说奇奇莫拉了。
因此喝药体验并不美好,奇奇莫拉老是喝了又吐喝了又吐,赤黄色的药液沾到她光洁的下巴上,留下一滩赤色的水渍。
德来文端着碗在原地十分为难,这怎么办,奇奇莫拉小姐的脸上更红了,可是这药老是喂不进去,病怎么能好?
为她盖的被子也因为热被她掀开,露出匀称笔直的小腿,白得晃眼,德来文根本不敢往那边多看一眼,心慌气促地绞动碗里的铁勺。
药液中间被搅起一个小旋涡,德来文盯着旋涡陷入沉思,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一咬牙,壮士断腕一般勐喝了一口,对着奇奇莫拉的嘴唇吻去。
抱歉,奇奇莫拉小姐,没有办法了,你醒来的时候砍我都行,但是德来文只能这么做了。
笨拙地撬开奇奇莫拉禁闭的牙关,不由分说地将药液通通灌进奇奇莫拉的嗓子里,不见一丝旖旎,完全就是一个那样感情的灌药机器。
两人同时痛苦皱眉,初次体验十分糟糕,如果可以都不想再来第二次。
过程虽然很痛苦,不过好歹是快要喂完了。
还剩最后一口,德来文脸上的痛面具都快罩不住了,对不起奇奇莫拉小姐,德来文对你的爱不纯粹了。
有的爱可以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但却因为一碗苦涩的药而轻易破碎。
德来文一狠心,一饮而尽,抽水机一样吸住奇奇莫拉的唇瓣。
万万没想到,本以为这口药之后就是结束,可是奇奇莫拉她,吐了,真的吐了。
酸水都呕出来了,德来文被冲击到了,白眼一翻,轰然倒在床上。
倒下之前很有责任心地将奇奇莫拉的被子盖好,将她死死箍在怀里,防止她踢被子。
奇奇莫拉小姐,德来文真的尽力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