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主任韩大龙是杨伟光一手提拔起来的,他是地地道道的厂长派。最近这段时间他烦死格委会了。此时听到刘海中这么说,他一下恼了,“格委会算什么东西?我经过他们干嘛呀?这是生产任务,高于一切的生产任务!主管厂长签了字,那我们车间就得执行不是?”
刘海中依然不依不饶,他追问道:“我问你,是厂长大,还是格委会大?”
“那得看什么情况!”韩大龙冷笑道:“比如我们厂格委会主任李怀德,他可只是副厂长,可人家厂长可是正的。你说副厂长大,还是厂长大?”
刘海中一下蔫了。
他在家里听多了儿子们的牛皮,说这格委会多牛多牛的,所以才兴致冲冲地来找茬,打算拍个马屁。不曾想,被韩大龙反驳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韩大龙继续说道:“你可别搭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人家李怀德刚选举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爱火咋火。可咱是车间,他的事跟咱车间没关系,懂了吗?”
教训完刘海中,韩大龙转头吆喝道:“别睡了,都动起来,争取早点把这批零件干完。走走走,干活去干活去,快!”
众人眼见刘海中怂了,纷纷动了起来。
韩大龙转头看着刘海中。
刘海中低着头,心不甘情不愿地也开始干活。
可是,他仍旧不死心。
......
下午,李怀德办公室。
听到敲门声,李怀德低声道:“进。”
很快,门“吱呀”一声开了。
刘海中走了进来。
“你是?”李怀德抬头,疑惑地看着刘海中。
他虽然是厂里老干部,但一直分管后勤,对在车间的刘海中压根不认识。
刘海中怯怯地摘掉手套,道:“我,我是厂里那个机床车间的工人。我,我叫刘海中,我想跟您反应一点问题。”
一个普通工人,能反应什么问题......李怀德不以为然,一边继续低头批复文件,一边随口问道:“什么方面的问题啊?”
“就是有关那个厂格委会说了算,还是主管厂长说了算的问题。”
李怀德眼睛一亮,他正愁怎么扳倒杨伟光呢。
“这个问题很有研究意义,来来来,我们到沙发这边,坐下来慢慢说。”
说着,他把刘海中迎到一旁。
很快,刘海中把下午韩大龙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是这样的,早上我们机床车间接到一个生产零件的任务。我脑海中突然蹦出来一个想法,是厂格委会大还是厂长大。于是,我去询问我们车间主任韩大龙......”
李怀德安静的听着,越听越兴奋。特别是听到刘海中口中那个车间主任韩大龙,添油加醋地说格委会坏话的时候,他更是差点忍不住跳起来叫好。
十分钟后,李怀德对刘海中满意地点点头,“同志啊,你反应的这个情况,对我们很重要。你放心,我马上向上级格委会反映,相信很快就会有答复的。”
顿了顿,李怀德又道:“对了,你刚才说你叫刘......”
刘海中赶忙答道:“刘海中,机床车间的一名工人。”
李怀德伸出手,和刘海中握了握,“好,刘海中同志,我和格委会的同志是不会忘记你的贡献的。”
刘海中大喜过望。
他知道,自己这会儿已经进入李怀德的视线。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很可能就是升官发财了。
美滋滋啊。
......
三天后,杨伟光办公室。
“你找我啊?”袁飞敲都不敲,直接走进厂长办公室。
杨伟光正在埋头伏笔,理都不理袁飞。
袁飞也不介意,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过了一会,杨伟光才走到袁飞跟前。没等开口,就是一声叹气。
袁飞翻了个白眼,“愁啥啊,要不你就放下厂长这职务,去给大领导做饭去吧。刚好我最近有空,教你几招。”
杨伟光没理会袁飞的插科打诨,而是道:“你知道吗?我们厂有人反映情况,现在我得到内部情报,已经准备开始撤销厂长这职务了。”
袁飞半开玩笑道:“你还有内部情报啊,我还以为你寡妇的肚子,上边没人了。”
比如,李怀德。
可经过李怀德的运转后,格委会渐渐成了李怀德的后花园。
至于李怀德自己,更是通过一系列画大饼的形势,成功当选主任。
比如,废除按劳分配,按照工龄以及工种等级给予发放对应的工资和福利。承诺每个职工都能分配到职工宿舍。禁止随意开除工人。以“妇女能顶半天边”为由,规定每个月多给妇女两天假期......
这种大饼,把好些工厂职工喂得饱饱的,就连秦淮茹这种人都坚定不移地站在李怀德这边。
反观杨伟光这边,上边没人这且先不说,还失去了群众基础,所以他最近在厂里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
杨伟光一点开玩笑的心思都没有,“严肃点,跟你说正事呢!”
袁飞耸耸肩,“这种事,你找我我也没办法啊。”
其实,他还是低估了李怀德的能量。
一开始,他以为如果杨伟光能牢牢抓住保卫科,就能高枕无忧。可没想到,李怀德的力量太过于强大。就算没有保卫科,也能和杨伟光分厅抗衡。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杨伟光上边没人的弊处越来越明显。照这样下去,杨伟光厂长这个职务被拿掉,是迟早的事。
所以,袁飞所谓“要不你趁早跑路,去领导那边给领导做饭”这话,那还真不是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