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村子边缘最大的好处就是一出门便可以看到绵绵不绝的农田,再就是相比村中心,还是少了许多喧闹的。
只可惜未到季节,一眼望去,大部分都是刚播种的棉花,塑料地膜反着光,只有少数几亩地是种着油菜花的,与夏秋冬三季比起来,少了许多美丽。
二畅最喜欢的就是在房顶上或坐或趴地向远处眺望,有的时候可以一整天都待在上面。如今正值初春,柔风扑面,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二畅也是极为喜欢。
“你肯定?”
“绝对的,我看见他娘骑车出去了,家里就他一个!”
小巷里传来孩童的争论声,推推搡搡的三个孩子已经走到了街门口。
二畅探出头向下看,那三个孩子也正抬头看着自己。
“二畅,下来玩啊!”穿着棕褐色条绒厚褂的男孩一脸真诚。
二畅像是忧郁了一番,摇了摇头。
“你问他玩不玩干啥?你忘了咱仨干啥来了?怂包!”
瘦子推了条绒厚褂的男孩一把,说到:“看俺的!”
瘦子从兜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一个布包,把绳子解开后对着其他两个孩子炫耀着说到:“这是俺精心研制的独门暗器,你们可要看好了!”
所谓的独门暗器其实就是踢毽子用的布包,里面装满了混着土块儿的干土和一些干苍耳,瘦子把布包伸到条绒厚褂男孩儿面前,说到:“老皮你来!”
老皮似乎很是为难,摇摇头不干。
“俺就说你最怂,以后怎么跟着俺们混!”
“老皮不敢给俺,俺有劲儿!”
“还是胖子有种!拿好暗器给他点颜色看看!”
老皮看看同伴,又似是同情,亦似嘲笑的看着二畅。一旁的胖子已经麻利的脱下了外褂交给瘦子,接过布包抡圆了膀子转了好几圈,一旁的瘦子有些焦急:“别抡了,待会儿把暗器抡没了!”
二畅似乎知道了什么,赶紧站起身准备逃开。
“傻子跑了,你快扔啊胖子!”瘦子急的想跺脚。
“去也!”胖子一声吼,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二畅压根儿没能躲开。
“你真是俺嘞得力干将!撤撤撤!”瘦子高兴极了,拍着胖子后背把衣服递给他。
临走前胖子跟瘦子还不忘回头做个嘲笑二畅的表情。
散出来的土倒不多,只是整包打在额头上还是有些疼。二畅揉揉额头,把脸上和身上落着的土扒拉干净,他也不委屈着哭,而是捡起布包扔在了房顶的角落里。
日头渐西,拖拉机冒着黑烟越来越近,二畅知道是父亲回来了。他的心里有点怕,他怕父亲再打他,于是趴在房顶一动不敢动,他好想母亲快点回来。
父亲进了家门,先是喊了二畅的名字,见没人答应便开始自己卸东西。二畅大气不敢喘,悄悄地爬到房顶外边缘,满眼企盼地看着巷口。
似乎是卸完了东西,院子里安静了下来,二畅扭过头仔细听着动静,父亲此刻正朝着楼梯走近。
二畅心跳的更厉害,他不禁颤抖起来,听声音,父亲已经开始上房顶了。他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捏手捏脚地往房顶中间走。
“你聋啊?你爹在院里喊你没听见?!”
二畅父亲上了房顶一看到二畅便发着火骂着,二畅呆在原地心惊胆战,也不敢说任何话,他知道父亲接下来肯定会打自己,他只盼着母亲能赶紧回来。
二畅父亲看到二畅一脸委屈害怕的样子,又烦他一句话也不说,骂着骂着起了劲儿,走到二畅跟前抬腿就是一脚。二畅身体单薄羸弱,踉跄着倒坐在房顶上,他心酸着想哭,可他知道这样会挨更毒的打,他只好强忍着不哭。
父亲越打越来劲,二畅越是这样,他就越想打。气汹汹的一个大步走到二畅跟前,左手像是提葱般将二畅提溜起来。
“你是个泥胎吗?你爹打头猪他还能哼哼两声呢!”二畅父亲说罢便是一个巴掌打在了二畅脸上。
这一巴掌打的清脆,二畅的左脸颊先是白再变红,紧接着开始肿起来。二畅感觉的到那种火辣辣的疼,不过又不太严重,他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的。
父亲还在耳边数落臭骂着,可是二畅已经有些听不进去了,他只觉得头好蒙,脸颊似乎也在肿胀。父亲骂的唾沫横飞,悉数落在二畅脸上,可他不敢去擦,两只胳膊耷拉着,小手紧紧握着,他开始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你还有脸哭?你爹说你说的不对?!”
父亲似乎愿望达成,左手松开二畅衣领,抬手又是一巴掌落在二畅脑袋上。
二畅此刻只觉得头更蒙了,他开始感觉到耳朵里的蜂鸣声,加上身体禁不住这一巴掌,顺势便倒在了房顶上。
“躺地上要死啊?”
父亲一声吼过,紧接着便是两三脚落下,不是踢在二畅大腿上,就是落在腰上、屁股上。二畅哭的更加厉害,他现在觉得自己好难受,可是父亲并不理会,反而骂骂咧咧又是几脚。
“书开!”
正在二畅父亲打的起劲的时候,突然听到院子里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二畅父亲听出来是建国的声音,便招呼一声,对着二畅又是一脚:“赶紧给我滚起来,衣服你自己能洗?”
二畅心里有些庆幸,他忍着痛爬了起来,他知道,家里来了人,父亲便不会再继续打自己了。
“看你那泥胎样,以后赶紧给老子改,再不改还要打你!”二畅父亲甩下一句话便下房顶而去。
二畅看着父亲离开,浑身疼痛的他又卧倒在房顶上,蜷缩着哭的更加厉害,可他怕父亲听到,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太大的声音。
“又打二畅了?”
“哎呀,那有不挨打的孩子!走吧走吧,去喝酒去!”
不知过了多久,二畅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摇晃着自己。他开始清醒起来,是母亲在身边。
“畅,你咋睡了?”
二畅忍着疼坐起来,看了看母亲没有说话,而是垂下头看着房顶。
“你爹去哪儿了?他又打你了?!”
二畅一句话也不想说,母亲一问,他又开始觉得心酸想哭,不停用手抠着房顶。
过了良久,二畅感觉自己没那么想哭,便颤音告诉母亲:“爹去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