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伸手夺下钟馗手里的西瓜皮塞回垃圾袋里：“你也不怕吃坏肚子拉一街，还不得我来收拾？”
老太太将垃圾袋投进垃圾桶里：“你快走开，别耽误我扫大街！”
钟馗叹气：“你这丫头啊，还真是不善良。”
老太太直脖子瞪眼睛：“我还不善良？我觉得我够善良的啦。你赶紧走，省着我看见你就觉得硌眼睛。”
钟馗愁眉苦脸：“丫头啊，我也想赶紧走啊，我饿得走不动了嘛。你发发善心，给我点儿钱呗。”
老太太没好气：“你别总管我叫丫头！我死的时候都八十三了，在地府里又做了三十年的环卫工，一百二十来岁的人了，丫头是你叫的吗？你叫我一声奶奶，我还兴许能给你点儿钱买好吃的。”
钟馗一笑：“哎，丫头，你一百二十来岁还好意思和我说啊？你能跟我比吗？我是从唐朝来的，两千多年啦。”
老太太从腰间掏出一个花色的钱包，鼻子里哼了一声：“两千多年了？还是一只流浪鬼，那你也真是够可怜的啦。”
她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五千元的冥币，抖了抖：“你看看，姐今天刚开了工资，给你一张，去那边超市买点能吃的东西吧。”
钟馗双手接钱，满脸笑嘻嘻：“谢谢姐啦，姐你真好，你再给我一张呗。”
老太太绷起脸：“姐是扫大街的，你以为姐是大富豪呢？再给你一张？你说得倒轻巧，你把这条大街从头到尾打扫一遍，我便再给你一张。”
钟馗的手捏紧了冥币，问：“哎丫头，你们环卫工一个月开多少钱哪？”
老太太叹了口气：“在阳间的时候吧，一个月是一千五。到了阴间是一个月五十万。不过，阴间的东西往死了贵。给你这五千元，能让你吃顿饱饭就不错啦。”
钟馗很认真地问：“哎，姐，你们环卫现在还招人吗？你看我跟你扫大街还行吧？”
老太太眼神鄙夷地看着钟馗，说：“我们现在只招女工。”
钟馗跟她掰扯：“哎，为啥只招女工啊？各行各业都要男女平等啊，不能重男轻女，也不能重女轻男啊，你说我说的在理儿吧？”
老太太扬起扫把：“你给我滚！跟我在这瞎白话什么玩意？当心我把你扫垃圾桶里。”
钟馗捏着五千元的冥币，走向灯光明亮的超市。
超市里的货物琳琅满目，摆放整齐。
选购物品的各种鬼都是人模人样的。
超市里的男女服务员都穿着青白相间的制服，非常整洁。
超市门口的一个男服务员伸手拦住了钟馗。
他的手指几乎指到了钟馗的鼻子上。
他的语气更是简单粗暴：“你！出去！”
钟馗抖着钞票，理直气壮地说：“哎，小子！你给我看清楚啦，我可是来买东西的！”
他瞪着眼睛，态度十分蛮横：“我们不卖你东西！不挣你的钱！你，给我出去！赶紧的！”
钟馗傻眼了，问：“为啥呀？我的钱有毒吗？”
他伸手来推钟馗：“你的钱没毒，我怕你有毒！你先去洗衣店把你这身衣服都洗干净了再进来！”
我挺身往里挤：“哎，小子，我是个流浪鬼，你不能对我要求太高啊。”
服务员恼火：“你别和我耍无赖啊！你别看我长得斯文以为我好欺负啊！我现了原形，超级可怕的！”
钟馗被他推下台阶，到了街上。
钟馗抖着手里的钱，气愤：“我还不信了，我有钱还花不出去了吗？”
服务员双手抱臂站在超市门口，一脸不屑：“就五千块钱，你跟我抖什么抖呀？也就能买两面包塞塞牙缝儿。一只流浪鬼，就流浪到阴沟里死掉得了，活着干啥呀？”
钟馗本想忍住气恼，和他说点儿小话的。
可是，他一听服务员的这几句话，心里的火气压制不住地冒了起来。
他走向那个服务员瞪圆了眼睛：“喂！小子！我流浪就得死呀？你怎么不死呢？”
服务员哼了一声：“我干干净净，富富有余地活着，为什么要死？像你这么肮脏的流浪鬼，冬天吃不上一顿热乎的饺子，夏天吃不上一口冰箱里的西瓜，连顿饱饭都要靠扫地大妈来赏赐，你活着还有什么劲儿啊？”
钟馗点点头，向他竖起大拇指：“听你这么一说吧，我还真觉得活着挺没劲儿的。”
服务员冷笑：“那你就去死吧。跳进岩浆里，爬刀山，下油锅，很快就灰飞烟灭啦。何必做个低等的鬼，没有尊严，狗一样地活着呢？”
钟馗神色暗然，手中的钱掉落在地上：“好，好吧，我这就去死。你能不能给我一杯最甜的饮料，我的嘴里实在是太苦了。”
服务员依然冷笑着：“你可别浪费那一杯饮料啦，你死了就不觉得苦啦。”
钟馗默默转身。
远处传来传来鸣笛声。几十辆满载着地府鬼兵的卡车行驶了过来。
鬼兵们跳下车来，整齐地排队，向钟馗敬礼。
那个服务员和超市里的服务员，以及大街上的环卫老太太和路的鬼怪们都看得傻了眼。
更让他们傻掉的是，一辆黑亮黑亮的豪华轿车停在了钟馗的身边。
一位满头银发的将军下了车。
他挺直了身体地向钟馗敬礼，声音十分洪亮：“钟将军，请上车。”
钟馗定了定神，回头看看下巴要脱臼的超市服务员，再看看垃圾桶旁木凋泥塑一样的扫地老太太。
他嘿嘿笑着和那将军握手：“哎幼，钱将军啊，你整这么大动静干啥呀？你这是来抓我回去了吗？”
钱将军温和地笑着：“钟将军，是严岩阎王请您过去喝酒。”
钟馗笑了：“他主动请我喝酒？居然发生这么奇怪的事？”
钱将军干笑：“他说今天是他的生日，请您务必过去。”
钟馗问：“你身上带钱了吗？”
钱将军问：“您要用多少？”
他从轿车里拿出一叠十万元的钞票：“够吗？”
钟馗拿着十万元走到环卫老太太面前：“丫头，你给我五千，我还你十万，买点甜甜的好吃的给自己吧。”
老太太受宠若惊：“这……这怎么可以呢？”
那服务员吓得跪在地上。
钟馗看也没看他，和钱将军上了车，吩咐司机：“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