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顾姝瞧了瞧墨子良的背影，看到他后背印着的大大的灰色痕迹，又看看地上的梁柱，将不解的目光望向了蛋小三。
蛋小三狠狠地点了点头，“你不得不承认，是他救了你！”
出来混的，江湖道义还是很懂。顾姝又是个很识时务的人，抱着怀里一抹多的东西，追上墨子良的步伐。探头看了一下男人的脸色。
嗯，有点白，好像在生气？
“皇上救命之恩，臣妾铭感五内！”顾姝艰难地腾出一只手，替墨子良拍打后背的灰尘，“只是，如今我贞宁宫被损，一切钱财皆为免谈，救命之恩，也就容臣妾，来世再报了！”
墨子良本是憋着一口血气在口中，咬牙坚持的。冷不丁地听到这么一句话，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双唇微启，血水上涌，只觉一阵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顾姝小心翼翼地等着皇帝的反应，却见他踉跄了几下，便直挺挺地向她倒来。吓得连忙扔掉了手中的玉枕，“我开玩笑的，你用不着这么认真吧？”还是认命地伸手将人接住。
蛋小三飘到前面来，觑着顾姝，“他流血了。”
顾姝掰起墨子良的头一看。可不是吗？薄薄的双唇都被染成了殷红色，那血水还不停地从嘴里往外冒，将一身明黄的龙袍染红。
三秒后，顾姝认命地将人托着放到地上。实在太重了，她扛不住呀！
“我找找，应该是个红色的小瓶子，里面有止血的药……”顾姝在满地的瓶瓶罐罐中翻一翻，又抬头看一眼墨子良，嘴里碎碎念：“你可千万别死啊，老娘可不想重来一次！”
可，那些玉瓶虽然经由火烧后没有坏掉，可贴在外面的标识却早就烧毁了。就连瓶身，都变成了漆黑一片，完全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墨子良咳嗽了两下，又吐出两口血来。
顾姝欲哭无泪，“你丫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来找药啊！”
飘在半空中的蛋小三挑眉望着废墟上、形容狼藉的女人，暗暗纳罕：这个女人，真的是二十一世纪杀手界的扛把子吗？
这才多大点儿事儿？就慌成这幅样子，和普通的那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没什么区别嘛！
“宫里有御医的！”时空客服一边用自己的纤纤胳膊翻弄着药瓶，一边好心提醒，“你这些药里，可有不少剧毒之物！”
“哦！”顾姝忙慌慌地丢下药，去拖墨子良，“我这就带他去找御医。”
她刚拽起墨子良的胳膊，后者便又咳嗽了数声，血吐得更加厉害了。
蛋小三拿牙签手撑住额头，“他被梁柱砸中，受了严重的内伤，很有可能伴随着骨折。你这样拖他，只会加重他的痛苦。而且，你也拖不动他呀！”
“啊，对！”顾姝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完全失去了自主意识，“那我这就去太医院请大夫！”
蛋小三再次扶额，这个女人，会不会给烧傻了？
它飘到门口将顾姝拦下，提醒道：“你体力严重耗损，能不能跑到太医院还不定；这幅尊荣出去，肯定不会有人把你当成皇后，直接当成疯子给扣押下来！”
顾姝猛地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暗道怎么就这么糊涂了？
反应过来后，她阔步出门，逮住了在人群中穿梭指挥的洪松，“洪公公，皇上被梁柱砸中，吐血晕倒，赶紧让莫大夫入宫来！另外准备担架来，将皇上移到最近的斓桦宫。”
听到这话，洪松魂儿都吓没了。
这才一会儿工夫没看着主子，怎么就出事了呢？
好在，他是个经历过大事的老人，稳得住。
“洪宝！”原本低低的、温厚的嗓音一提高，就呈现出太监独有的、尖锐的音调，“请莫大夫来，加急的！”
洪宝从人群中蹿了出来，朝自己干爹打了声招呼，便纵身跃起，消失在宫墙之外。
洪松又立即找来曲浪，要他封锁消息，指挥着就近的小太监，找来担架，嘱咐悄声将皇上抬走，莫要再惊动任何人。
办好一切，又嘱托皇后：“娘娘，事关重大，可不兴再让人知道皇上的病情。”
顾姝点头，随着洪松一道去斓桦宫。
路上，蛋小三觑着顾姝，“你是不是喜欢上这个男人了？”
顾姝给它一个冷冽的眼神，表示：老娘眼瞎心盲都不会喜欢他。
蛋小三才不信，“你刚才那样子，活脱脱就像是死了亲爹妈一样，六神无主，神智全无！”
顾姝捏了捏拳头以示警告，同时用唇语表示：谢谢，我爹妈死的时候，我毫无知觉。
蛋小三道：“这是好事，至少我不用担心你哪天发疯把那个男人……”它朝担架上的墨子良努了努嘴，却发现了不对劲，“他好像在说话。”
顾姝探头瞅了一眼墨子良，见他双眼紧闭人事不省，瞪了蛋小三一眼。
蛋小三瞧着墨子良瞪大了眼，“本客服的听觉可比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高出好几阶呢，你凑到它耳边去听。”
顾姝以唇形道：你实习的！
她还是叫住了洪松，让众人停下来，将耳朵凑到墨子良嘴边。
依稀听到了“母妃”二字。
她看着担架上的墨子良，俊秀的眉宇轻轻的拢着，好似结了千愁万绪在里头。
“娘娘，皇上可说了什么？”洪松满脸的焦急，生怕主子有个好歹。
顾姝摇了摇头，说：“是我疑神疑鬼了。走吧，耽误越久，对皇上越不利。”
洪松不疑有他，让众人继续前进。
至斓桦宫。
万微澜早已得到了通禀，将自己的寝殿合欢殿让出，命人将皇帝抬进去安顿，又亲自在旁侍奉，极尽殷勤之态。只等莫怀恩来了，方退到一旁。
莫怀恩把了脉，先从药箱中取出个奇怪的瓶子，倒出一粒药来，让洪松用水化开，喂皇帝喝下。
原本还稳定的墨子良吃了药后，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几口黑血从嘴里呕了出来。
顾姝本能地上前去将墨子良扶起来，拿袖口擦着他嘴角的血迹，神色焦急地问：“莫大夫，皇上这是怎么了，不要紧吧？”
莫怀恩一路不停歇地策马而来，脸上还挂着汗水，神态不甚好，叹道：“皇上这是内腑遭受到重压，导致体内出血；只要淤血排出体内，便无甚大碍。只不过，老臣所用的药效力极微，用以治疗皇上此时的重创并非首选；现在再要配药熬制已经来不及了。”
“这可怎么办？”顾姝担忧，“还有什么法子能化他体内淤血的？”
莫怀恩捻着山羊胡想了想，说：“娘娘那里，不是有令堂遗留下来的各类药物吗？”
顾姝眼神一亮，随即又暗淡下去，“那些药上的标签说明被烧毁了，我不认得那些药了。”
莫怀恩笑了笑，“无妨，老夫认得。”
洪松也稍露些许喜色，“老奴这就派人去将那些药罐子都取来。”
莫怀恩起身朝顾姝揖礼，说：“皇上需要静养休息，就劳烦娘娘在此看护，老臣再去配两味药来。”语毕，他又对万微澜道：“劳烦娘娘带路。”
万微澜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此刻不是耍威风抖机灵的时候，便随着去了。
“嗯，莫大夫辛苦了。”目送莫怀恩出了合欢殿，顾姝方将墨子良放下；尽管她已经小心翼翼，昏睡中的人却还是蹙了蹙眉，呻吟出声。
墨子良的嘴一张，便又有血水从唇角流出。
顾姝连忙用袖口替他擦去，又拧了温热的娟帕替他擦拭额头的汗水，擦拭脸上的灰尘。
等众人都走了，蛋小三才飘到墨子良的上方，盯着那张脸细细地研究起来，“嗯，现在看来，这张脸倒是蛮有看头的。凤眼长眉，薄唇俏鼻，不正是当下流行的小白脸吗？”
顾姝翻了它一个白眼，“有这讨打的闲工夫，倒不如去找找秋月。她要是被人杀死灭口，我一定会把你的牙签腿折断。”
她话音刚落，蛋小三还没酝酿好词汇时，小肆进殿来了。沉着脸，言简意赅：“在贞宁宫外发现了秋月的尸体，他杀伪装成自杀。”
顾姝撇向蛋小三，后者选择最懦弱的方案。
“本客服突然有些内急，先撤了。”
顾姝实在没什么精力与蛋小三计较，主要是蛋小三消失了，她再计较，也只能等下次了。
小肆从袖中取出一件白布包裹着的东西，打开，是一把镶嵌着七星宝石的小巧匕首，匕首的锋刃上还沾有血迹。血迹未干，在白布上蹭了一大片。
“属下用普通匕首替换了凶器，这种样式的匕首，并不多见。”
顾姝接过匕首看了看，沉吟着道：“垒砌在上头的七颗宝石但真价值不菲，非是显赫人家不会有；，很容易被人查出来历来；一般要杀人灭口，会用越简单常见的凶器。到底是我们的对手太过自负，以至于不在意这些细节，还是他别有目的呢？”
小肆道：“只需要查一查匕首的来历，便一清二楚了。”
顾姝知道，在这方面，七杀堂任何人都比她专业一点，“尽快查出来，不要声张。”
“是。”小肆应声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