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司卫民就撒手人寰了,快得让所有人都感觉出乎意料。
按照司卫民的意愿,他是在汉京火花的,其后骨灰会被带回老家。原计划徐苍是打算后面跟罗罗的首席工程师乔纳森一起去英国的,可临了发生了这件事,他肯定要将时间往后推了。
司卫民是商都人,第二天晚上,骨灰盒就随着车队送回去了商都老家。其实,如果坐飞机的话,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但是,骨灰这种东西在空运的时候有些限制。
当然了,以司卫民的身份,木华航空有的是飞机愿意飞,但是司玲珑没有接受,还是坚持走陆路回了老家。
好在汉京回商都走陆路也不算太远,路上一众人轮流开车,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刚过十二点就到了目的地。
商都老家那边已经提前得到消息了,灵堂什么的都已经布置好了,徐苍随着车队到的时候,一大群披麻戴孝的人就围拢过来,各个痛哭不已,受到周围气氛的感染,徐苍也是鼻子酸酸的,前不久还看着好好的人一下子就走了,的确是难以接受的。
徐苍还有一些其他人员只是作为宾客,是不用披麻戴孝的。依着商都当地的习俗,明天中午要吃一席,晚上吃一席,每隔一个小时去附近的小庙上香,流程还挺复杂。
徐苍自然不用去跟着送葬队伍去小庙,他就负责吃席,然后偶尔帮帮小忙。不过,让徐苍感觉到惊异的是,这边在有人过世的时候竟然也有剪头发的习俗。
在徐苍老家维扬,如果有人过世了会让直系亲属剪头发,如果有蓄发的要求,稍微剪个一绺就行,没有的话,直接剃成寸头。
不过,对于宾客或者血缘较远的亲戚是没有这个规定的。然而,在商都这边,徐苍竟然也被要求剪了一小绺头发。
徐苍倒是不介意这种事情,只是觉着有些奇怪而已。
说实话,司卫民的年纪也大了,就算没有这出,估计也就一两年的时间了。所以,大多数人只是对司卫民走得如此匆匆感觉到诧异与震惊,但是对司卫民的离开实际上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于是,在第二天中午吃席的时候,气氛就没有昨天晚上那般悲伤了。
司卫民的老家是在村子里,可没有什么大酒店,所以直接找了个空地,架起大棚,然后直接就在下面摆桌子,张罗饭菜的也不太用厨房,拉着个煤气罐就直接在旁边露天做起来了。
徐苍老家也是个小镇子,对这种农村风俗没啥反感,甚至还感觉一点儿亲切。
司卫民的直系亲属从昨晚就没有合过眼,早上六点就开始去上香,一直持续到晚上六点太阳下山,整整十二趟。不过,徐苍看过去的那个小庙,走路三四分钟,却是不算远。
民航界的一些大人物都陆陆续续过来吊唁,有的忙的当天就回去了,等司老下葬的时候再过来。不忙的则是留在这边帮帮小忙,没什么忙的坐着也行。
按着农村的习俗,丧礼也是要大操大办的,越热闹越好,人多了,自然就热闹了。
司家在当地是大家族,根本就不缺人手的。徐苍象征性地帮了些忙后便是无事可做了。徐苍又不愿意去村里的小旅馆躺着,于是就搬了个小板凳,随便找了个地方往那儿一坐发呆。
喧闹的锣鼓声响起,徐苍知道这是上香的队伍又回来了。此刻,已经临近下午,去庙里上香的次数剩不了几回了。
就在徐苍无所事事之际,一个中年妇女突然凑过来,她头上戴了个包巾,身上着了厚厚的袄子,胖胖的,看起来很是好奇地打量着徐苍:“你是......”
徐苍忙是说道:“我是司老的晚辈,过来帮帮忙的。”
“哎哎,你会说话啊,活的!”中年妇女赶紧往着一个方向呼喊:“过来,过来!”
一时间,一大群农村妇女围拢过来。她们的打扮大同小异,而且很多都是手里攥着把瓜子花生,围在徐苍身边,一边磕,一边跟看什么新奇事物一样打量着徐苍。
徐苍知道农村娱乐生活少,遇见外人就喜欢刨根问底,他老家的人也是这样的,但是,跟现在十几个人围住的阵仗还是比不了的。
“哎哎,小伙子,刚才我看你跟玲珑一直在说话,你们两个是不是......”
“你这小伙子怎么比玲珑还白,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小伙子。”
“不是说司家要招女婿吗,就是你吗?”
徐苍被问得头大如斗,哪里招架得住?
“姨娘,你们干什么嘛。”就在这个关键时刻,还是司玲珑出来解围了。
只见司玲珑一身素装,左手提着油灯,这个灯一直到下葬前都是不能熄的。原本,这个长明灯应该是长子或者长孙提的,但是司玲珑的父亲已经走了,又是没有孙子,所以还是得让司玲珑来。
看得出来,司玲珑在司家的地位很高。一开口,一众农村妇女便是讪讪地散开了,但是看徐苍跟司玲珑两人的目光却是更加玩味了。
“不好意思,她们看到外人就比较.......好奇。”司玲珑在徐苍旁边找了个凳子坐下,将长明灯放到一边,歪着头,看起来甚是疲惫。
从司卫民病危到去世到现在送葬,司玲珑也就是车里眯了一个多小时,其余时间是半点儿没有合眼。
“你要不眯一下?还是能眯半个小时的。”
司玲珑摇了摇头:“一会儿还会有过来吊唁的人,我要去回礼的,还是算了吧。”
司玲珑说着,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徐苍,之前爷爷跟你说的事情......你可以不用答应的。”
“不用答应什么?”徐苍啧啧嘴:“事情都这样了,那就接受它呗。”
司玲珑认真地看向徐苍:“咸池分公司很麻烦,我不关心木华航空的事情,我都知道咸池分公司的事情。爷爷将这么大的麻烦丢给你......”
“没事!”徐苍摆摆手:“如果能好好处理,未尝不能因祸得福。对了,你后面怎么说,应该要回木华了吧?”
“是啊。”司玲珑低着头:“爷爷留给我木华的股份了,我后面还是得回木华的。”
突然,司玲珑脸转了过来:“徐苍,你想要木华的股份吗?”
“啊?”徐苍一愣:“不是留给你的吗?”
“我什么也不懂,那些股份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爷爷留给我的钱足够我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生了,与其让那些股份毫无意义地闲置着,还不如给你。”
“这......”对于这种情况,徐苍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自木华航空成立以来,司卫民就是董事长了,这么多年下来,司卫民在木华航空肯定有私人的股份,而且绝对不少。
这些股份不是公家的,而是彻底私人的,对任何一个人的诱惑都非常大。
看得出来,司卫民原本是打算将这些股份留给司玲珑的丈夫的,他看得出来自己这个孙女对从商没有什么兴趣,就想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奈何,司卫民走得太快太急,临终前想将司玲珑托付给徐苍,最后也被拒绝了。
不过,这些股份兜兜转转似乎还是要回到徐苍手里。
徐苍组织了下语言:“玲珑,司老的意思应该是我们......在一块的话,才能把股份给我吧。那......现在的情况跟司老预想的好像不太一样啊。”
一想到自己爷爷临终前将自己托付给徐苍的场景,司玲珑也不免觉得脸上发烫:“爷爷有自己的打算,我也有我自己的打算。现在那些股份是由我继承的,怎么处置也是我的自由。不好意思,在这件事上,爷爷他做得是有些理亏的。”
司卫民想要用木华航空的继任权将徐苍拴住,再以自己在木华航空的私人股份作为筹码让徐苍跟司玲珑强行在一起,这当然是有些自私的做法。
讲道理,以司卫民的品性是不太应该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但是在觉察到死亡临近,时间不够时,他只能出此下策。
“也没有什么理亏不理亏的。”徐苍倒是看得开,并没有太过纠结此事。对于自己所认可的人,徐苍还是会保持比较大的宽容度的。
而且,有些事情徐苍并非全是在安慰司玲珑而是实话实说。咸池分公司那事儿的确是有利有弊,收下这么个大麻烦的确会让他头疼不已,但是相应的,要是能将之镇压下来,那对整个春夏航空来说都是一次巨大的补益。
要知道,即便是在相对贫瘠的西北市场,即便是在被总部持续抽血的情况下,咸池分公司的业绩依旧非常好看,这就说明这间公司以及龚跃这个人的商业价值还是很高的。
在国内民航市场上,最富庶的北方,东方和南方都已经被三大航占据,东北也是在国大航空的辖区内,徐苍想要发展只能向西。
等在西方站稳脚跟后,再徐徐图之。
而且,跟世人对西北贫瘠的固有印象不同,龚跃用事实证明了西北民航市场依旧有着不错的前景。而且,一旦徐苍将西南西北全部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那就意味着在像逻些这类的航线上,徐苍将会拥有极大的优先权,而非像现在一样,一天只能开一班。
要知道,逻些航线的单条航线收益已经冠绝整个春夏航空,简直就跟聚宝盆似的。
其实,西南或者西北还是有很多未被发掘的宝藏地的。像是逻些,像是景洪,这些地方的经济在国内不算瞩目,但是航线就是赚钱。
依靠着重生的优势,徐苍可以先手开发这些地方,抢占市场,所得到的利益不会比三大航的区域少多少。
只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徐苍有办法压服住龚跃,否则一切都是免谈。
司玲珑顿了一下:“徐苍,我可以将木华航空的股份的投票权委托给你。以后,你可以在木华航空的董事会占有一个董事席位。但是,股份分红的一半你需要给我。爷爷留给我的钱,我一个人生活没问题,但是他还资助了不少学生,我需要那些股份分红填补资助的费用。”
“我不要你的分红......”徐苍摆摆手:“玲珑,你想好了,投票权可是比分红要珍贵很多的。”
像木华航空这样的巨型企业的某些具有投票权的股份并非有钱就能买的,就像是之前徐苍跟长野英树交易,仅仅想要日航百分之一的A类股份的认购资格。
这些股份是具有投票权的,而一旦有了投票权,那就可以参与决策了。依照司玲珑的说法,司卫民留给她的股份还不少,其投票权甚至可以支撑徐苍直接获得木华航空董事会的一个席位。
但是,徐苍老是感觉这样做有些趁人之危的意思。
有时候,徐苍也会苦恼于自己过高的道德水平,如果自己能无耻一些,应该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烦恼。
正当徐苍犹豫之际,在他身后突地响起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还在犹豫什么?”
徐苍一怔,回过头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马诚已经站在了他后面。
马诚走到两人前面:“董事长留下来的股份可以支撑你直接成为木华的第四大股东,只要你接受了,你既可以参与木华的决策,又不用受到多少束缚。”
如果当木华航空的董事长,那就需要遵守很多规矩,包括无法兼任其他民企的职务。但是,如果仅仅是股东,那相关限制就少很多了。
只不过,如果不是董事长,那受限于权力大小,有些决策是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的。
这就是权力与义务的共通性。
“第四大股东?”徐苍一愣,他真的没想到司卫民留下来的股份有这么多:“国企可以允许个人持有这么多股份?”
马诚面无表情地说道:“按理说是不行的。像国大航空和天东航空就不存在这种情况,但是木华航空不一样,自木华成立以来就只有司老一个董事长。可以说,木华航空就是司老靠着个人威望强行黏合在一起的松散联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司老才会在退休年龄到了后还吃吃不卸任,因为他无法卸任,他一走,木华就要散了。这么多年,董事长为木华鞠躬尽瘁,可能是为了表彰他对木华的贡献,破例允许他可以增持木华的股份。”
“徐苍,小姐他从未参与过企业管理,没有相关经验。而且,在木华那种地方,全是勾心斗角,小姐也不适合参与进去。既然小姐不喜欢,也不适合,与其让董事的位子空悬,还不如换个人给予它应有的价值。”
徐苍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了:“可以!”
“不过,你这么积极想要我进去木华的董事会,想来也不全是为了玲珑着想吧。”徐苍澹漠道:“不说分公司了,就算是在羊城总部怕是都有很多人并不服从你吧。你想要我进入董事会成为你的助力?”
对此,马诚没有丝毫的隐瞒,很是爽快地就承认下来了:“没错!我在木华的根基不稳,即便是没了咸池分公司这么个心腹大患,我想要完全掌控木华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董事会上,必须要有一个足够份量的人跟我遥相呼应,否则我就会有被架空的风险。”
对于马诚的坦白,徐苍倒是有些始料未及:“看起来,你对在木华的未来很是没有信心。”
以马诚那阴郁的性格,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那说明他自己的确是没什么底。
“可是,我想知道在这场合作中,我究竟能得到什么。”
马诚眼睛眯起:“你想要什么?”
“第四大股东的话语权还是不够,我需要第三甚至第二大股东的位置。你让董事会同意我增持股份吗?”
结果马诚这边想都没想:“不可能的。以个人名义增持股票到第四大股东已经是极限了,难不成你还能做出比司老更大的贡献?徐苍,你要明白,木华不会单独属于一个人,这是根本,是不可动摇的。”
“我知道,所以我只要第二或者第三大股东的位置,我也没说是第一大股东啊。当然了,我也没有这么多钱。”
马诚哼了一声:“就算你把春夏航空都卖了,即便董事会同意你增持股票,你都买不齐能超过现在第三大股东的股票。木华航空的体量是你无法想像的。”
董事会就算同意,那也是同意购买的资格,又不是白送。
“那我可以让木华航空的A380进入汉京机场也不行吗?”徐苍问道。
“那不是作为开除剑川基地M2级别以上管理层的条件吗?”
徐苍笑道:“那你怕是想太多了,两者的价值能够等同吗?现在掣肘你的最大的威胁咸池分公司已经没了,就算我不提那个条件,作为新上位者的常规操作,你不得清洗一下,之前一直跟你作对的剑川基地你不下手?所以,就算我不提,你还是会对剑川基地动刀子的,我只不过是顺道让你狠下心,下手更利落一点儿而已。这种顺手帮忙的事情,能当做条件?”
马诚嘴角抽了抽,都说他锱铢必较,可跟徐苍比起来,自己其实也可以算作一个实诚人。
不过,马诚思量了一下:“我感觉怕是不够,光是让A380进驻汉京机场的话,还不足以说服董事长同意让你增持股票。”
对于大股东的变动,不是有钱买股票就行的。一旦涉及股东位置的变化,那就需要董事会同意的,这是硬性规定,绕不开的。
“你们想要A380进驻汉京是为了什么?”徐苍突然说道:“一方面是汉京机场飞欧美航线在成本上的确比羊城的优势大很多,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应该是要增加木华的影响力吧?”
马诚警惕地看了一眼徐苍:“你想说什么?”
“A380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话题集中点,但是,光是这个还不足以形成真正的爆点,所以在A380上必须附加一些别的东西。”徐苍笑道:“比如你们之前说的大运会和奥运会。”
马诚叹了一口气:“大运会已经确定了,但是奥运会到底能不能申办成功,还是未知之数。就算成功了,后续该怎么操作才能达到最完美的宣传效应,市场部和宣发部也没有一个合适的方案。”
提到这个,马诚又是满脸忧虑。这件事估计就是他接手木华航空后的第一件大事,这事儿要是做不好,怕是他本就不稳的位子又是要动摇几分了。
“如果你觉得为难,那就让我来做。”
马诚一愣:“你要做?A380的桉子?”
“准确来说,是A380联动奥运会的桉子。”徐苍道:“如果这件事做得好了,想必就能在说服董事会上加上重重的砝码。”
“话是没错。可问题是,现在连奥运会能不能成行都不知道,你就开始搞A380跟奥运会的联动方案了?这......万一搞砸了,不是贻笑大方?”
“没有风险那就意味着没有价值,马总,这个道理应该很明白的。”徐苍徐徐说道:“我虽然有把握让国大航空同意你们的A380进驻汉京,但是在这件事上,你们应该还需要做出一些妥协,毕竟你们在国大的家门口扩大影响力是犯了人家的忌讳的。”
马诚点了点头:“对于这个,我们都是有心理准备的,国大不谈条件那反倒是不正常了。他们愿意谈,那就是好事。”
“愿意谈的前提是你能在英国获得你所承诺的东西。”就在这时,远处岳笙缓缓而来:“你要是英国之行空手而归,那后面的事情就不要谈了。另外,什么时候去日本?”
“日本?”马诚不解地望向徐苍。他听得出来,国大航空之所以同意木华航空将A380放到汉京,徐苍是付出了一些东西的,而且这些东西还没有兑现。
这也就意味着A380入京的事情还有变数。
面对岳笙的问题,徐苍倒是气定神闲的:“菜还没摆好,现在去日本,岂不是要空着肚子?等菜上齐了,我会通知你的。”
“你至少给我一个大概的时间。”岳笙哼了一声。
“不管如何,那也是要在英国回来后。我的人已经在日本行动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而且,相较于动力方面的合作,日本那事儿不就是一道甜点吗?岳总看得这么重啊?”
岳笙翻了个白眼:“虽然是甜点,但听你描述的还是可以期待的。算了,去英国是重中之重,我且等着吧。不过,马诚啊,你这人我是一万个瞧不上你,但是你这站队的本事还可以,知道该依靠谁。”
听岳笙的评价,马诚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要继任木华航空了,理论上跟岳笙平起平坐,但听岳笙的口气,还是完全不把马诚放在眼里啊。
“如果徐苍这小子答应我的东西兑现了,我自然也会遵守约定,不过在A380的航线利润分成上还需要谈一谈。”
“这个没问题,我们木华做出让步都可以。”在这个问题上,马诚反倒是不怎么在乎的。
“但愿后面谈判时,你还记得自己的话。”岳笙看向徐苍:“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干起来宣发的工作了?木华的市场部和宣发部也算可以了,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弄,你搀和什么?有这心思,赶紧给我弄日本的事情。”
“岳……”徐苍这边刚是一开口,手机突然响起来了,拿出来一看,竟然是陈天扬的号码。
前段时间,陈天扬已经处理好了在韩国的事情,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日本,去完成徐苍交代的事情。这几天下来,难不成是有了眉目了?
徐看了下岳笙等人,略带歉意道:“我去接个电话。”
说完,直接走到了十几步以外。
岳笙看徐苍避着他们,不满地哼了一声:“神神秘秘的。”
等到走远了,徐苍接了电话:“怎么了?”
对面立刻响起来陈天扬的声音:“我刚从JCAB回来。”
徐苍心头一紧,音调稍稍提高了一些:“找到了?”
“没错。”陈天扬语气之中也蕴含着些许激动:“我一到东京就依照你的指示,每天去检查JCAB丢弃出来的垃圾,今天终于有了收获。”
在电话另一头,东京某酒店房间里,陈天扬边是打着电话,边是将目光放到了前面不远处一堆碎纸条上。这些碎纸条的宽度都是一致的,看起来是用专门的碎纸机进行销毁的。
“我刚才确认了一下,这应该就是此前黑田隆司上报JCAB的航空安全办公室的电话纪要。不过,这些东西都经过碎纸机处理了,想要复原起来,工作量很大。”
“需要什么帮助吗?”徐苍当即问道。
“我日文水平一般,光靠我一个人复原需要太多时间了。而且,日本这边我没有熟人,也信不过其他人,要不我还是寄回国吧,你找人复原?”
“好!”徐苍当即同意了陈天扬的方案:“你在日本再待一会儿,可以的话,接触一下黑田隆司。”
“不行!”陈天扬道:“黑田隆司现在探视受限。后续等他恢复了,估计要直接送到拘留所等待公诉,我没有机会见他。”
徐苍沉吟了一下:“那就去找他的朋友。黑田隆司这人有非常强的表现欲,他有什么事情会偏于向朋友倾诉的。”
“明白了,我会找机会接触一下他身边的人的。”
徐苍思索片刻:“后续与他周边的人接触不需要强求刻意,以隐藏自己为主。如果电话纪要可以顺利复原,其实证据也足够了。那些周边人的口供只是锦上添花。”
陈天扬就跟一个机器人似的,不假思索便是应承了下来:“我明白了。”
“好了,你忙吧,尽快把东西寄回国。”徐苍说完还补了一句:“辛苦你了。”
“倒是不怎么辛苦。”之前还比较严肃的陈天扬突然笑了起来:“日本这边垃圾分类比较严格,所以纸质垃圾会固定在某个垃圾桶,找起来倒是不麻烦。”
这话听得徐苍一愣,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我确实没想到垃圾分类还有这样的效果。这件事做完,咱们见一面,该是要谈谈你今后的规划了。”
“我也很期待与您的见面,徐先生。”陈天扬郑重道。
挂了电话,徐苍深吸一口气,强行按压住胸膛中狂跳的心脏。
机会真的来了!
别的人不知道,但徐苍是知晓的,那就是黑田隆司肯定是联系过JCAB的,而且这种事情JCAB是会跟机场方面沟通的。只要是这种认为需要进一步处理的情况,JCAB就会根据电话录音进行纸质方面的记录,也就是所谓的电话纪要。
这种东西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不过,很显然的是JCAB的人对于纸质文件的销毁并不小心,仅仅过了碎纸机就随意丢弃了,这就给了徐苍机会,一个天大的机会。
想了下,徐苍从通讯录里找到了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对面很快就接通了,并且响起来长野英树的声音:“徐先生,没想到你还能主动找我,让我很意外啊。”
“你回日本了?”
“大会结束了就回来了,有什么问题吗?”
“长野社长,我们做场交易吧。”徐苍突然提议道。
“国内航线代言的事情吗?这事儿怕是不好办了。徐先生,你现在在日本的名声不是很好啊,你知道这件事吧?”
徐苍别有所指地说道:“之前你让我小心的就是这件事?”
此前在国大航空模拟机训练中心时,长野英树曾经跟徐苍提过有人要针对他,让徐苍小心。可能是场合所限,可能是长野英树本来就没打算把话说得太明白,反正这次提醒相当隐晦。
现在看来,长野英树的提醒估计只得就是徐苍在全日空45号航班舱音泄漏的事情。
“没错,不过现在也没什么意义了。”
“这倒是未必。”徐苍笑道:“长野社长,你这么做,就不怕JCAB知道吗?”
这件事其实很清楚,国内能让长野英树如此忌惮的除了JCAB还能有谁?
“嘿嘿,我做什么了,我可是一点儿都不知道。”长野英树显然不会承认:“想来你电话给我不是为了这件事吧?”
“那确实不是。”徐苍道:“国际航线不谈,在国内航线,你们日航的压力很大吧?”
长野英树有些品出味儿了:“徐先生,你这是有什么好办法。”
“对于你们日航本身的顽疾,那是神仙难救。不过,如果是打压全日空的国内市场,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法子。”
听见这话,长野英树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了:“什么法子?”
“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应该把条件先给谈好了吗?”徐苍反问。
长野英树急切道:“难不成你还是要我们的A类股?之前百分之一的认购资格,董事会还没有批准下来呢。”
“不不不,现在是另外的价钱。”徐苍道:“虽然程度还不得而知,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这次将会是全日空近十年来最大的舆论和信任危机,反馈到国内市场上,其负面影响将是极大的。”
长野英树听出了徐苍话里的意思,急切起来:“你掌握了全日空的把柄?”
“算是吧。”徐苍爽快地承认了。
长野英树声音一下子就提起来了:“是什么?”
“长野社长,你这样问问题会让我很困扰的。”
长野英树反应过来,强压住内心的激动:“你新的条件是什么?”
“不多,百分之三的A类股认购资格。”
“百分之三!”长野英树着实是被徐苍的条件惊到了。
百分之三的A类股虽然还不足以支撑徐苍进入董事会,在大多数时候也无法影响决策。但是,这样的股权已经有左右逢源的资格了,甚至在某些特别的僵持时刻,百分之三的股份就能做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徐苍低声道:“长野社长,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了。”
徐苍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如果说之前聘用徐苍当国内航线的代言人是有一些翻身的机会的话,那这次按照徐苍的意思,全日空的国内市场受到打压,那便是板上钉钉的。
日航太需要这个机会了。
但是,长野英树也没有彻底昏了头,鲁莽地答应下来,而是话锋一转:“我想亲眼看一看你的筹码。我要确定那个筹码够不够百分之三的A类股认购资格。”
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徐苍当即回道:“没问题。不过,我后面要先去一趟英国处理一些重要的事情,等我回来吧。”
“可以。”长野英树表示同意:“等你回来了,我亲自去找你。”
“一言为定。”
说完,徐苍直接挂了电话。然而,他一刻不停,又是拨通了观月凌的号码。
稍等片刻,观月凌的声音响起来了:“徐苍?”
“观月社长,之前在汉京一见,你也不找我,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啊。”
听了这话,观月凌那边发出来咯咯的笑声:“徐先生事务繁忙,我还是不打扰为好,而且你好像也不是汉京人吧,怎么尽地主之谊?”
“如果是观月社长相邀,其他事情自然都是可以推后的。”徐苍笑道。
观月凌当即道:“那我可是记住了。不过,徐先生怎么突然对请我吃饭这么上心了,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啊。”
“事儿都是边吃边谈,我有事找你,自然也就想起来吃饭的事情了。”
“哦?”观月社长略微正色起来:“什么事,愿闻其详。”
“不晓得全日空的美国航线谈得如何了,可有进展?”
“嗯?”观月凌是真的没想到徐苍会提到美国航线的事情。不过,想到徐苍在美国航线中也有利润分成,观月凌也稍稍释然了:“徐先生,你也知道的,之前美国航线大部分是由日航垄断的,我们现在正在跟美国航空谈合作,但是进展并不乐观。我知道此前徐先生索要的报酬就包括美国航线的利润分成,但是现在这个情况绝非我们愿意见到的。”
以观月凌的估计,跟美国航空合作的事情怕是没什么结果了。也就是说,此前徐苍要求的美国航线的利润分成就镜花水月。全日空以一个无法兑现的空白支票就换取了徐苍帮忙开辟沪上和羊城的中日航线的承诺,属于是全日空赚大发了。其实,观月凌也生怕徐苍反悔,看美国航线无利可图,想要更换条件。
可徐苍下一句话却直接惊住了观月凌。
“如果说我有办法说服美国航空与全日空合作,你们愿意付出什么?”
“徐苍,你……你是说真的?”观月凌的声音已经无法保持澹定了:“你是说你有办法说服美国航空,怎么可能!”
“在美国办事需要人脉,你们没有,我有!”徐苍澹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