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徐青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到全身酸痛,彷佛浑身的骨头都被摧残蹂躏了几百遍。
“啊!”
他忍不住轻声叫起来,用力的握紧拳头。
不仅是疼,还有周围带来的深入骨髓的冷。他慢慢睁开眼睛,终于看清眼前的事物——这是一出狭庂的峡谷底部,没有草,没有树木,只有光秃秃的一块块裸露在外的岩石。
地上都是雪,天上雪花仍在簌簌落下,他整个人都躺在雪地里被积雪严实覆盖着。
沙沙……
他慢慢坐起来,抖落掉身体表面厚厚的雪。这才发现棉服已经破损的不成样子,粘着他的血,挂成布条在身上,怪不得遮不住寒冷。
“这是哪……我……被坦克的炮弹给波及到了?”
很快,徐青的意识恢复,昏迷前最后的记忆也逐一清晰起来。
一阵冷风吹来,他下意识紧了紧身子,这才发现怀里还抱着自己的那柄加兰德步枪。
枪身冰冷,但又很安心。
“好家伙,还有你陪着我。”
徐青摇摇头。
他摸了摸身上,剩十几发子弹跟一口黄铜哨子,还有腰间缠着的一把柯尔特手枪——原本要送给小花姑娘的那把。
其他的随身物品却是都不知落到哪去了。
他打开系统界面,看着体质已经暴涨达到了3,在往上经验值就不够了。
因为他加点之后才知道,1~2之间是10经验加0.1属性,2~3则是翻倍的20经验,往后可能更高,他余下的经验,到了这儿就已经是加不上去了。
不过这已经非常的厉害,随着加点带来的感受,他也大概明白体质代表着耐力、体力、恢复力、生命力,能给他更强的生存本质。
在原地坐着好一会,徐青感觉到浑身没那么的疼痛了,他如今体质恢复力惊人,于是慢慢撑着枪站了起来。
这个峡谷非常狭窄,往上看只有一线天般的裂缝,刚好够一个人通过,在这往上肯定没法走,他只能沿着山谷向前走去。
不知道何副连长,怎么样了?
炮弹掉落爆炸的时候,离他们不远,他们俩都差不多在一个区域,只是他在这下面没有见到第二个人的踪迹。
无论是尸体……还是活人。
希望他能吉人自有天相吧。
走出峡谷,雪越下越大,入眼之处全是夜幕下的雪,远处山景都被大雪覆盖着,分不清东西南北。
“这往哪走?”
他仔细回忆他们伏击美军时的方位,大约是在往西北方向走,能看到朝鲜公路,但是这时他无论哪个方向看过去,什么公路、山体披着雪都长的一个模样。
他想了想,自己大概率应该是从山上掉下来的,于是拿着枪托当拐杖,找了一个坡度稍缓的角度,决定先往山上看看。
说不定七连的战士们还在找自己?
他抱着乐观的态度,朝山上去。
山雪覆盖重,有些地方是空处,连着沟洞,有些隆起的地方却是岩石,徐青可不想再失足掉下去一回。
他小心翼翼的拿长枪探路,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上摸索,慢慢走出条一个人独自向上的小径。
一边上山,徐青一边吹着哨子,试图联系七连的其他人。夜晚的朝鲜山间格外安静,周围只有雪落下的声音,如果附近有他们的人,一定能听见。
“?,??——”
但尖利的哨子音在山谷四处响彻云表,久久仍然没有回音。
吹了几回,他放下来。
心里有了一些不太妙的预感。
于是不再停留,加快速度在山坡上走。约十多分钟后,他终于抵达到了山嵴,把枪插在雪地里,呼喘着气爬上了山坡顶部。
山背另一边的雪坡,反光投射着天上的冷冽月华,将这方圆几里照映的无比清晰。只是他刚刚站住,欣喜未定,却发现眼前并不如想象的那般……
如果从上往下俯视,此时此刻,他正一个人呆呆站立在山顶上,身旁雪花簌簌而落,整片天地万籁俱寂。
下方是那条熟悉的朝鲜公路,熟悉的作战地点,山坡上密布着大片大片的炮弹坑,焦黑的土地和零碎的汽车尸体残骸……但,唯独少了那些熟悉的人。
“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他喃喃自语。
看着这片明显被打扫过后的战场,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被抛弃?还是掉队的遗憾?
在现代,他从没当过兵,对于部队,对于打仗只停留在互联网的记忆里,从不知战友情是何滋味。
但是和七连的这些人在一起,或许只有短短十几天不到,可都在一起吃饭,一起挤大通铺,一起跋涉千里,一起拼死战斗……
雷公、千里、梅生、平河,包括余从戎等等,还有很多熟悉或不熟悉的战士们都在看不见的地方照顾着他。这一路走来,让他不知不觉对“七连”这个大家庭有了些不一样的情感寄托。
而现在,只剩下他。
大家肯定以为我被炸死了吧?
徐青看着山下空无一人的残存战场,心情有些空落落的。
不过看着山下的战场,他很快甩了甩头,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统统扫了出来,慢慢变得冷静下来。
既然没死,说什么都不能放弃。
一个人的战斗,也是战斗。
在金手指的帮助下,他的枪法,他对敌人冰冷的狙击,已经有了一些能够左右中小型战斗的武力。只要不放弃,他一定能够再追上七连,一起战斗。
徐青深呼一口气,把枪拿在手,腰间缠得更紧一些,然后侧着身子慢慢从山坡滑下去。
坡下沿途都是坑坑洼洼的弹坑,有的被雪填满了,有的还留有余面,他绕过这些炮弹坑,因为怕有没炸的哑弹。
熘到山坡底部,他用枪撑住减速停下。
这里接近公路表面,地上都是车辙和零碎的几具尸体,不过大多被搜刮干净,公路停着的汽车和坦克也早就不见。
徐青蹲下身,摸了摸眼前一大块焦黑的地面。
这里是他们最开始发动攻击的地方,美军的车队就是从这被截开的,他摸着的地方,就是雷公他们用迫击炮轰出来的痕迹。
可就算如此,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这原本应该滚烫的炮弹和硝烟都冷却下来了……
他望向四周,路边躺着一些美军和南朝鲜士兵们的尸体,棉衣大都被扒走。不过中国人普遍有着做人留一线、做事不能太绝的理念,不少尸体上还给他们剩了一两件遮羞的单衣。
徐青又看看自己身上布条一样挂着的土黄棉服,他的军大衣留在了雷公那里裁剪,现在几乎是无遮蔽之物。
“对不住了,各位老美,感谢你们作出的贡献!”
徐青也不忌讳,直接在几个士兵身上扒了起来,有几件美式军装,还有羊毛内衣,毛袜,他都一一脱了下来。内裤就算了。
他把内里的破损衣服换了下来,穿上美国人的衣服,披上军装,戴上钢头盔,再一手抱着他的加兰德步枪——如果不看脸,真就跟美国人没什么区别。
他举起枪,嘴里发出“砰”的一声,虚虚瞄了一下:
“美国大兵?很好,路上更容易伪装。”
他最后看了看战场,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于是在漫天雪花中,转身向山里走去。